顧念剛醒不久,自然還不知道自己的一世清白,早已經被身後的男人盡數毀了去,只是夙阡陌絲毫不在意,所以不曾理會罷了。聽到顧念如此不知好歹的聲音,他也只是眉頭蹙了蹙,沒有說什麼,將源源不斷的內力灌入顧念的體內。
“不好了,漲水了!”
“殿下不好了,漲水了!”
不僅是戰場,就連帳篷內都灌入了水,因爲嘩嘩流水聲還有冰涼的感覺,巡邏隊一經喊出,熟睡的晉源大軍猛的從夢中驚醒,頃刻間營地一片譁然。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時,一名白衣女子趁着夜色,如輕燕般掠入戰場中央處,揚手一揮,一股蝕骨的寒意從女子周身涌出,白霧濛濛,朝四周彌散開來,所到之處盡是一片冰封,漫野河水,漸漸冰凍。
“不好!”納蘭沐清一出來,看着凌亂的營帳,河水竟然漫過士兵的腳踝,因爲冬天寒冷,士兵們苦不堪言。
水?是君宸搞的鬼?他想做什麼?納蘭沐清一時之間不能理解。
正疑惑間,一名大將匆匆來報,急道:“不好了,殿下!”
“何事驚慌?”
“營外戰野發生冰凍,我軍的戰車全部被凍住了,根本動不了!”
“冰凍?”納蘭沐清恍然大悟,他們想毀了他們的鐵車,然後襲營。絕對不行,納蘭沐清立馬吩咐:“張將軍,立馬整軍,準備迎敵,不可讓敵軍有機可乘。”
很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納蘭沐清剛一吩咐完,只聽前方轟隆一聲巨響,納蘭沐清連忙閃身前去查探,只見戰場不遠處有一片白光閃過,白色勁氣波散開來,四野盡是咔嚓冰碎之聲,勁氣之強,碎裂的冰塊砸在人身上竟能穿透血肉之軀。
“殺……”四面八方傳來了廝殺之聲,納蘭沐清看着被冰凍住的戰車,眉頭緊鎖,沒有戰車,他們就像被拔掉厲爪的猛虎,在八十萬大軍面前幾乎不堪一擊。
可是,這樣又如何,他不信他就這般輕易輸給君宸。拿過軍令旗,開始指揮戰鬥。
戰火照亮了夜空,高臺上的納蘭沐清看到君宸如一頭猛虎般不可阻擋,將他的士兵斬殺在馬下,納蘭沐清不怒反笑,接過長槍,騎上戰馬,亦飛奔入戰場。
他似乎在和君宸做比,在兩軍廝殺之中,殺出一條血路,戰馬嘶鳴之間,兩人長槍驟然相撞,火花四射。
兩人身上早都被血水沾溼,髮絲從頭盔之中滑落,臉上也沾染了血跡,看起來滿是肅殺之意。
“本殿早就想和你正面較量一二,今夜,還真過癮!”雖然前幾天大小戰爭打的不少,可是主帥終究是沒有出面,今夜之戰,雖然在納蘭沐清預料之外,而且他也清楚,或許等不到神兵出世,他便會輸,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納蘭沐清,你也是小人一個!”君宸諷刺,爲了自己,不惜接住骯髒的力量,試圖將天下變成煉獄。
說話之間,兩人對招不下幾十招,兩人勁氣交纏,逼迫周圍廝殺在一起的將士退出數仗遠。
砰……兩槍相撞,火光四溢,二人手上的長槍竟碎成數段,坐下之馬也因爲經期逼迫,倒地身亡。二人騰空而起,在天空之中交纏。
納蘭沐清一掌揮開君宸,趁機閃身離開,君宸緊追而上。納蘭沐清趁機拿過背上的冰魄琴彈指一揮,青色的氣浪便如利刃般朝君宸橫掃而去。
君宸瞳孔一縮,翻身避開,卻見那氣浪直接襲過身後士兵,竟將他們攔腰切斷。
“啊……”痛呼之聲不絕如耳。
音殺?君宸眉頭緊鎖,這便是傳說中的音殺?威力果真不可小覷。正思考間,納蘭沐清雙手波動琴絃,一曲催命之曲就此拉開帷幕,君宸四處躲閃,墨發,袖口,多處被氣浪割斷,下巴處也不小心被劃了一條口子,鮮血緩緩而出。
君宸基本能躲過,可是四周將士們根本躲不過,頃刻間便到底一片。君宸怒極,朝納蘭沐清飛身而去,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揚手便朝納蘭沐清揮去,蒼茫的勁氣傾瀉而出,化身一條蒼龍,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朝納蘭沐清攻了過去。
轟隆一聲巨響,白色勁氣擊中納蘭沐清,響聲震耳欲聾,納蘭沐清四周的數十米都被勁氣吞沒,冰碎地裂,大有山崩地裂之勢。
“噗……”納蘭沐清及時運氣阻擋,終究是不及御龍在天的攻勢,五臟撕裂,嘔出了一口鮮血,就連冰魄琴都被震碎。
納蘭沐清想動,君宸連忙勾起地上的一把刀,朝納蘭沐清射了過去。自然,他並非是想殺他,而是想制止他。
卻不曾想到從人羣中衝出一名小將士撲到納蘭沐清的面前,那樣子,似乎想爲他擋刀。這一撲,倒是將頭上的頭盔掉在了地上,一頭烏黑濃密的秀髮瞬間傾落……
竟是一位美嬌娘!君宸不認識這女子,卻見這名女子眸子滿是殺意的看着自己。
噗……刀劍瞬間沒入血肉,血霧紛飛。
本以爲這名女子會血濺當場,一名黑衣男子閃身而出,用血肉之軀擋下了這把刀!
對峙的三人都無比詫異,擡眸一看,卻見那名男子握着腹中的鮮血淋漓的刀柄,朝納蘭沐清面前的女子艱難吼道:“你……這個瘋子!”
君宸這纔看清,來人竟是納蘭逸清!
“殿下……”那名女子眸子驟然一縮,似乎對這一幕幾乎不可置信,在納蘭逸清倒在地上之前上前扶住。
聽到這個聲音,納蘭沐清想起來了,眼前的女子曾經是他手上的第一把刀,容櫻!一想到納蘭逸清竟然沒死,納蘭沐清不悅的蹙起了眉頭:“咳咳……”
君宸很不解,明明這把刀不致命,但是他們都選擇了死!可是一想到他們之間存在的關係,他瞬間明瞭!
無非因爲愛,因爲成全。
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就像藍暮一般,爲了能讓對方記住自己,爲了在對方的心中贏得一席之地,他們都選擇了爲對方而死!
“君……宸,若影呢?”納蘭逸清每說一句話,脣邊便不斷的溢出鮮血,納蘭逸清轉身看着君宸,一雙眸子佈滿血絲,似乎許久都沒有休息好!
君宸一愣,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見過那個小姑娘,因爲傾尋的事,他哪裡還記得還有那麼一個小姑娘跟着傾尋一起被辛融升抓了去?
“我……我的……影兒呢?”納蘭逸清時刻都在給別人強調,那是他的影兒!
君宸竟不敢開口,他也是一個父親,剛剛纔經歷了喪子之痛,如今面對這個情況,竟生出幾分同情。他知道,納蘭逸清定是知道了傾尋的事,否則不會這般焦急,君宸看着納蘭逸清,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納蘭逸清似乎絕望了一般,頹然閉上眼睛,氣若游絲,容櫻毫無情緒的容顏終於有了一絲龜裂,眸中漸漸蓄滿淚水,不斷滴落在納蘭逸清的臉頰之上。
納蘭逸清伸手,似乎想摸一摸心愛之人,但是指尖觸摸到容櫻的臉頰時,卻一個激靈縮了回去,似乎摸到了一個燙手的東西一般。容櫻連忙伸手握住納蘭逸清的手,覆蓋在自己的臉上,哽咽道:“殿下,容櫻對不起你!”
納蘭逸清很少聽容櫻說話,幾乎沒有看到她對自己笑過,只要她開口說話,幾乎是這句。納蘭逸清也不奢求,兩眼焦慮漸散,開口道:“二……皇弟,若……影不是……我……我的女兒!”
納蘭沐清聽到納蘭逸清這句話,自然心裡震驚,若影他是知道的,養在大皇子府的小郡主,納蘭逸清死後纔出生的,他去看過一次,本想斬草除根,只是看見襁褓中那個軟綿綿的粉糰子,他竟生出憐惜之情,最終留了她一命。
可是,竟不是納蘭逸清的女兒?納蘭沐清心中生出幾分好奇,容櫻向來對自己忠心不二,受他的命令去大皇子府,成爲大皇子妃,除了假戲真做,難道她還……
“不是你的女兒,那會是誰的?”
“是……是……唔……”
容櫻完全沒有想到納蘭逸清會這麼說,滿是驚駭,在他說出下一句時,低頭穩住了納蘭逸清的脣,將他的話盡數堵了回去。
納蘭逸清驚的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長長的睫毛,精緻的眉眼,脣上的嫩滑的觸感……
他幾乎覺得這是一個夢!
可是一想到她的目的,納蘭逸清便失望了,視線開始模糊,納蘭逸清艱難的偏頭,讓過容櫻的脣,開口道:“影……兒不見了,你……你是她母親,去……去找她!”
“不!”容櫻不敢提及孩子,她想留下自己最後的尊嚴。她雖然愛,可是不願意承認,曾經她當過別人的替代承歡在某人身下!
“對不起,殿下,容櫻對不起你……”從遇見他的那一刻開始,便是一個謊言,是一個陰謀,看見他對自己溫和的笑,對自己那般容忍那樣好,她就沒有一天開心過,因爲自責,因爲內疚,她沒有一天不煎熬!
沒有愛就罷了,不曾圓房,她卻有孕。他僅僅是冷淡了她數日,他便又回到她的身邊,驅寒溫暖,將她的孩子視若己出,絞盡腦汁爲孩兒取名,謀劃幻想孩子的未來……
可是,謊言終究是會有盡頭的。她知道他心中一直明瞭,她的目的,她的主人,他都一清二楚。可是,她將那謀反的憑證悄悄放入他的衣襟,他也假裝不知道,被皇上當場抓贓。
感覺到男子逐漸僵硬的身體,容櫻終究沒有忍住,撕心裂肺的哭了出來:“殿下,殿下……”
……
直到君宸將納蘭沐清帶回暨墨營地,納蘭沐清腦中都是蒙的,他在想若影的生父是誰,他在想容櫻爲何不讓納蘭逸清給他說孩子的父親是誰。
可是因爲不愛,他從未想過爲何身爲自由之身的容櫻會出現在戰場,爲他擋刀!
“及樂!”凌綾的聲音打斷了納蘭沐清的思路。納蘭沐清擡眸一看,發現自己身處一處大帳內,只有君宸和凌綾在。
這一刻,他也知道自己輸了。
“你瘦了!”納蘭沐清看見凌綾第一眼時,這句話便脫口而出,視線向下,落在凌綾隆起的腹部之上,說不出的心酸失落。
“你被之之騙了!”當務之急,必須告訴納蘭沐清真相,之之那麼喜歡及樂,及樂的勸說一定有用。
“什麼?”及樂問道。
“總之,你必須去阻止之之,她不是想幫你打江山,而是想覆滅整個天下!神兵根本不受任何人控制,到時候,恐怕所有的人都會死!”
他輸了,也就沒有必要在進行了,解封儀式相當繁瑣,不等神兵出世,自己就輸在君宸手中,看來是老天都不給他機會,他又如何勉強?
看着凌綾那雙如琉璃般晶瑩清澈的雙眼,他哪裡有不同意的理由?扯出一抹笑意:“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