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山塬夾着寬闊的管道,寬有數十米,本是十分舒暢闊達,但是魏軍與小衛雙方投入數萬兵馬,在道路中間廝殺,漫山遍野的魏軍,猶如狼入羊羣,一陣屠戮。
血腥的長戈,每一次起落,都帶起一片血花,一蓬一蓬綻放着,悽慘冷豔。
楊匡義、夏世雄親自帶軍出戰,圍堵衛軍,原本就已經損失慘重的衛軍,前後被包抄,整個軍團都被兜住了,隨着戰鬥激烈進行,戰圈越來越小,倒下的衛卒越來越多。
滕虎、沈錚請戰,再次調動兩萬步卒,衝殺上去,如利劍一般,刺敵要害。
偶然也有衝出突圍的士卒,但寥寥無幾,逃出戰圈之後,被外層的藏匿的斥候冷箭射殺,沒有放走一個。
青年將領衛殷,武藝不俗,但奈何沙場經驗太淺薄,被夏世雄雙鐗砸死馬下。
中軍戰車上的孫括,看到眼前的一幕幕,火光通明,猙獰的面孔,震天的吼殺聲,渾身冰涼,根本不知自己如何慘敗的!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故可以與之死,可以與之生,而不畏危……”
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孫括已經不能平靜了,知道大勢已去,難以突圍,死亡將近,嘴脣發抖,口上念念不忘背誦着‘孫子兵法’的計篇。
大廝殺繼續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天交五鼓,最爲昏暗的時候,山塬古道,終於逐漸寂靜下來。
戰車上,孫括大哭一聲:“嗚呼,古祖兵法,城不欺人,卻誣害子孫也!”
滕虎不管這個,手起矛落,把這位滿口兵書的衛軍統帥,挑落馬下,刺死當場。
辰凌趕過來時候,看着那位年輕統帥的面孔,輕輕一嘆,這個青年人的遭遇,倒讓他想起了歷史上著名的長平之戰,秦國使用離間計,使趙國臨時調換了前線統帥老將廉頗,更換了趙奢之子趙括,紙上談兵,缺乏實踐,秦國秘密換了大將白起,如此長平一戰,圍困了四十萬趙軍,最後被白起下令坑殺,成就了白起不朽的殺神之名。
如果當時趙國沒有中計,以老將廉頗爲統帥,即使秦國派了白起,也於事無補,最後失敗的會是秦國,那麼白起也就沒有那麼傳神了,時勢造英雄,個人的才能與努力,還要有背後英明的君主,強大的國力,才能造就名將。
“整點軍馬,原地休息,天亮後,殺回曹州城外。”辰凌下令道。
“遵命!”各軍將領開始整合本部人馬,輕點人數,統計傷亡情況。
東方漸白,廣袤的山塬在秋日的朝陽下,籠罩一層雲霞,極目望去,數裡的沙石道路上,伏屍遍野,殘煙嫋嫋,殘破襤褸的戰旗掛在戰車上兀自獵獵飄飛,負傷的戰馬猶在悲切嘶鳴,斷戈殘劍,遍地插在屍身上,血腥之氣撲鼻刺目。
站在山頭的辰凌,久久佇立,遠望着遼闊的戰場,心中一嘆:數萬衛卒,全部死在自己的一道軍令之下,身上肩負了太多人的性命和血債,難怪爲將者,身上都會帶着一股難以描述的肅殺之氣,這需要多少的大小戰役的洗禮,才能凝聚那麼深厚的將帥殺氣。
“報——”一騎飛塵從遠處奔來,斥候飛跳落馬,在辰凌面前單膝跪地,稟告:“報大帥,曹州城外的行轅,已被攻破,衛山童帶來兩萬新軍,死守城池,並未出城收復舊地壁壘。”
辰凌點了點頭,望着北方曹州的方位,該是兵臨曹州的時刻了,但是,他還有一層顧慮,那就是後方的宋軍,猶如背後暗錐,緊緊抵在自己的後心,讓人夜不能眠,深爲大患。
“傳令,夏世雄率領先鋒軍、中軍、後勤軍,開赴曹州,三面設圍,暫不攻城!”
“喏——”傳令官前去傳令,頃刻,夏世雄前來接令牌,調動三軍趕往曹州。
辰凌留下了楊匡義和精銳武卒,在山塬曠野上,靜靜站立,一萬武卒,自出徵以來,大小數戰之後,只剩下七千人了,但無疑都是軍中尖刀。
“大帥,我們爲何還留在這裡?”楊老將軍好奇問道。
辰凌淡淡一笑道:“等人!”
過不多時,兩名潛龍秘諜飛奔而來,踏塵飛揚,快馬加鞭,秘諜跳馬走上前單膝跪地,抱拳道:“啓稟大帥,成武邑東南百里發現了宋軍的蹤影,似乎正在等待糧草,隨身所帶的乾糧吃完,暫時停住了步伐,橫掃邊關魏軍後,原地等待後勤糧米供給。”
辰凌點了點頭,明白過來,那五千勁宋,由武者組成,快速行軍,連番偷襲了衛宋邊關駐守的魏軍隊伍,斬殺了近一萬多魏軍,所向無敵,殺氣凝重,移動迅速,但是數日過去後,由於沒有後勤輜重隊伍跟隨,身上攜帶的乾糧醬肉都消耗光了,等待後勤供給糧草,然後再做行動。
“後方宋軍可有動靜。”
“宋國邊關,正集結五萬人馬,要向衛地壓境!”
辰凌攤開羊皮地圖卷,在稍微粗糙的軍事地圖上,看着成武邑外的地形,指着一處山林地帶道:“楊將軍,派人去準備猛火油,立即趕往宋軍精銳的必經之路等候,會一會這個宋王偃。”
楊匡義問道:“大帥要親自去設伏?”
“不錯,這支精兵全由武者組成,比咱們的武卒,還有精銳十倍,正面對抗,無疑自取傷亡,只能藉助地利,進行伏擊,我若不去,始終不安心,半刻中後整軍出發,你二人帶路。”
“遵命——”兩名秘諜成員轉身到了隊伍正前方,原地休息,一會要繼續返程。
半刻鐘後,辰凌、楊匡義、滕虎、沈錚等人率領五千精銳武卒南下,楊大郎、楊二郎帶路剩下兩千多武卒,繼續北上,向曹州城外的魏軍增兵。
巢蓋、侯伯已經帶領斥候營北上,斥候校尉楊瑞帶着百名斥候留下,十個火隊,聽候大帥調遣,守護外圍壞境的安全。
“出發!”
將領及校尉上馬,其餘武卒均爲步兵,徒步前進,展現體能的時候又到了。
五千人馬曉行夜宿,一路趕往成武邑南面的地帶,辰凌提前派出了斥候隊,遊動放哨,刺探情況,兩日兼程,終於在第二日的黃昏時候,趕到了距離宋軍精銳部隊五十里外的山坳內,潛伏駐紮下來。
景硯帶人前來拜見大帥,辰凌問道:“宋軍可有動靜?”
“糧草隊伍下午已到,估計不久就要動身了,只是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取成武邑還是平陵邑,我們的人不敢太靠近,他們派出的斥候人數雖少,但是劍術高明,身法敏捷,犧牲掉我們好幾名秘諜成員。”景硯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