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流星何其多,至於落在宣城大學外的那一顆,幾天之後誰記得?
陳逢時早忘了,瘦子也不知道是否記得,反正還沒有向他的女神表白就是了。這幾天陳逢時沒見到過沈愛,這時候本來課程就剩下一門,不需要爲畢業後的工作問題煩惱的人,輕鬆寫意的很。
沈愛家裡早安排好了出路,陳逢時的父母在效益不錯的國企,很多年前曾經有子承父業的傳統,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如今陳逢時想進去雖然不難,但要成爲正式職工卻很難。
所以陳逢時表示沒想法,他父親也並不強求,說到底也是心知肚明沒前景值得期待。恰好陳逢時從小練武的武館裡一直缺人,過去放假他就幫忙教師弟妹,所以他也就不着急,相較於在就業熱潮的時分擠破頭,他覺得還不如先在武館裡幫師父半年,等到過年的時候機會更多。
不湊熱鬧是他一貫的作風,對待就業的問題上也依舊如故。
漢子跟他女朋友家裡都有點關係,出路也都決定好了,小兩口現在是在發愁到底是畢業了就結婚?還是工作一兩年,等他們積攢點能自由支配的積蓄之後再結婚。
說白了,他們的煩惱跟大多數人不在一個次元。
陳逢時既然不急工作,目前其實考慮最多的當然是女神沈愛,他對她的所有想法一直都壓着,憋足了勁要等到畢業後發力,準備的各種方案、臺詞簡直是他幾年各種途徑記錄蒐集。
陳逢時自信這些準備能夠應付任何情況,就只等行動的時機了。
正這時,手機突然叫響。陳逢時悠然自得的喝着綠茶拿起手機,看見上面的名字時,表情瞬間僵住。
女神來電?
“有空……一定。”
掛斷電話,陳逢時還懵着。他所有的方案裡都沒有這種情況,畢業前,女神沈愛突然主動約他去聊聊……這不科學!
陳逢時怕距離太接近會不由自主的就發動追求攻勢,所以跟沈愛保持着比較遠的距離,私下約見面這種情況,根本沒有過。
這當然讓他不由百般猜測,但換衣服,梳頭洗臉仔細對鏡子檢查幾十遍之類的出行準備工作,那是一點都不敢馬虎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陳逢時提前半個小時就去了餘林園,但覺得這麼早在約定的地點傻站着等顯得太不成熟,於是隔着段距離等時間差不多了纔過去。
他抖擻精神等着,看起來淡定,但其實心裡十分緊張,猜不到女神約見的用意,交流就只能靠臨場發揮。
正當陳逢時惴惴不安的等了一會時,背後突然伸出隻手搭在他肩膀上。“等很久了嗎?”
陳逢時暗暗自責,他竟然會在沒發現的情況下被接近?這不科學啊!
瞬間,陳逢時屏息凝神,表情嚴肅的如同面試,轉身扭頭之際,突然覺得眼前發黑,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呢,人就直接暈了過去!
那個瞬間,陳逢時甚至沒來得及有什麼念想……
黃昏的光披灑在沈愛身上,她的手如被毒蛇咬了般迅速收回,瞪大了眼睛看了倒地的陳逢時片刻,然後後退,轉身,腳步異常輕快的迅速離去。
她竟然,就這麼放着昏迷的陳逢時不管了?
陳逢時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宿舍。
“我睡多久了?”
瘦子正在打遊戲,頭也沒回的只顧抱怨說:“我說你是不是有病?好端端的那時間跑餘林園喝什麼酒?還一個人喝成那鳥樣?你到底受什麼打擊了?難不成跟沈愛表白被拒了?”
“……喝酒?”陳逢時這個瞬間不由懷疑,是不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明明是沈愛約他,剛等到她來,他自己就莫名其妙昏迷了,怎麼跟喝酒能扯上關係?再說,照常理他昏迷之後,肯定該是沈愛找人的啊……陳逢時完全不記得跟酒有什麼關係,於是很肯定的說:“我沒喝酒!”
“靠!你還沒喝?我跟漢子看你晚飯還不見人,電話打了不接,找過去的時候就看你醉死在地上,身邊全都是空酒瓶!”瘦子說着就來氣。“你要喝也該在宿舍啊,從餘林園到宿舍,你知道我跟漢子折騰的有多累?”
陳逢時越聽越覺得迷糊,瘦子的敘述跟他的記憶根本對不上號,但瘦子又不是個喜歡主動開玩笑的人,尤其演技也沒這麼好,所敘述的也就是目睹的實情。
陳逢時冷靜下來,又問起自己睡了多久,瘦子又絮絮叨叨抱怨了一通,說他都睡兩天兩夜了,開始還發燒,他們喂他喝了退燒藥,又給物理降溫,退燒後看他老不醒,本來打算明天早上如果還在睡,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了的。
“幸虧我沒事,你們就不怕真有什麼事情被耽擱兩天?”
“能有什麼事?不就是酒喝多了嗎?”瘦子十分不以爲然,還理所當然的質問他說:“沒事就叫救護車,你當不要出車費啊?”
“把我背醫院不要出車費吧?”
“要力氣。”瘦子回答的飛快,旋即又爲遊戲裡對戰的失利嗷嗷大叫,遷怒道:“光顧着跟你說話,被這個煞筆幹掉了!”
瘦子鐵了心雪恥,就顧不得再理會別的事情了。
陳逢時跟他說了會話,慢慢感覺到餓,而且飢餓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甚至隱隱作疼。他下了牀,感覺身體特別虛弱,餓兩天兩夜這滋味他過去可沒體會過,將來也不想再體會了。
幹啃了包方便麪,胃舒服全身也就舒服了些,陳逢時一路出校外,痛痛快快的海吃了一頓,兩碗湯麪直接消滅,完了,他竟然覺得遠遠不夠,叫第三碗開吃時,老闆都難以置信的看着他了。
兩碗的吃貨雖然不多,總還有,但三碗那就真挺罕見了!尤其陳逢時身材勻稱,穿着衣服也看不到精壯的肌肉,跟這飯量的反差也就特別大。
當老闆端上第四碗時,忍不住說了句:“都裝哪去了啊?”
陳逢時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平時也就一碗,偶爾特別餓來兩碗,那時感覺就撐着了,今天三碗下肚還沒覺得飽。“今天超常發揮。”
他常來,老闆雖然不健談,但也是拿他當熟客看待,於是關切的說了句:“別把胃撐壞了。”
陳逢時還真覺得不對勁,雖然說人的胃能撐大好幾倍都沒事,可那到底是理論,實際上只怕路都走不動。
正這時一個帥氣的男人經過,他看見陳逢時消滅的幾個麪碗,又聽見老闆的話,嘲弄的來了句:“老沉你別想不開啊,窮命也是命嘛,何必把自己往死裡撐!”
“情聖你好,情聖再見。”陳逢時擡頭掃了眼,也沒給他好聲氣。
情聖仰着頭臉,一副驕傲的不屑跟他一般見識那樣,輕笑而過,走過去是背脊樑挺的筆直,那姿態莊重的彷彿走在殿堂的紅地毯上似得……問題這裡是校門外的老舊街道,‘莊’就像是‘裝’了。
情聖曾經是陳逢時的強力情敵,但後者的暗戀藏的深,所以此刻彼此不太對路,還是因爲瘦子噴了他一回,險些發生衝突,陳逢時當時替瘦子撐腰,情聖也就把他一起討厭上了。
情聖沒別的毛病,就是優越感太強,一身光環亮的讓人很難不討厭。
陳逢時也沒興趣理會輕身走多遠了,想着還是爲身體的情況擔心,於是站起來,小心的嘗試活動身體,彎腰什麼的,發現完全無礙,而且最神奇的是,他摸着肚子竟然覺得跟沒吃東西時差不多。‘這也太不科學了,身體裡還能有黑洞啊?’
既然沒撐着,食慾又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洶涌刺激着神經,那就接着吃吧!
陳逢時吃完第五碗,老闆勸他別再吃了,怕他吃出個三長兩短來,他自己也覺得食慾莫名其妙增漲的幅度簡直讓人恐懼,雖然還覺得餓,還是決定忍着。他結賬走了,麪館的老闆也鬆了口氣,能走能動,反正不會吃的突然躺在這了。
離開了麪館,陳逢時越想越覺得古怪,迫不及待想找女神詢問那天突然失去意識之後的事情,但覺得時間太晚,以沈愛的作息習慣應該睡了。
陳逢時胡思亂想的猜着,到底還是走到沈愛宿舍樓下了,站了會,覺得在這發呆也多餘,剛要走,冷不丁看見宿舍樓下站了個男的,手裡還拿着包裝好了的禮盒,不是別人,就是剛纔碰上過的情聖。
情聖是沈愛的追求者之一,還是被明確拒絕過三次,仍然糾纏,後來被沈愛明確表示只能保持距離作爲拒絕表態的人。
這男人的勁頭有人恥笑有人欽佩,於是人送綽號情聖。沈愛已經跟情聖保持距離超過一年半了,情聖也有一年多沒做什麼出格的狂熱舉動,但人前人後仍然表示,此生非沈愛不娶。
所以此刻情聖在這裡,還帶着禮物,當然是奇怪的事情。
陳逢時的腳也就挪不動了,他非得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情聖捧着禮物,站的筆直,笑容滿面的模樣,猶如是在等待女朋友。拋去情敵這個立場因素的話,從客官的角度評價,陳逢時也得給情聖三個加的好評。沒有不良嗜好,沒黑歷史,對沈愛追求的執着,家境還不錯,外加校草級別外表,簡直就是影視小說裡面的完美男主角。
或許情聖本來就會成爲男主角也不定,但是,陳逢時利益相關,那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但實際上陳逢時能按捺至今,是多虧了有情聖的一次次失敗。如情聖這樣的都無法打破沈愛的原則,陳逢時還往上衝的話,他覺得那得是腦缺氧纔會乾的事情。
於是決定比性格,比智慧。
這方向太奇怪?沒辦法,情聖文武雙全,武可能差陳逢時一點,文則甩他幾條街。這種情況下陳逢時能不劍走偏鋒?於是定下點對點精確打擊的策略,努力在性格上把自己提升成符合沈愛欣賞的類型,再分析沈愛的情況,隱忍到畢業後針對性發動追求攻勢。
可是,實際上情聖的壓力還是很龐大,所以此刻陳逢時必須搞清楚眼前的狀況。萬一隱忍幾年正待出手時,還沒出招就被情聖突然祭出絕招踹出局外,那他就煞筆了!
‘不是約了沈愛,不是約了沈愛,不是約了沈愛……’陳逢時默默唸咒,可是,走出來的那條身影,到底還是沈愛,與之同時情聖精神一陣,邁步迎上前。
陳逢時這時的心思,突然偏移了,因爲他眼裡,沈愛的身體被一層紅霧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