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陳逢時懵了……完全沒想到沈愛竟然會說這種話,而且這麼主動,還是在剛經歷激戰之後,還是在這種荒山野嶺,怎麼就會想那種事情?
倘若換在平時,陳逢時肯定覺得很有吸引力,但此時此刻,他完全沒想過啊!
銀色戒指沒說話,拉着他幾次縱躍,又縱躍,落到山林裡的溪流旁,這才鼓起勇氣,凝視着他,慢慢的,一點點的解除了二階段硬質化的狀態。於是心跳速度越來越快,無論如何沒辦法開口把剛纔那句話再說一遍了。
陳逢時這時候已經明白沈愛在想什麼了,她怕他回不來!
可是,如果他真的回不來,他此刻能那麼做?
“突然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把約定的那次親親愛愛的欠條還了,這讓我毫無心理準備哎!再說,這環境太刺激,受得了?”陳逢時心存猶豫,他也怕自己回不來,倘若是那樣,他真不想害沈愛。可是,若說他偉大無私的沒有被她此刻的心意打動,自然不可能。
所以他試圖拒絕,故意用迫不及待的字眼,偏偏後半句卻又沒有了足夠堅定的立場。
沈愛雖然覺得很緊張很羞怯,可是,早就考慮過陳逢時可能的迴應,這時擡手按着他的嘴脣,輕聲說:“別說什麼怕連累我的話,一生一愛,不言放棄,哪怕遇到再多艱難險阻,我也會選擇面對,守候!時,我可能沒有告訴過你,我父母親從小就認識,父親少年時期有幾年都挺荒唐,母親不是選了離開,不是選了放棄,而是忍受傷害等他渡過了那幾年最糟糕的時光。我相信人生路是這麼走的,因爲人都可能經歷一些變化,有些變化未必都是好的,遇到這種變化就放棄相守,只想着去再找一個完全符合想法的人,可人還是會有變化的呀,那樣不是一生都在放棄,找尋,放棄,找尋嗎?”
陳逢時覺得沒錯,他本來也認可這些。人在一起時,往往特別契合,像他父親跟小安的母親最初時候那樣。但在一起久了,兩個人的想法存在差異了,談不上誰對誰錯,就是追求和想法不再一樣了。那時候感情還在,卻會爲追求的距離越來越遠,又彼此不能強求對方爲自己改變而互相傷害,直到筋疲力盡。
小安認爲這段往事裡最根本的因素是這樣,又恰好她母親和陳舊都是有主見,不隨從於別人意志的人,最後只能選擇放手彼此。
陳逢時覺得是這麼回事,他曾經八卦的問過他父親,爲何當初不能多點包容?陳舊沒回答,但小安說關鍵應該是她母親,是個控制慾很強的人。不像陳舊那樣,可以尊重對方的意志,不強求別人順應自己改變。
陳逢時覺得沈愛這番話透露的想法,不就是這些的闡述嗎?
“你真的想清楚了?萬一我回不來,未來有多長,有多孤單和困難,我們現在根本不可能體會。”陳逢時說不出堅決不的話,因爲他很感動。可是,他又沒辦法因此就什麼也不想的做了再說。
“你回來了,我們就結婚,不離不棄;你回不來,我爲你守一生,如果幸運的能生個孩子,我會告訴他,金色血人的故事。會告訴他,雖然你不在身邊,但他任何時候都該昂首挺胸,因爲他父親是不能被歌頌,卻被知情人銘記的英雄!”銀色戒指一如既往的認真,聲音裡卻又藏着做好了最壞準備,又恐懼最壞可能的顫抖。
陳逢時再也站不住了,因爲沈愛的二階段硬質化狀態已經完全解除了……而她,今天也沒有說刷牙的問題了,事實上,也沒有牙刷。
溪水洗去了泥塵,在水中,避免了在塵土上滾動,避免了被樹皮蹭出痕跡,也讓羞怯的心有了一點遮掩的安慰……
陳逢時從沒想過會在這種環境裡,做這種親親愛愛的事情,沈愛也沒想過。
是的,想都沒想過,因爲這不符合他們的興趣方向。
這本該是愉悅的,幸福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
可是,仍然止不住眼淚的流淌。
哪怕意識最迷糊的時候,沈愛仍然在喃喃重複着說:“時,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
陳逢時也希望,一定能回來……
可是,誰又能肯定呢?
飛機起飛,沈愛,金子,銀子三個人的身影已經小的看不見了。
她們奔赴各大滅魔會的大本營城市收拾亂局,在這裡,分道。
小安看着窗外的天空,許久沒有說話。
陳逢時看着她的臉,想起在宣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給他的印象就是,冷傲。
陳逢時想着很多,很多……
“要不要給你父母打個電話?”小安的目光突然從窗外轉移到陳逢時臉上。
“給舊哥發了條信息,說我要爲了拯救世界去冒險,萬一回不來,請他勸慰母親。”陳逢時說完,笑。“舊哥這回看見信息,總該懵逼了吧!”
小安看着他,沒接話。
陳逢時深吸了口氣,又笑着說:“戒指說了,萬一我回不來她會向部裡申請,告訴我父母金色血人的故事。”
“等你女神申請?不用了!我早有安排,如果你回不來,聯盟裡相關的戰鬥影像,以及有你存在的相關影音,殘月都會交給你父親,還等什麼部裡批准?這種事情做就做了,部裡肯定睜隻眼閉隻眼,還能爲這上綱上線啊?她去申請部裡能批准嗎?誰批准誰就得爲信息可能流出的事情承擔無法推卸的責任。”小安受不了沈愛的一板一眼,看陳逢時只是笑,沒好氣的追問:“剛甜蜜過的人,就是心情好,看你這笑容——典型的春光燦爛。”
“……這你也知道?”陳逢時覺得不可能還有竊聽設備啊!
“難道你以爲,沒人提醒,你那位一板一眼的女神女朋友能在沒結婚的情況下想到要給你生個孩子這麼離經叛道的事情?”
“……我該感激你呢,還是該責備你呢?”陳逢時的心情真的很複雜,沒她的提醒,就沒這事了;可有這事吧,從感情上來說,他是真的很開心的。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感謝呢,你是一定要的。問題是眼前也沒什麼可感謝,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
“不給你父母去個電話?”陳逢時知道小安肯定也考慮了很多後事,作爲獨女,她也是其父母的希望,如果回不來……
“就便宜她們一回吧。”小安本來就在猶豫,陳逢時相當於給了她一個下決定的臺階,而且她也早習慣了不在他面前隱藏這些情感,就直接問他:“我不說什麼事情,就說突然心情好,賞她們機會聽聽我的聲音。這麼說應該不突兀,也不會讓他們覺得有什麼古怪。你覺得行不行?”
“真不能坦誠點?”
“還沒死呢,你說能嗎?”小安的反問實在很有道理,這會如果是臨死之際了,那肯定沒這麼多想法。
“至少把賞字去掉吧?”陳逢時很認真的給出建議,那字眼實在難聽。
“不難聽她們會起疑。”小安其實也願意扣掉那個字,只是心存顧慮。
“想想有什麼東西索要,就假裝是爲了要什麼東西。”陳逢時不確定這是否行得通,換了是他,這沒問題。可小安是否存在需要索要的東西呢?這就不一定了。
“……行,要點她們目前主事的公司的股份,她們肯定以爲我在指染他們手裡的肥肉,就不會多想了。”小安稍微調整情緒,然後撥給了她母親。
陳逢時一旁聽着,看着小安仍然故作一貫冷淡的語氣,他也想給母親電話。
正這時,他的電話響了,竟然是他母親的號碼!
陳逢時連忙快步走開些接通。
原來是他父親說他爲了公司的項目要跟着去進行地質調查,時間長短不定,而且那地方沒有信號,用不了手機,以此爲理由讓陳母趁現在給他打電話說說話。
陳逢時都不由佩服他爹,這番說詞,簡直是做好了應對各種情況的準備!
陳逢時壓着情緒,故作輕鬆的陪母親聊着……
小安給他父母都去完電話後,看陳逢時還在跟陳母聊,就打給了色薰。大致說了情況之後,又說:“……差不多能說的就這些,更多的只有我回不來的時候才能透露。到時候會有人聯絡你,你就認我父母當乾爹乾媽,權當讓他們有個慰藉吧。憑咱倆的交情,她們哪怕爲了從你那多知道些我的事情,瞭解我說過的話,也肯定會樂意認你這個乾女兒。”
“……真的那麼嚴重?讓你突然跟我談家庭之愛了?”電話那頭的色薰很吃驚。
“算保險吧,你也不用太擔心,對半開吧。”
“對半開就是毫無把握的意思!”色薰寧可小安沒打這個電話,但是,如果真不打,人又突然沒了消息,她肯定又得怪小安什麼都沒說。
色薰此刻就是這種複雜的心情!
“還有陳逢時父母那,我要沒回來,他也就很可能一起回不來。你多上他家走走,特別是他母親,感情脆弱的多,很需要安慰陪伴。”
“你讓他放心!到時候我給他爹生個孩子,讓他們還有寄託!”
“這時候說這個,你合適嗎?”
“不扯淡——你讓我抱着電話哭啊!”色薰衝着電話吼了一聲,小安沒做聲,忍了忍,飛快的說了句:“這些拜託了,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