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鄭彥戲謔，揚起的笑多了幾分不屑和猙獰，“誰不知道你愛老婆如命，你以爲現在讓我放手我就會聽？”
慕離並不否認，目光堅定又透着清冷：“好，那就用我的命來換她。”
空氣在這一瞬沉默。
被當做人質的林青不安地動了動，卻沒有醒。
慕離其實不希望她此時就醒來，他不想再讓她感受到危險，她該在他懷中安睡，該被他完好地保護着。
然而他沒有做到，所以只能用命來換她。
他沒有說笑，也並不後悔。
“不愧是談判高手，我幾乎就要上當了。你來換她，我打不過你，怎麼比得上用她來牽制着你？”鄭彥很快恢復神色，不得不說他剛纔還是吃了一驚，就連門外隨時準備着的部下都渾身一震。
軍長這是拿他的命在做交換？
他們聽錯了吧？
“我沒和你開玩笑，你放了她，我保證不動，隨便你動手。”慕離薄脣冷勾，雙手插在褲兜裡，他的話如磐石堅定，讓人不容置疑。
鄭彥有一瞬的猶豫。
慕離眯起眸子，目光突然狠厲起：“你既然能活着回來，三年前的真相，真的知道嗎？”
“什麼意思？”鄭彥驀地擡頭。
慕離的眸子突然發出黑耀的冷光，脣邊似有似無地輕笑一聲。
鄭彥皺起眉頭，不明白他笑什麼，卻在猶豫的瞬間被佔了上風。他們離得太近，慕離突然出手，一個反手將鄭彥手中的刀子推掉。
鄭彥防不勝防，一手扣着林青一手去擋慕離的拳頭。
他原本就難以打過慕離，此時更不可能獲勝，他只覺得懷裡一空，林青便帶了回去。
“慕離……”林青似乎感應到他的懷抱，穩穩落入他懷中時輕輕鬆開了眉頭，輕薄的聲音飄入空中。
慕離在她脣角輕吻下，目光是不自知的寵溺和心疼，他將林青打橫抱起，動作輕得像護着珍寶。
他是真的在意她。
鄭彥看着眼前這一幕，心裡突然很堵。慕離就連女人都這麼緊張地護着，當初爲什麼把他丟在爆炸現場？
“當時我離開之後才發現你不在，帶人返回找了三天三夜，可還是沒能找到你。”慕離說出當年的情形，臉色沉重。
這種事雖然過去許久，提起時還是能回想起當時那種沉痛和無力感。
跟在他手下多年的兄弟，他說過一個都不能少，可是那次，他連屍骨都沒能找到。
鄭彥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看着慕離。
“不信？”慕離並不意外，抱着林青轉身走了幾步才又開了口，“不信的話，你一會兒可以問問他們，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鄭彥站在原地未動，他身上還有一把刀，此時將刀子握在手裡，晦暗不明地盯着慕離的背影。
慕離突然頓住腳步，並未回頭：“我說過，我帶的人一個都不能少。”
說罷他薄脣緊抿，低頭凝視林青，只見她的呼吸微微急促。似乎是做了不好的夢，她皺着眉表情痛苦。
慕離不再理會鄭彥，抱着林青大步走到門口，出門時
對着外面的部下冷聲：“抓住他。”
“是！”部下們衝了進去。
慕離沒等結果，抱着林青下了樓。走到樓梯口時目光冷冷掃過被抓起來的人，修長的雙腿並未停下。
此時副官從旁邊上前，等候下一步指示。
慕離薄脣張了張，抱着懷裡的人將手臂收緊：“全部帶走。”
沒有人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當消防人員趕到時，北郊那處廢舊小區內兩棟樓房已在一夜之間被熊熊大火燒成廢墟。
消防隊員舉着水管噴出水柱，卻擋不住火舌沖天，在呼嘯的冷風中越發肆意囂張。
寒風中，火焰幾乎要吞滅一切。
這件事驚動了各大媒體，記者們紛紛從夢中被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吵醒，連夜趕去了現場。
到了凌晨時分，火勢才終於勉強被控制住。
慕離直接將林青帶回了家，坐在牀前一直等她醒來。可是林青跟他作對一般遲遲不睜開雙眼，平靜地呼吸聽不到半點聲音。
她太安靜了，就像他們初次見面時那樣，再心痛也只是一動不動。
慕離忽然感到害怕。
他肩膀上的傷口還沒有處理，血已凝結，牀頭橙黃色的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一瞬不瞬盯着牀上嬌弱的女人。
爲什麼還不醒來？
他知道她討厭醫院的味道，也知道她很怕疼，以前要給她一點點傷口上個藥她都嚇得躲起來，現在他傷了她的心，要怎麼做纔好？
慕離盯着那張蒼白的小臉，幾度要失去理智，恨不得立刻讓樑若儀品嚐到幾百倍的痛苦。
這時他才明白，他的驕傲，他的權勢，卻抵不過女人溫軟一笑。
如果兩次都愛上了同一個女人，是不是就證明，她就是他的命中註定？
哪怕不是，他也不會再放手。
慕離俯身，將薄脣湊到她的脣邊，聲音低迷寵溺：“林青，你再不醒過來，我就不能保證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了。”
牀上的女人沒有反應。
慕離眉頭微皺，眼底掠過失望和緊張，他冰冷的脣貼上了她的。觸碰的瞬間，他的心尖微微一顫。
她的脣很冷，冷得讓人心痛。
慕離將吻加深，他吻得繾綣纏綿，呼吸漸趨低沉時變成了霸道地掠奪，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喚醒牀上的人，讓她睜開眼看一看自己。
“嗯……”林青秀眉緊皺，難受地發出輕淺嗚咽，小臉都皺了起來。
顯然，這個近乎瘋狂的吻並不舒服。
“林青？”慕離稍退開身，寬大的手掌捧起她的臉，藉着氤氳的燈光看到她的睫毛輕顫了兩下。
“別……”林青擰着眉，含糊不清地發出聲音，偶爾纔有完整的字勉強溢出，“走……”
慕離瞳仁猛地收縮下，壓抑着喉間的苦澀：“不走，我不走。”
林青像是聽到了他的話般，小眉毛皺得更緊了：“騙人……你不要我了……”
她無意識地動了動腦袋，在他掌心輕蹭幾下，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在夢中也更加心痛。
“你不要我
了……”
慕離寬大的手掌略帶冰涼的溫度，牢牢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她的手很小，在他掌心乖巧地縮着，指間偶爾微微顫抖。
她的噩夢接連不斷，像是要將她吞沒一般。
她好害怕。
爲什麼慕離還不來救她？
他真的不要她了嗎？
她不敢想下去。
夢境中黑暗沉重，彷彿一切都毫無生氣，她什麼都看不到，只聽見有人在遠方呼喚。
耳邊充斥着不知是誰的嘲笑，隨着夢境的深入越發刺耳，她漸漸聽得清楚了，那聲音的主人正是許苑。
“林青，你終於還是輸了。”許苑傲慢地揚起下巴，聲音尖細。
林青看不到她，在黑暗中越發孤獨無助。
“慕離？慕離你在哪兒？”
沒有人回答。
林青在原地轉了好幾圈，黑暗將她淹沒，這時她彷彿看到遠方有一處若隱若現的光芒，逐漸拉開一道極細的弧度。
光芒盡頭有男人低沉厚重的嗓音傳來。
“林青，林青……”
林青恍惚中睜開了雙眼。
頭頂的燈光很暗，即便如此她還是眯了下眼，下意識想用手擋住額頭。
她手指動了動，卻發現被一個手掌緊緊包裹着。
“誰？”她氣息不足，聲音很輕，漂浮在空氣中隨時都能被吹散一般。
慕離聞聲猝然擡頭，眼底蔓延開無法隱藏的驚喜。
“林青，你醒了。”
林青的心口猛地顫抖了下。
“慕離？”她嗓音沙啞，喉嚨乾澀得不行，每個字都讓她很疼，可是她看到慕離就彷彿什麼都忘了，脣邊暈染開淡淡的笑，“你來接我了……”
慕離將她的小手放在脣邊，輕吻她纖細的手指：“我們已經到家了。”
“到家？”林青眸子微張開一些，聽到家這個字的時候某件事也浮現在她心底，炸開了她的記憶。
他們，還有家麼？
林青閉上眼，沒有再說下去，聲音輕薄如翼：“我好累，想睡一覺。”
慕離撫上她的小臉，看她瘦得不成樣子，心口一陣刺痛：“好，等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林青雙眸輕閉，點了點頭。
如果一覺醒來什麼都不曾發生過，該有多好。
林青太累了，沒過多久她就沉入夢中，慕離將她抱回來時就檢查了一遍，確認她身上沒有傷後才放下心。看着林青睡熟，他握着她的小手始終沒有放開，掌心漸漸有了溫度。
只有這樣守着他，他纔會覺得安心，才覺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他曾以爲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任何事都沒有意外，可偏偏這個女人就是他的意外，就是他無法掌控的。
他自知，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這樣一個女人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給他這樣的悸動。
她的每個呼吸，都狠狠牽動着他的心。
翌日清晨，林青從睡夢中醒來。
她最晚睡得難得很穩，睡夢中似乎有人將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相擁了一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