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儒明將喬珺雲扶穩之後,就立即放了手。他倒是足夠冷靜的站起身來,想要繞到桌前看看這名舞姬到底在搞什麼把戲。可是,就在他剛行到桌旁的時候,太后忽然驚醒回神,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張口便道:“皇兒,還是小心些爲妙,這事實在蹊蹺。護衛、護衛呢?”
隨着太后的呵斥與叫喊聲,卻仍舊不見本應隱於暗處的護衛們。這下子,在座衆人的心中不由得都有些發慌。眼看着在座衆人即將慌亂起來,溫儒明便低聲道:“母后,這個舞姬......”
“皇舅舅,這個舞姬難不成是特意安排的?”喬珺雲就在這時上前一步,似是不解的說道:“剛剛雲兒險些摔倒,擋在這個舞姬身前的時候。雲兒看到她眼中十分驚慌,幾乎是立時便收回匕首,跪了下去。”說着,她突地點點腦門,恍然大悟的看向穩坐椅上的恆王,瞪着眼睛道:“大皇舅,我聽皇祖母說這次的宴會是你舉辦的,難不成舞姬的行事都是你安排的?”
恆王面露哂笑,還不等開口解釋,就聽溫儒明緩聲道:“雲兒倒是聰明,這種節目除了你的恆王之外,恐怕再無他人能夠想出來!”
太后剛剛只是急昏了頭,一聽到是她想多了,便捂着胸口道:“誒喲,剛剛事情太快哀家沒看清,雲兒你沒有再傷到哪裡吧?”見喬珺雲搖頭之後,她便長嘆道:“幸好幸好,真是嚇了哀家一大跳!”
這時,喬珺雲回想起剛剛溫儒明的表現,心中打了下草稿,便擡頭樂道:“皇舅你可說錯了!”
“哦?”溫儒明的嘴脣瞬時繃緊,太后的眼光也暗暗沉澱下來。可喬珺雲卻跟沒有看見似地。興高采烈的放大聲音道:“皇舅,雲兒看過一本札記,裡面有個故事,就說了有一個大臣揣着匕首上朝,然後那個皇上知道了後,不但沒有責罰貶斥,在聽了那個大臣的解釋之後反而重賞了好多金銀財寶。我想想,那個大臣叫陳、陳,陳什麼來的?”喬珺雲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轉問向已經起身。站在太后身後的喬夢妍,道:“姐姐,那個人叫什麼來的?”
喬夢妍不明白她怎麼會故意讓自己出風頭。不過想着她如此做定有緣由,便略作一沉吟,答道:“似乎是叫做陳完?當初我看這個故事太過荒謬,也沒太仔細看,只是一掃而過罷了。”
溫儒明本來略略凝重的神情立刻轉晴。看向恆王打趣道:“恆王想必是也讀過這件野史上記載的趣聞,纔想着也效仿一下,好得些賞賜養你那些鶯鶯燕燕吧?”
恆王起了身,拱手笑道:“皇上果然聰慧,臣的份例雖然不少,但是總有緊巴的時候。嘿嘿。正巧臣府裡有這麼個舞姿婀娜、樣貌豔麗的舞姬,便想着效仿古時陳相的作爲,在這個大好的日子裡討討喜。只不過......”他擡眼看向正面露驚訝的太后。慚愧道:“只不過,兒臣的這番作爲到底是魯莽了些,險些驚到母后,實實在在是兒臣的罪過。”說着,他便俯身跪拜下去。請罪道:“兒臣知道錯了,還請母后責罰。”
聞言。太后便面露無奈道:“好好的宴會上,弄了這麼一出驚得哀家,倒的的確確是有錯的。”恆王一聽太后的話音,像是放不下心,又道:“兒臣的姬妾今日查出身孕,還請母后輕罰......”
“撲哧!”太后笑着搖搖頭,擺手道:“恆兒這麼說,哀家又怎麼好再責罰你呢?不過你將添庶子倒是一件大喜事,哀家也不能不做表示。你先起身吧。”
太后對着慧心招招手,用坐在近前的恆王幾個都能聽到的聲音吩咐道:“恆兒的姬妾也算是有功,今個兒新進的貢緞有一匹澄藍的很是不錯,再添上齊套的城白玉首飾,賞下去吧。”
“是,老奴這就去辦。”慧心應了一聲,便向着殿外走去,可聽清太后所言的恆王卻再次出聲道:“兒臣謝謝母后的賞賜,只是還有一個人當賞,一個人當罰纔是。”
溫儒明聞言心中不解,笑問問道:“難不成,你還有一個查出身孕的姬妾?”
恆王嘿嘿一笑,這才站起身拱手道:“其實兒臣今日會效仿陳相,還是因爲這把匕首。”說着,他轉身對跪於地上、一直沒發出聲響的美貌舞姬呵斥道:“之前私下裡怎麼教你的,難不成你都忘了嗎?竟然還險些傷到了雲兒,真真是個敗事有餘成事不足的!”
溫儒明看往日裡對美人倍加溫柔的恆王,竟然動了氣得如此斥責那個舞姬,不禁追問道:“哦,難不成這個表演還沒有完成?”
隨着恆王的點頭,衆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在了舞姬的身上。等了兩瞬,就聽舞姬有些顫抖的高高託舉起匕首,本來清脆的嗓音也帶着顫抖:“奴身梅嫵給皇上請安,請皇上看奴身手上的這柄皇寶匕首,此柄匕首乃是、乃是.......”
舞姬頓了半晌,準備好的話就是吐不出來。恆王看得心急,不耐煩的揮手道:“什麼記性!”他對溫儒明略一拱手,指着梅嫵手裡的那柄皇寶匕首道:“啓稟皇上,此柄匕首乃是招討草賊使邊大仁,在近日辰州民變平復過程中繳獲的。本來擁有此柄匕首的乃是此次辰州民變的幕後主使者、至於此皇寶匕首的皇字,正是皇親國戚的皇字!其中含義暗示,不言而喻。”
溫儒明近幾日心情大好,正是因爲辰州一事得到平復,大溫國再次恢復國泰民安的狀況。可是,招討草賊使邊大仁昨個他才宣召過,卻從未聽說過此柄匕首的存在。當即,他便猜測到些什麼,眸光漸冷,犀利的望向因由功勞,而坐於霍振德一列第四位的邊大仁!
邊大仁在皇寶匕首顯露出來之時,就瞬間被冷汗浸溼了衣衫,坐在椅上的身子早已僵住。他本有些僥倖心理,想着可以辯駁一番,但是聽了恆王的解釋之後,便明白一切都完了。
當接收到宣明帝冰冷的眼神時,他的心就一激靈,當即重重的跪下,卻組織不出任何言語。
溫儒明見此,自然明白皇寶匕首本被邊大仁密下來,卻是不知何緣由,讓恆王來了這麼一出。
就在這時,一道老太洪鐘的聲音傳來,正氣凜然道:“皇上容稟,老臣有話要說!”
溫儒明擡頭睨了一眼說話的人,露出正色,應道:“黃愛卿請講!”
喬珺雲在看見說話人是誰時,心中便是一抖,好頓剋制纔沒有露出激動的神情。只是不知道爲何,之前影響到她的那種負面情緒忽的再次浮起,讓她心中不安的同時,還要不斷的抑制着自己想要搶過那把皇寶匕首,刺死太后與皇上的**。
說話的黃姓老臣以痛恨的情緒渲染道:“邊大仁雖是平亂有功,但皇寶匕首是敲定那幕後指使人謀反的最有力的證據,可是他卻留了下來。依老臣看,邊大仁這是有了功勞心就大了,竟然敢藏住此等有特殊意義的匕首。他定是圖謀不軌,甚至效如辰州一事,意圖謀反!此等謀逆之臣,理應立即拖去午門,直接問斬以儆效尤!”
溫儒明隨着黃姓老臣的話語,心中的情緒也是翻涌起來,但在人多口雜的宴會上,只能緩緩的舒出一口氣,沉言道:“黃愛卿此話有理,只是朕有些好奇,恆王是如何得知邊大仁的此番作爲,藉以揭穿呢?”
恆王見溫儒明質疑,立即忠心耿耿道:“稟皇上,邊大仁在收取皇寶匕首時,身邊有一名子將親眼目睹。這名子將自辰州回來之後,便心覺不妥。他想要向皇上揭穿邊大仁的隱瞞與意圖,但卻因不過是六品,無法入宮面見皇上。而臣此次正是操辦宮宴的策劃人,他便尋到了我的府上,希望能夠通過臣將此事在邊大仁行謀逆之舉前透露給皇上,臣便想到了這個法子。”
聞言,溫儒明心中的疑慮並未完全被打消,反而追問道:“此次平亂,朕特意附派一名諫官跟隨,若是邊大仁真的如此做過,那找上你的子將爲何不直接將事情稟告給諫官呢?還有!既然皇寶匕首是在邊大仁的手上,那現在又如何會出現在這名舞姬手中呢?”
恆王面色坦然,並不直接回答,而是道:“啓稟皇上,此事牽連的將官頗多,在此宴會上不宜多說。若是皇上想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何不行到安靜的地方,再召來那名子將,讓他細細說來。”
就在溫儒明無心宴席,想要散去衆人之時,一直未出聲的邊大仁,竟然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啓聲道:“皇上,罪人邊大仁又要事稟告!”
聞言,溫儒明便立即轉過了身,看向邊大仁,眉頭微微皺起。
可是,等了幾瞬,卻不見邊大仁繼續言語,當即以爲被耍了,本來心中的暗喜瞬間消退,怒喊道:“護衛爲何還不出現?速速將邊大仁給朕緝拿住!”
皇上怒然開口,得了恆王與皇上指示配合的護衛們也不敢再耽誤,一個個接連現身。可還不待再有動作,卻見本挺起上身有事要稟的邊大仁,忽然向前倒下,身姿鬆散的趴伏於地上,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