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也沒打算讓大臣們回答,一個人從地上站起來,重新豎立起自己的身軀,向後轉身,又回到了大殿中。
“大明有祖訓,諸王子弟不得在朝爲官,更不得參與軍務,在軍中也只能任低階的軍職。如此一個良才,當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重的坐下。
每天對着一幫熟悉的老臣,對着一成不變的奏摺,今日哪裡賊兵出沒,明日哪個州縣被攻佔,後天哪個將領戰死,要不然就是建虜如何如何進攻?
坐在這個位子上,崇禎已經有些厭煩了,從他登基的那一天起,就沒有感受過做皇帝的滋潤,有的只是苦惱,無窮無盡的煩惱。
“錦州失守,所幸我大明精銳仍在。不過寧遠孤懸於外,已然是一座孤城,當如何防守?我大明寧錦、關寧二防線已失其一,剩餘的關寧防線當如何加固?有沒有收復錦州的可能和具體措施?這些,你們都有什麼建議?”
羣臣被他問的再次默然。
崇禎皇帝內心悲哀之極,眼前的這些大臣,除了每日彈劾這個那個,根本就做不了多少實際的事情,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對了,上次朱常淵突圍也有一個多月了,他突圍以後去了哪裡?”
崇禎皇帝突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下面好多大臣面面相覷,稍微頓了幾秒鐘的時間,一個長相瘦小的傢伙從隊末出來,說道:“回陛下的話,據說朱常淵突圍之後,就漂泊在海上四處爲盜,並沒有回到軍隊中。”
“嗯?”崇禎冷哼一聲,看上去有些漠然的說道:“是嘛?怎麼和朕收到的情報不一樣呢,朕怎麼聽說朱常淵在遼東四處晃盪無人收留之下才自願放逐海上的呢?”
那黑瘦的傢伙等崇禎一出口,直接癱在了地上,千不該萬不該忘了皇帝可是有錦衣衛的,任何消息比手下的這些大臣知道的都要早。
“陛下,臣,微臣也是聽說!”
“聽說,那告訴朕,你是聽誰說的?”
“臣,臣,臣不便當衆說出,願意另行上奏摺!”
崇禎不置可否,看了看跪坐在第一排的內閣首輔溫體仁,道:“愛卿可知情?”
溫體仁叩首,道:“回陛下,臣略知一二,應是朱常淵突圍之後,被吳阿衡等定了個棄城而逃的罪名,所以才逼上梁山。”
“棄城而逃?笑話!”崇禎皇帝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道:“編也要編個好一點的理由,區區四百人阻擋住建虜和蒙古韃子十三萬大軍四十餘日,讓他們給朕守一個看看,看他們那個能撐到四十日然後再棄城,朕封他十三省總督。”
“陛下,吳總督也是爲了陛下着想,若是朱常淵在軍中勢力坐大,以後如何控制,諸王子弟不得在軍中擔任要職,這是祖訓啊。”溫體仁磕頭搗地。
崇禎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又問道:“吳阿衡現人在何處?”
問溫體仁整理了一下衣衫,從地上站了起來,身子微微一躬,掏出一本奏摺恭恭敬敬的往上一舉,正色說道:“陛下,臣正要奏稟,薊遼總督吳阿衡,在錦州一戰中精忠爲國,已經捐軀了。”
“啊?”崇禎皺了皺眉頭,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捐軀了,他一個總督,也要上前線殺敵麼?”薊遼總督吳阿衡,可是整個薊遼地區最大的官啊。
“陛下節哀!”溫體仁跪倒。
“陛下節哀。”羣臣三呼。
崇禎皇帝差點一頭栽倒在地,這些人,都是豬嗎。到底要死多少總督,死多少良將才能收復遼東?
“報,捷報!”
“捷報!”
“捷報!”
一個身穿紅色衣甲,背後揹着三支紅色小旗子的士兵,右手高舉一卷竹筒,飛馳而來,一路越過承天門、端門、午門,直達皇極殿中,所有守衛兵卒,無人敢攔。
“捷報,陛下,捷報!”
報捷的小兵跪倒在皇極殿門前,雙手將竹筒擡起高出頭顱,恭恭敬敬的奉上。
早有太監將那一卷竹筒拿到皇帝面前。
崇禎極爲驚詫,心中還在想是不是這些臣子糊弄自己,弄個什麼捷報過來。
朕自登基以來,何時聞到過捷報?
“啊。。。”不但崇禎驚詫,下面的諸臣更是一個個驚詫的合不攏嘴,大明什麼時候有捷報了。
“讀!”崇禎帝正了正衣冠,心中也是有一絲激動。
難道是洪承疇消滅了賊軍,還是熊文燦生擒到了哪個賊首?
至於遼東地區的捷報,崇禎根本就沒有想過。很簡單,剛剛丟了錦州,沒有喪報就算好的了,哪裡還有捷報。
不過這一次,註定是個天大的驚喜。
太監打開了竹筒,從中抽出一段很薄的紙片,合起來只有不到小指大小,一點點的打開,纔看了一眼手就激動的不住顫抖。
“陛下,這是,這是遼東大捷啊!”
太監簡直站不住了。
“什麼?遼東大捷?”
崇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屁股從椅子上坐起來,跑到太監身邊奪來那張薄薄的紙片,瞧了上去。
“好哇!”
“好!”
“好哇!”
“砰!”崇禎皇帝激動的一拳打在桌子上,言語之間也有些失態,不過,現在的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下面的羣臣被他弄得一驚一乍,心臟有些受不了。
崇禎深吸一口氣,強行壓抑住內心的喜悅,又將那張紙片拿出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才道:“登萊巡撫楊文岳飛鴿傳書來報,遼東大捷!”
“恭喜陛下,我大明雄師重新收復錦州!”
溫體仁第一個跪了下去,這種錦上添花的話,現在不說還等到什麼時候。哪知道崇禎皇帝冷笑一聲,道:“收復錦州,不!憑着遼東的那一幫豬也能收復錦州。我說的是朱常淵,就在兩日之前,他率領一衆海盜攻打東江(東江即是皮島),不但得手,而且還活捉了耿仲明這個叛徒。”
“這?”溫體仁被噎的一句話說不出來。不過,作爲內閣首輔,他的反應顯然極快,瞬間變臉,不無憂慮的說道:“陛下,當年開鎮東江的毛文龍,就是因爲皮島孤懸海外,難以節制。不但爲人驕恣,且所上事多浮誇,索餉無度,才造成後來的尾大不掉。毛文龍才度皆在朱常淵之下,陛下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