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淵來了,走到工部衙門看到這麼多人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
經過衙門裡小廝的接引,來到了講課之所,便也看到了那個巨大的黑色木板,足足有一丈高、一丈寬。
尼瑪!朱常淵當時讓李季準備東西的時候隨口一說一丈左右,沒想到這貨真的製作了一個一丈高的黑板。
尼瑪一丈寬我能從這頭寫到那頭,可是你搞一丈高難道是當我姚明麼,即便是姚明也要惦着腳尖好不。
算了,反正板子夠大就行,不用管這麼多。
走到講臺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一身的睡意驅散,看了看臺下,陡然一驚,這陣容,還真是出乎意料。
“可惜沒用擴音器。”朱常淵喃喃自語了一句,趕緊跑到臺下,和衆人打了個招呼,然後親自走到第二排的準貴賓席上,一個個的問好。
“李大人好。”
“劉大人好。”
“劉大人好。”
甚至看到了曹化淳也來了,道:“曹公竟然也懂數術?”
曹化淳捻起蘭花指指了一下道:“咱家不懂數術,就是來給你朱常淵撐場子。”
朱常淵馬上一頭黑線,你特麼大庭廣衆之下這麼說,不是讓我得罪這一幫清流麼。看到曹化淳旁邊還有一位太監,疑惑的道:“這位是?”
曹化淳幫忙回答道:“這位乃是陛下身邊的人,王公王承恩。”
王承恩朝曹化淳拱拱手,謙虛的說道:“不敢,曹公是我的老師。”
朱常淵與衆人寒暄了幾句,退回到講臺上的時候,果然見幾名清流看他的眼神有些鄙夷,不過現在卻管不了這麼多了。
下面有人議論道:“這位就是朱常淵,屯兵大淩河,直搗瀋陽衛的那個將軍?”
“應該就是他。”
“果然是一表人才。”
“今天能夠見到將軍,也算是不枉我跑一趟。其實我懂個蛋子的割圓術。”
“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懂個蛋子,呵呵。”
。。。
“朱大人。”
朱常淵剛剛走上講臺,下面站着的人羣中便有一名看上去四十來歲的高個子男子揮着手朝他大喊大叫。一看就是粉絲那種。
“嗯?”朱常淵無奈一笑,道:“不知這位先生,有何指教?”
那人嘿然一笑,幽默的道:“我觀大人你印堂灰沉,目有滑光。神情渙散,大人是不是昨天晚上殫精竭慮考慮割圓大術的問題,所以沒睡好啊?”
臥槽,真特麼的神了,我昨晚上沒睡覺都看出來了。
朱常淵笑着承認,道:“先生真乃神人也,朱某昨天晚上確實沒睡好。”
那人哈哈大笑,道:“在下李保和,是太醫院的太醫,等先生忙完。我願意替先生開個調養的方子。”
“那就多謝了。”
怪不得這貨說的這麼準,原來是個太醫,可是尼瑪太醫就好好的去看病,也來老子這裡湊熱鬧幹嘛!
下面的人,轟然一笑,氣氛頓時化開了不少。
朱常淵露出一個職業化的迷人笑容,道:“諸位大人、同僚、各位朋友、還有呃,還有那個樹上的夥伴,大家上午好。”
衆人聽了朱常淵的話,所有人都忍不住往後看。真的在最後面的樹上看到一個像猴一樣蹲在樹枝上的傢伙。
“哈哈哈。。”又是一陣大笑。
朱常淵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平靜,道:“前段時間在徐府做客。”說到這裡看了看坐在第三排的徐驥和徐爾默,友好的對他們一笑,道:“與幾位朋友談到割圓之術。後又與我工部李季大人交流一翻,纔有了今天的這個割圓術解析課堂。”
李季聽朱常淵這麼說,老臉微微一紅,不過也覺得挺有面子,至少朱常淵沒有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拆他的臺,甚至看向朱常淵的眼神也和善了不少。
這小子。這樣看來也挺順眼嘛!
“好了,廢話不多說,我開始介紹一下圓的基本知識!”朱常淵拿出自己的本子,左右看看沒有地方放,又讓衙門裡的小廝擡過來一個桌子,將就着當做講桌使用,將本子放在上面打開,道:“何爲圓?”
“徐光啓徐閣老曾翻譯《幾何原本》,裡面對於圓是這麼定義的:圓者,一心等長也。意思就是說,圓就是有一個圓心,其餘距離圓心相等的地方組合成起來的線條,就是個圓。”
朱常淵上來先把徐光啓翻譯的《幾何原本》拿出來當做典籍使用,徐驥突然覺得倍有面子,雖然坐在第三排,腰桿卻挺得直直的。
簡單的介紹了圓的一些基本知識之後,便開始了割圓術的講解。
拿起石筆,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圓,怎麼說呢,知道的知道是圓,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雞蛋,反正是扁扁的,好像還有些尖尖的。
“好了,這就是一個圓,現在,我們來割它的周長。”
朱常淵話音未落,下面“呼”的一下起鬨了。
衆人議論紛紛。
“這就是圓?朱大人這是開玩笑了吧?”
“我的天呢,就算真的不懂,就算是要敷衍了事,也不能這樣吧,最少要畫個正圓吧。”
。。。
坐在第一排首位的程樹政更是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來,指着朱常淵的鼻子道:“胡說八道,有辱我數術道學。”將自己面前的算盤“嘩啦”一下提起來,氣呼呼的朝劉宗周與劉遵憲行了個禮,道:“兩位大人,請恕在下實在無能爲力。與此等之人一起推演割圓大術,呵呵呵呵,對牛彈琴,雞同鴨講。”
宋應星也覺得朱常淵有些過分了,不管怎麼說,你畫的圓都不圓,怎麼肯能割出來一個正確的圓周徑比?
不過,作爲一個嚴謹的學問家,他並沒有當衆批判朱常淵。
朱常淵剛剛開口,就被打斷,心中很不爽,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不管怎麼我尊重你的選擇,請你不要打擾我好嗎?”
曹化淳呵呵而笑,道:“朱大人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朱大人自有朱大人的方法,你不懂就不要在這裡嘰嘰喳喳,影響咱家聽課!”
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其實這貨根本不懂,來到這裡只是爲了向世人展示,他支持朱常淵。其實宦官也是人,也想拉幫結派交朋友,無奈明朝官員都一個個自詡清流,不屑於與他們爲伍。
有些願意親附的,也沒有什麼才華,好不容易交好了一個又有才華、又對閹人沒有反感的朱常淵,曹化淳自然會努力試一下。
朱常淵微笑着點了點頭,道:“多謝曹公仗義執言,還有誰不願意聽,可以現在就走,自然,你們也可以留下來,我不管你們官位高低,是否出身名門,既然來了就別搗亂。”
好不容易將衆人嬉鬧之聲平靜下來,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畫的那個圓,確實有些難看,用溼布將那個圓擦掉,道:“既然大家認爲我畫的難看,我可以重新再來一次嘛,不要這樣充滿火藥味好吧。”
說完,拿起石筆又是隨手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大圓,直徑有一米多。
雖然沒有剛剛那個圓扁扁尖尖的那麼誇張,可是這個圓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爲,朱大人這次還是用手畫出來的。
“這,這。。。”
朱常淵的所作所爲再次亮瞎了在場諸多人的眼睛。
“這次好多了嘛?”朱常淵畫完還自己誇耀了一下,看看第一排左首的程樹政,發現這貨並沒有走。
“我們都知道,數術大家劉徽在其著作《詳解九章算術》中曾有記載:割之彌細,所失彌少,割之又割,以至於不可割,則與圓合體,而無所失矣。這便是割圓術所有的宗義之所在,後二百年,南北朝祖沖之根據這個宗義,終於割出了小七數(七位小數)的圓周徑比,便是當今我們所熟知的三。”頓了一頓,繼續又道:“一四一五九二六。。。”
“六的後面自然還有數據,但是今天,我們旨在還原祖沖之的割圓之術,對於小七數以後數據不做研究,所以,要得出祖沖之所割出的小七數,經過在下多年辛苦演算,共需割十一次、分四十四步走。”
“所以,在下斗膽猜測,當年祖沖之割圓之法,那是十一重割圓大術。”
朱常淵說完,程樹政便站起來,朝臺上拱拱手,冷笑一聲,道:“先生在木板上畫的這個圓,最多不過四尺直徑,如何能割十一次?”
“自然能割十一次!”
朱常淵微微一笑。他知道程樹政是怎麼想的,明朝的割圓術,不就是割了然後再量麼,那當然是不行的,像那天李季畫出三十尺的大圓,也才堪堪量了六七次而已。
“好。”程樹政冷笑着看着朱常淵,見他竟然這麼有底氣,一擺手道:“推出來。”
只聽院子後面吱吱嘎嘎的的聲音傳來,少卿,衆人便看到三個人同時推着一個比太師椅還大的奇形怪狀的東西出來。
“既然朱大人如此有底氣,在下也不藏拙。”指了指那奇怪的東西,道:“在下不才程樹政,此乃我祖父大位公親自制作的丈量步車,今日就借與大人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