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首領看見官軍戰陣朝他直撲而來,見那些旗軍服色不同但各個被甲,心想不跑是傻屌!
“快!攔住他們,穩住陣腳!”
當即揚矛下令,自有聽命叛軍朝官兵陣形缺口一擁而上。
陳沐旗軍士的兵甲是真好,北山、新江橋數次戰事,所擊之敵戰利都由他們先挑。雖說叛軍比他們還窮,卻架不住數量龐大,再加上原先旗軍陣亡的兵甲,硬讓他湊出一支鐵甲二十副、餘者盡皮甲的軍隊。
而官軍陣形的‘缺口’,就是陳軍爺所在之地。
陳沐完全沒有自己拉低整個軍陣防禦能力的覺悟,所向之處前有邵廷達以刀牌阻攔,兩側槍矛如林護住接戰之處,再有左右齊正晏、隆俊雄兩個使刀高手環環相護,仗着刀利甲厚在陣前左衝右突。
所到之處,叛軍盡披靡,接戰不過片刻便已手刃叛軍四名。
眼看軍陣與叛軍相撞,接近二丈的長矛齊出,多短兵的叛軍根本不能相接,阻擋片刻被刺倒十餘,其餘環圍而上的叛軍便向後退散。
再向前衝出數十步,陳沐便已率衆殺至己方戰陣最前,連張永壽都被超過。
這邊士氣高昂,等陳沐退回陣中再看張永壽那邊,局面就大不相同了。張永壽率旗軍雖衝鋒勢猛,但部下因潰軍反攻臨時組起的陣勢並不默契,接戰之初便被叛軍重衝開,後來再被夾裹,只能苦苦支撐。
“結陣左進,援救友軍!”
隨陳沐進入陣中,整個軍陣便好似一隻大刺蝟,朝左側移去,沿途叛軍能撤得便撤了,撤不開便被涌上的長矛刺翻,僅僅片刻便接近被圍困的張永壽部。
陣中張永壽眼看自己冒刃衝鋒才帶來的局面被潰軍轉眼衝散,憤怒至極,親手斬殺兩名衛所軍才穩住軍心,使他們不至潰敗。
不過等處死衛軍後,軍心穩不穩也已經不重要了,更糟糕的情況等待着他。
衛軍死的死散的散,數百人的大軍陣被叛軍衝散分割爲兩個百十人的小軍陣,乃至形成合圍。就算衛軍想逃都沒地逃——他們被包圍了!
“老子平日裡養你們是了什麼!都給老子穩住陣腳,不要慌!”
“不論死活,奮勇作戰者,張某人人有賞,別被叛軍衝散了!”
“別的百戶所也一樣,活過此戰,人人來尋我張永壽領賞……”
張永壽在陣中大呼不止,歇斯底里的吼叫口乾舌燥,抄過身旁旗軍鐵盔罩在早已散發的頭上,“撐住,後面援軍一定會來救我們,搶個屁!老子死了誰給你們發賞錢!”
別看他喊得言之鑿鑿,心裡早把援軍祖宗十八代罵了不知多少遍,尤其是陳總旗陳軍爺!
他孃的站在石頭上喊話不腰疼,也不知怎的他隔着老遠喊出一聲,自己就像個傻屌帶着旗軍往上衝,整個軍陣直接被叛軍人海埋住。
還敵軍已潰,已潰還把老子軍陣圍的水泄不通,打死你個王八蛋啊!
要能活着回去也就算了,要是死了他非——死了還有個屁!
張永壽絕望之時,突然戰陣右翼傳出騷動,就聽旗軍高呼道:“援軍,援軍來啦!”
喊殺震天,隔着重重軍陣,如林的矛陣撞入叛軍之陣,讓原本心中暗生死志的張永壽雙眼猛地亮了起來,推開左右旗軍揚刀帶人朝右翼殺去。
原本佔絕對優勢的叛軍猛然間遭到腹背夾擊,倉促抵擋,但戰力上比起陳沐部下旗軍卻有力不逮。
哪怕有半數鄉勇,陳總旗的部下卻被約束住軍陣,哪裡是衝擊下四散而亂叛軍所能抵擋的?
“張百戶在哪!”
陳沐就是來救張永壽的,他可沒忘記自己呼喊幾聲,張永壽就毫不猶豫地帶旗軍向敵軍衝鋒,帶動大批軍心已散的逃卒進攻,給他省去天大的麻煩。
張永壽也正因如此身陷險境,何況陳沐太需要這支戰力低下卻能彌補其部兵力不足的短板。
於公於私,救張永壽勢在必行。
“官軍要包圍咱,快跑啊!”
慌亂的叛軍根本不知整個戰場的全面局勢,只知道先前對張永壽部有絕對優勢的他們轉眼便被前後夾擊,等反應過來爲時已晚,陳沐軍的矛陣中一連串銃擊,雖精準不佳卻聲勢浩大,鳥銃抵近發銃打翻臨陣數人不說,巨大硝煙裡轉眼躍出身高力大的邵廷達,仗鐵甲厚實揚盾撞入人羣。
緊隨其後的齊正晏與隆俊雄舉刀跳戰而出,其後纔是槍矛手一同刺擊,叛軍哪裡能擋。
初初接戰,便被砍翻十數人,餘者不是朝收了所在的後方奔逃,就是朝前繼續奔走,轉眼就被衝散。
陳沐旗軍各個壯勇,張永壽軍見到援軍也不例外,雖然稱不上配合,卻也聲勢大壯,逃出生天的激勵下紛紛死戰,追殺叛軍。
兩陣交接,張永壽抹着臉上血跡指着陣中陳沐手直哆嗦,“陳二郎,你可害苦我了!這賬你要怎麼還!”
“還你個大頭鬼我還!要不是陳某去礦山,你張百戶燒七都過了!”陳沐才懶得在戰場上與張永壽計較那麼多,高聲笑罵道:“你張百戶現在欠陳某兩條命了!”
明明想要反駁,卻無話可說。
張百戶好難過啊!
“行行行,兩條命,快帶張某殺出去,去山道口重整旗軍。”
陳沐纔不管張永壽想的什麼,他只粗略看了看前方亂糟糟的軍陣裡大體旗軍數量,便對己方部下高呼道:“調兵向左,包過去,再向前衝殺。石小旗,鳥銃手上彈勿發,離近了把騎馬的打下來!”
要是鳥銃旗沒受到損傷,陳沐倒想試試讓十幾杆鳥銃間隔百步來幾輪齊射狙擊掉敵軍將領,但現在顯然鳥銃隊不具備這個能力。
十幾杆鳥銃還在,但使用它們的旗軍早換了人,都是些新手,戰陣中能安穩裝藥已經難得,指望他們打中,太過強人所難。
“還衝,陳沐你瘋了不是?”
“敵軍首領怕的像個孫子,敵勢已潰,衝過去就是我們贏,白千戶把兵都壓上,你以爲能逃得回去?”陳沐不理張永壽,揚刀高呼道:“全軍聽令,跟我衝殺過去,賞銀全是你們的!”
本部旗軍高呼應聲,氣勢如虹地向敵軍首領所在衝鋒而去,餘下各百戶所旗軍也從衆而上,儘管士氣低落卻也別無選擇,張永壽狠狠罵了幾句,見陳沐率軍已奔出數十步遠,只能深咽兩口唾沫,梗着脖子揚刀追出。
臨近敵酋數十步,鳥銃齊發。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