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北而來的鬼子最先趕至近前。
一看牆根下隱隱約約的黑影,幾十個鬼子齊刷刷停頓腳步,十幾把明晃晃的刺刀一齊指向山子和玉梅。
在手電筒的照耀下,玉梅一邊整理胸襟,一邊怯生生地坐直身子。
一看這般風月,日軍指揮官即景生情,伸手揉搓玉梅的臉,玉梅佯裝害怕,用力摟緊山子。
望着玉梅羞恐嬌柔的樣子,鬼子兵不約而同,大聲浪笑。
笑聲落定,指揮官一揮手,沿小巷陌繼續往南走去。
七折八拐回到祥和旅店,時間已過九點。
爲防止鬼子以嫌疑人之名恣意抓捕,憑藉多年的地下工作經驗,李站長夫婦建議山子和玉梅、小劉和燕妮假扮夫妻,以私奔的名義同宿一房。
從帳房回到客房,山子吩咐小劉收拾背褡,與小劉一同走進玉梅的房間。
從牆根下的椅子上坐下去,山子又讓小劉喊來燕妮。
聽完玉梅的安排,燕妮滿臉怒氣:“這不是損人嗎,誰出的餿主意?”
山子不耐煩:“沒人聽你瞎牢騷,快去。”
燕妮努一下嘴兒,氣呼呼走出門外,小劉小心翼翼,乖乖跟在後面。
關閉房門,玉梅神態淡定:“子凱,你先躺下歇着吧。”
山子木然一笑:“不累。”
玉梅好像生氣,一口吹滅蠟燭。
摸黑坐到牀沿上,玉梅說:“子凱,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山子問:“什麼事?”
玉梅接着說:“如果只是爲了殺幾個鬼子,我以爲這次行動不值得,一旦關公走麥城,得不償失。”
山子最討厭有人說他的喪氣話,因此出言不遜:“自從參軍那天起,犟眼子就沒把死當回事,怕死回家種地去。”
聽罷這番輕言謬語,玉梅禁不住嘆息一聲。
燕妮的房間裡依然燭光搖曳。
小劉也和山子一樣,偎坐在牆根下的椅子上,不過從表情上看,卻比山子緊張得多,那樣子如同老鼠蹲在貓跟前。
燕妮一邊整理鋪蓋,一邊氣咻咻地嘮叨:“敢情犟眼子邪門了,咋整出這等歪點子,這事要是傳出去,怎好有臉見人?”
小劉說:“燕妮姐,您睡你的覺,俺就坐在椅子上,不礙事。”
誰知燕妮陡然轉身:“小木瓜,你這話啥意思,當俺怕你是吧?”
面對燕妮的詰問,小劉不知道如何解釋。
整理好鋪蓋,燕妮又把身子轉回來:“別再傻愣着,快上牀。”
一聽這話,小劉惶然不知所措。
一看小劉原樣沒動,燕妮罵:“媽巴子,又不是吃奶把尿的小屁孩,還得把你抱上牀是吧?”
挨一通臭罵,小劉愈加怵悸,連喘氣都不敢張開嘴。
燕妮懶得磨蹭,冷不丁衝過去揪住耳朵,將小劉拉拽到木牀前。
按照燕妮的擺佈,小劉緊挨牆皮,忐忑不安地躺下去。
燕妮仍不消停,又從櫥櫃裡拿來包袱,擱放在牀面的中間處。
燕妮說:“木瓜,知道你小子沒有壞心眼,可是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今個把這包袱擋在這地兒,誰都別過警戒線。”
燕妮的話如同給小劉潑一頭糞水,氣得小劉差點兒哭出來。
撲哧吹滅蠟燭,燕妮撩開被角,一骨碌躺進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