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的確是被謀殺的!”王風的話就象是一把大錘,重重地敲擊在了高飛的心坎之上,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高飛的聲音已經顫抖了起來,腦海中掠過一絲的不安,他還是問道:“是……是誰殺害了若蘭?”他最怕也是最擔心的事,就是夏剛會是那個兇手!如果真得如此的話,那麼他就會成覺得自己是一個推手,對愛情的讓出,實際上就是令若蘭陷入到了必死的境地裡。
王風可以看出來高飛臉上的變化,他知道這個時候的高飛,心裡頭一定洶涌澎湃,恨不能將那個殺害若蘭的兇手千刀萬剮。他沉默了一下,還是道:“本來,油庫裡少了幾十噸油,這件事只有若蘭和油庫的主任盧長慶兩個人知道,但是,因爲成都油庫也發生過偷油事件,那個庫管員只是盜賣了一桶汽油,而被判死刑,這件事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航委會對偷油事件也十分的重視,所以就派出了調查組決定分別對各空軍機場的油庫進行一對一的清查,而這個決定也立即引起了盧長慶和夏剛的恐慌!”王風說着,看了一下身邊的幾個聽客,見到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地正在聽着自己的講解。他喝了一口水,又接着道:“而在這件事上,馬守元作爲地勤主任,在接到了若蘭的報告之後,並沒有採取任何的措施,實際上,他纔是真正的幕後指使者。爲了防止陰謀敗露,他們只得鋌而走險,採取殺人滅口的手段。馬守元本來就是一個汪僞集團的間諜,所以他先把機場的油庫位置泄漏給了日本人,日本人果然就派出飛機過來轟炸;而就在轟炸的時候,他們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個二十噸的油罐放在了外面,因爲他們知道,就算是敵機過來轟炸,也不可能炸到地下油庫,只有把這個油罐炸爛,纔有可能讓他們把那二十噸的虧空瞞天過海地矇混過去。在這些都安排完畢之後,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知道內情的若蘭。本來,馬守元還想要通過夏剛,讓夏剛能夠說服自己的未婚妻成爲他們的同夥,但是若蘭知道這個情況之後,非常得憤怒,她大罵了夏剛,從而遭至了自己被夏剛和盧長慶的監禁。在日本人空襲來臨的時候,這幫傢伙們最終還是一不做,二不休,將若蘭殺害了,並且僞造了她跑進火場搶救帳本的現場,同時也將油庫的帳本藉機一把火燒個乾淨!這個案子可以說做得真得是天衣無縫,幾無破綻!”
聽着王風把這個案子說完,高飛的眼睛已經冒出了怒火來,他雙手緊握着拳頭,忽然一拳狠狠地打在牆壁之上,打得這堵牆的牆皮都掉了下來,而他的手指關節處也流出了血來。
“飛哥!不要這樣!”王進和翁覺民連忙一左一右拉住了高飛的胳膊,在他準備揮出第二拳的時候及時的制止了他。
但是高飛的淚水卻突出了他的眼眶,他恨恨地罵着:“王八蛋!夏剛,你這個王八蛋……”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就好像要將夏剛連皮帶肉生吞活剝了一樣。
屋子裡的舉動,顯然驚到了外面飯店的人,一個夥計推開門伸進頭來查看情況,見到屋子裡高飛的樣子,又十分識趣地縮回了頭,躲開了。
王風看着高飛激動的樣子,他搖了搖頭,作爲過來人,他可以理解當知道自己的愛人是如此死法之時的憤怒,他還是對着高飛道:“其實,真正殺害若蘭的是盧長慶,那個時候夏剛並不在當場,他告訴我說如果沒有這件事,他和若蘭也應該會在一個月之後結婚的,而且若蘭已經有了身孕。正是因爲懷着無比的歉疚,所以在我抓到他之後不久,他就向我坦白了整個過程!看來,他還不是良心整個地沒了!”
“但是,他纔是真正害死若蘭的
人!”高飛幾乎是在吼叫着。
王風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高飛的確說得不錯,有因纔會有果,也許當初高飛退出與夏剛的競爭,那真得纔是一個錯誤。
“飛哥,別這樣了!”翁覺民當先地勸着:“風哥不是已經把夏剛他們一網打盡了嗎?這也算是給若蘭姐報了仇!”
“是呀!”王進也連忙道:“放心吧,飛哥,那夥人肯定是不得好死的,一個個都會被槍斃!”
高飛默然無語,默默地流着淚,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有多麼的後悔,他猛地抓起了桌子上的那一瓶酒,咕咚咚地就喝了進去。翁覺民和王進還想要阻止,卻被王風攔住了。王風看着高飛的樣子,對着他們道:“讓他喝吧,在這個時候,也許可以依靠一下酒精的麻醉纔會緩解他內心的痛苦!”
翁覺民和王進互相對視着,只能是面面相覷。
高飛一下子便喝進了半瓶,他滿面通紅地坐在那裡,一直在低着頭垂着淚,然後又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那模樣就好像是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
翁覺民和王進求救一樣地看着王風,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高飛這個樣子,想一想當初高飛受傷被送到醫院裡的時候,都沒有哼過一聲。也許,肉體的痛疼許多人都可以忍受,但是心靈的痛疼卻是永遠也無法撫平的。
但是,出乎在大家的意料之外,高飛趴在桌子上哭了一會兒,卻又突然象是清醒了一樣,在王進和翁覺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的時候,他又坐直了起來,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紅紅的眼睛望着對面的王風,彷彿中強忍着難受,對着他笑了笑,沙啞着聲音道:“風哥,讓你見笑了!”
“呵呵,哭出來就好了!”王風淡淡地道。
這讓翁覺民和王進都莫名其妙,高飛又轉過頭,看着自己的兩位同袍戰友,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地擺了擺手,道:“你們兩個也不用這麼看我,我沒有事的!”
聽到高飛如此一說,倒是令王進和翁覺民有些放下心來。
“大哥呀,你以貪污罪把夏剛抓起來,是他交待的出來偷油事件的?還是你查出來的呢?”在這個時候,王進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來。
王風發出了一聲的苦笑,對着他道:“呵呵,所有的罪犯被抓的時候,都會懷有一種僥倖,以爲自己的罪別人不知道,所以都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情況!夏剛也是這樣,他纔不會那麼主動地來和我說明白,針對貪污的事他也是賴不過了所以纔會承認;而偷油的事情,卻是隻字未提的!”
“這麼說來,你又是怎麼發現偷油的事的呢?”翁覺民也十分好奇了起來,問道。
王風道:“我到了蘭州,就去查問了一下若蘭之死的情況,因爲我也想給高飛一個交待,當初高飛覺得若蘭死得有些不對勁,所以我就調查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王進和翁覺民這才明白過來。但是王進還是有些不明白,問道:“那你又怎麼發現出問題來的呢?”
“這也要感謝高飛當初的分析!”王風如實地道:“之前,高飛覺得油庫被炸有些蹊蹺,後來我去現場查看了一下,也覺得十分蹊蹺。開始的時候,我還沒有見到盧長慶,他手下的人告訴我說若蘭是因爲大油罐爆炸的時候被火燒死的,可是他們忘記了一個常識,如果裡面裝着二十噸汽油的大油罐真得爆炸了,那麼其威力足可以炸爛半個機場,就算是地下油庫也不能倖免。當時,若蘭要真得就在大油罐旁邊,早就被炸得無影無蹤了,哪裡還可能會留有燒焦的屍體呢?”
被王風這麼一
說,王進和翁覺民也都反應了過來,想一想當初在蘭州聽到夏剛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們誰也沒有覺得那話是有問題的。
“當我問他們若蘭被炸的時候,他們是不是都在當時的現場?這些人都搖着頭,說那天只有盧主任和若蘭在班上,他們也都是事後聽到盧長慶說的!”王風接着又道:“後來,我見到了盧長慶,他只好老實地告訴我說那個油罐並沒有爆炸,那天的確有很多的爆炸聲,有可能是鬼子投下的炸彈所致,別人也可能是聽錯了!”
“他就是這麼解釋的嗎?”王進問道。
王風笑道:“這世上最難描的就是謊話,一句謊話說出來,總是要用一堆的謊話來支持。他跟我說事情都過去了半年,他已經有些忘記了,但還是在我的要求之下,他帶我去看了那個大油罐。那個大油罐已經被移到了離着油庫很遠的機場一角,根本就是一個完整無缺的樣子,只是外表被煙燻得和鍋底一樣得黑!”
“既然油罐完好無損,那麼油庫的大火又是怎麼回事呢?”王進問道。
王風道:“盧長慶告訴我,是因爲敵機轟炸的時候,邊上有一個大油桶被打翻了,油流了一地,正被敵機投下的燃燒彈點着!”
“那天敵人投了燃燒彈?”翁覺民也驚訝地問道。
“是!”王風點着頭,又接着道:“那天,那個大油罐不應該在那個地方放着的,而且如果真得裝滿了油,在受到敵機轟炸的情況之下,肯定會發生爆炸,但是它竟然沒有爆炸,還完好無損,這又怎麼可能呢?”
“哦?”王進也怔了怔,卻又馬上想到了什麼,道:“應該不會是着火的時候,油罐是打開的吧?所以油都從裡面流出來了?”
王風點了一下頭,道:“那個盧長慶也是這麼跟我解釋的,說他看到油罐旁邊着起火來了之後,十分得着急,也十分得害怕,如果讓那火一直燒到了油罐邊上,不放油,肯定會造成油罐的爆炸,而那個時候,這個油罐就是一個大型的炸彈,如果真得爆炸了,那麼就肯定會引爆整個地下油庫,所以在千鈞一髮之際,他衝過去打開了油罐的閥門,把油全部放了出來!正因爲如此,所以這個油罐沒有爆炸,也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
“他說的倒是合情合理呀!”翁覺民也點着頭道。
王風卻搖了搖頭,道:“你們站在一個外行人看來,他說得的確好像很有道理!呵呵,但是這卻又違背了自然常識!”
“自然常識?”王進和翁覺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仔細地想了想,也沒有覺出那些話裡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王風笑了笑,道:“要知道,那不是水,而是汽油!是高辛烷制汽油,極易燃燒的!當然,如果沒有着火源,就算是再多的汽油也不可能着起來,可是那天這個油罐附近是被敵機轟炸的,而且已經有一桶油打翻了,還着起了火!”
“就算是着了火,也不見得能夠燒到油罐那裡去呀?”王進道。
王風點了一下頭,又道:“我問過盧長慶,他說那個油罐裡裝的是二十噸汽油!二十噸汽油呀!那是什麼概念呢?這些汽油如果全部放出來,最少也可以污染兩三個籃球場大小的地方,更何況頭頂上還有敵機的投燃燒彈呢?這麼多的油放出來,怎麼可能不着火呢?而且那天我也問過了盧長慶,他告訴我說那個着了火的油桶是在油罐的北面,呵呵,他可能並不知道我去查過了那天的天氣情況,那天颳着五級的北風!”
王進和翁覺民愣了愣,經王風如此一說,便是連他們都已經知道盧長慶是在說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