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大忌,就是被前後夾擊!
被前後夾擊,不但意味着兵力將被迫被分散,更同時意味着不能對某一邊畢其功於一役,不得不分心戒備,以防萬一……
現在,在日軍的背後,響起了槍聲!
這也就意味着,率部攻擊虎殺口的鬆井,阪田長崗數人現在就有被前後夾擊之虞,!
但鬆井阪田長崗幾人臉上卻並未因爲這些槍聲而驚慌,只是有些怪異!
不驚慌,是因爲他們現在兵強馬壯,即便真被前後夾擊,也無所謂的原因,當然還有別的原因!
而怪異,則是因爲他們知道,率部在他們背後搗亂的武裝力量來自於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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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一直都聽說八路軍和地主武裝勢不兩立,馬成邦趙萬林等人和晉東支隊合作,是因爲張然勢大,他們不得不選擇屈服……”
長崗道:“現在看來,好像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啊——咱們現在明顯攻破虎殺口在即,這馬成邦趙萬林等人居然率領着他們的武裝不斷襲擾我等後部,甚至連咱們派去拉攏之人都給殺了……這些傢伙,圖什麼?難道他們不知道,土八路發家的方式,就是犧牲他們地主階層的利益,拉攏更多的死老百姓嗎?”
鬆井阪田二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齊齊打了個寒顫道:“估計是張然此獠太過陰毒,馬成邦等地主,被這傢伙給嚇怕了吧?”
“……”
長崗等另外無語至極,互相對望間,都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對鬆井阪田二人的鄙視,心說這兩個混賬,帝國陸軍的臉面都被你們給丟盡了!
你們自己被那該死的張然嚇破了膽也就算了,難道你們以爲所有人,都跟你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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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礙於終歸是和二人同級別,而且現在又不得不併肩作戰,他們只能強忍鄙視,悶哼一聲假裝沒聽到……
虎殺口外的山林中!
砰砰砰……
“站住!”
“該死的土八路,死啦死啦滴……”
槍聲,鬼子僞軍的追擊聲,在山林中不斷的響起!
呼哧呼哧……
馬成邦只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了,每一腳都跟踩在棉花上一般,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暈厥過去——
可一聽背後的鬼叫聲,以及槍聲,子彈帶着尖厲的銳響飛過的聲音……
馬成邦只能強打精神向着山林深處竄,眼前金星亂冒,天地也在開始旋轉……
“老叔,堅持住!”
旁邊傳來了馬有田的聲音,胳膊上也傳來了被攙扶之感!
看到馬有田,馬成邦終於精神一震,深吸一口氣再次邁步!
只是身後,僞軍鬼子明顯的越追越近!
“有田,你走吧,別管叔了……”
馬成邦覺得自己是真不行了,呼哧呼哧道:“回去之後,照顧好你嬸子和家裡……”
“要走一起走!”
馬有田堅持,拖住馬成邦繼續向前。
馬成邦開始掙扎,因爲他知道,要是再拖下去,估計自己叔侄倆都得死在這裡了!
“你們走,我們掩護你們!”
就在這時,英勇的吼聲響起,卻是他們見過的肖揚帶着好幾十名游擊隊出現在了一側,齊齊向着追擊的鬼子僞軍開火,幾乎一瞬間,就有好幾名僞軍慘叫倒地……
“肖隊長……”
聽到這如同天籟般的吼聲以及槍聲,馬成邦馬有田喜極而泣!
“快走!”
肖揚毫不猶豫的吼道,一邊指揮着游擊隊員們對着追擊的鬼子僞軍撲了上去……
大半個小時之後,終於趕到了安全地帶的馬成邦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整個人渾身溼透,就跟剛剛從河裡撈出來的一般!
“叔,你沒事吧?”
馬有田抹了一把汗道。
馬成邦點頭,感激的看着馬有田道:“現在我纔算是真的明白,什麼叫做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啊——要不是你,今天你叔這條老命,可就指定得交代在那些鬼子漢奸手裡頭了……”
“叔,說這些幹啥……”
馬有田笑道:“就算你不是我親叔,換成別人我也不能丟下你不管啊——張隊長不是說了,只要有一丁點希望,就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同志嘛!”
馬成邦便笑,然後看到一旁呼哧呼哧喘氣的肖麻子幾人,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哼哼道:“也的虧你還記得張隊長說的話,記得有我這個叔,不像有些人,光顧着自個兒,鬼子漢奸追過來的時候,跑的比兔子都快——老子這麼多年的糧食,簡直等於喂狗了……”
聽到馬成邦指桑罵槐,肖麻子等幾人將腦袋夾在褲襠裡,羞臊的簡直想找個地縫給鑽進去……
好在這時,另外一隊的趙萬林鄭天明等人也狼狽不堪的回來了!
一樣的渾身溼透跟剛剛從河裡給撈出來的一樣,一樣氣喘如牛!
一看到趙萬林鄭天明,原本就跟一條命已經沒了半條的馬成邦頓時虎軀一振,大刺刺的乾咳兩聲道:“哎呦,這不是萬林老鄭回來了?剛剛沒看着你們回來,我還以爲你們是不是被鬼子僞軍給抓住投降也當漢奸了,或者是不幸犧牲了,傷心好久呢……”
“你才當漢奸,你們全家都當漢奸!”
“你死了老子都沒死!”
趙萬林鄭天明等人也是齊齊虎軀猛振,原本都直不起來了的腰桿立即挺的筆直哼哼道:“老子剛剛還親手開槍打死一個僞軍呢,我們這次可打死了七八個僞軍鬼子——倒是你姓馬的,這回不會又跟上次一樣,嚇尿了褲子吧?”
“你特麼才尿褲子呢——老子這次可是親自帶人擊潰了鬼子僞軍的追擊,得勝歸來的!”
馬成邦立即跟被踩着了尾巴的貓一般炸毛了,尖着嗓子挖苦道:“就特麼知道往老子身上潑髒水——老子尿沒尿褲子老子自己知道,倒是有些人,上回嚇的鞋都掉了,槍都不知道丟哪兒去了……要我說,槍沒了那肯定是給小鬼子撿去了,這種王八蛋,就該以資敵,與日寇同謀論處……應該拉出去槍斃……”
“你姓馬的才該被拉出去槍斃……”趙萬林鄭天明等人臉上也掛不住炸毛了!
“叔,趙老爺鄭老爺,你們都少說一句吧!”
馬有田等幾個小輩強忍發笑勸架道:“不管以前有什麼恩怨,但現在咱們都在打鬼子,襲擾鬼子的後防,以實際行動馳援虎殺口,按照張隊長的話說,就是咱們現在是同志啊——同志應該一致對外,哪能自己吵吵?”
“呸,老子纔不跟他是同志呢!”
馬成邦趙萬林等人各自啐了一口,假裝放對方一馬或者不跟對方一般見識,然後癱下回復精力……
“姓馬的,你們真是自己擊潰了鬼子僞軍的追擊回來的?”
剛剛消停了沒一會兒,趙萬林鄭天明等幾人忍不住問。
“那當然了!”
馬成邦脖子一梗,指指馬有田又怕自己侄子的話幾人不信,然後又指向肖麻子等人道:“不信你們問他們!”
急於爲丟下馬成邦自己逃命而將功贖罪的肖麻子等人立即賭咒發誓,表示絕對如馬成邦所說,自己要是有半句虛言,天大五雷轟……
“這下沒話說了吧?”
馬成邦丟給肖麻子等人一個算爾等還有點眼色的表情,這才用眼角的餘光蔑視的盯着趙萬林幾人道:“看你們那樣子,估計是給小鬼子僞軍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能逃回來都是祖墳冒青煙了吧?”
“誰逃了誰逃了?”
趙萬林等人立即臉紅脖子粗的道:“我們不但擊潰了鬼子僞軍的追兵,還反殺而回,差點都追到虎殺口跟前了纔回來的……鬆井阪田他們幾個看到我們都嚇的屁滾尿流!”
“信你們的話老子就是傻子!”
馬成邦嗤之以鼻的哼哼。
正說着,肖揚帶着七八十名游擊隊員扛着不少繳獲的槍支彈藥回來了……
“肖隊長回來啦!”
“同志們辛苦了,沒受傷吧……”
馬成邦趙萬林等人立即迎了上去,遞水的遞水遞吃的的遞吃的,殷勤不已。
“謝了!”
肖揚接過,咕嘟嘟的灌了幾口水啃了幾口乾糧這才瞪着馬成邦趙萬林等人沒好氣的道:“馬老爺,趙老爺鄭老爺,我說你們能不能消停點?我們盧縣武工隊滯留虎殺口外,那是有作戰任務的,不是爲了成天幫你們擦屁股,救你們才留下的——剛剛要是我們再晚到那麼一會兒,咱們現在可就沒機會坐在這裡聊天了!”
“我們這不是看着虎殺口有危險,也想幫忙麼——再怎麼說,我們也是根據地的一份子!”
馬成邦趙萬林等人賠笑,根本不看彼此,都假裝之前吹噓的諸如自己是擊潰了追兵大勝而歸或者是都追到虎殺口將鬆井阪田等鬼子軍官都嚇的屁滾尿流這些話從沒說過一般……
反正都是吹牛皮,所以大哥不說二哥……
“我知道你們是想幫忙,但你們也得看看自己有多大能耐——你們這麼過去,別說碰上鬼子,碰上僞軍你們都是送死!”
肖揚哼哼,吃完乾糧見隊伍休息的差不多了,就再次囑咐一羣人以後別去找死,這才帶着隊伍再次出發。
再次只剩下趙萬林馬成邦等幾人的時候,雖然都假裝吹牛的不是自己,但場面多少有點小尷尬。
最終還是肖麻子打破了沉默道:“老爺,肖隊長他們的人,幾乎沒幾個熟面孔了……”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心裡都齊齊咯噔一聲!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在戰場上熟面孔換成了新面孔意味着什麼!
那意味着,熟悉的面孔都已經犧牲了,不得已才補充進了生面孔……
想到自己這些人雖然戰鬥力堪憂被一羣鬼子僞軍攆的滿山跑卻沒死幾個,一羣人便忍不住暗自慶幸……
“也不知道這次,支隊擋不擋的住鬼子……”
沉默半晌之後,趙萬林憂心忡忡的道。
“連咱們這些人都開始想方設法的拼命了,咱們就沒理由擋不住鬼子!”
馬成邦篤定的道:“現在咱們根據地,可是萬衆一心——就是張隊長所說的那全民戰爭,鬼子在這邊,那就是自己陷入全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小姑子是在自尋死路……”
“而且聽說,咱們的主力部隊,也已經從定州城那邊緊急趕回來支援了!”
趙萬林也道:“就算小鬼子能拿下虎殺口進入倉水,遇到咱們的主力部隊,那照樣是五指捻田螺,死定了的……”
“對對對!”
對支隊主力的實力擁有絕對信心的所有人頓時興奮了起來,笑道:“小鬼子僞軍也就只能欺負欺負咱們,欺負咱們根據地家裡沒人——等張隊長帶着主力隊伍回來,小鬼子就知道敢惹咱們晉東根據地是啥後果了!”
所有人都故意不去想,不去想從定州到虎殺口,足足有三天路程這個事實!
虎殺口的戰鬥,還在激烈的進行着!
平同關上的亭子口,普安,塔子山,也依舊是戰火紛飛,喊殺聲震天!
雙方殺的屍橫遍野,草木皆赤,升騰的硝煙,在晴空中都變的陰雲密佈……
但最慘烈的戰場,還要數冒火山!
因爲冒火山就是一處小山包,根本沒有高地可守,敵我雙方又是先後抵達,根本沒時間構築防禦!
再加上,雙方又舊有夙怨!
在吉野原田手裡吃過大虧的浦沅中獨立團的將士們想要用這一仗告訴所有人,只要八路軍有差不多的裝備,所有的小鬼子在他們的面前,那就不是一盤菜!
而吉野原田率領的日軍,一方面想要狠狠的出一口被晉東支隊以及袁振鋒部大敗於定州城的惡氣,想要儘快贏下這一仗將功贖罪,同時也想讓這些土八路知道——戰無不勝的帝國陸軍,那不是吃素的!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都讓冒火山戰場變成了或者是整個平同關戰役中,最最慘烈的戰場之一!
浦沅中獨立團近三千人,加上吉野原田部一千八百餘日軍,共計近五千人,對冒火山這個方圓不足三裡的小山包,進行了反覆爭奪……
雙方就如那海面上洶涌的潮頭!
一方剛剛被另外一方給摁了下去,另外一方又涌上來,將另外一方摁下去……
代價就是,雙方的人數在急劇減少,而冒火山的每一處,都滿是屍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