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知了跑着跑着,忽然一跤跌倒在地,馬闖娃和田七急忙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說:“營長,快起來……快走!”
“我不行了……跑不動了,再跑下去……老子的肺都要跑出來了……”吳知了大口喘着粗氣說。
馬闖娃帶着哭腔說:“師傅,不跑不行啊……鬼子要追上來了!”
“是啊營長,咱們不能當俘虜啊!”田七也急了。
吳知了忽然一把將馬克沁重機槍從馬闖娃的肩上拽了下來:“老子纔不會當俘虜呢……我掩護你們,快走!”
“營長,要留下咱也留下,我陪着你,黃泉路上不孤單!”馮老二扔下歪把子,把裡面僅有的十幾顆子彈退了出來,裝進了三八大蓋步槍的彈匣裡,做好了和吳知了一起死守陣地的準備。
誰知道吳知了眼睛一瞪說:“糊塗,老子是跑不動了才留下,你湊啥熱鬧?”
“營長,反正咱們也快沒子彈了,死就死,怕個球!”馮老二梗着脖子說。
吳知了說:“就是因爲沒有子彈了,我才讓你們走,咱們不能白死曉得不?”
“營長,不是說好的嗎?咱們與陣地同存亡……咱不能當逃兵啊!”馮老二一臉不解的看着吳知了,似乎對“逃兵”這兩個字十分忌諱。
“你他孃的怎麼一根筋啊?有子彈咱們可以和鬼子拼命,沒子彈拼個屁啊!老子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已經夠本了,你要送死我攔不住你,但是你不能讓這三個新兵蛋子跟着你一起送死啊!”吳知了氣得直罵娘。
“反正我不能當逃兵!”馮老二嘟囔着,他覺得自己當了無數次逃兵,已經成了他的恥辱,這次說啥也不能當逃兵了。
“我們也不當逃兵!”
“大不了跟鬼子拼了!”
田七和馬闖娃也跟着馮老二嚷嚷着,猴子看了看大家說:“你們都不走了,我也留下!”
聽着鬼子嗷嗷亂叫,越追越近,吳知了急了,嘩啦一聲拔出了手槍,指着馮老二的腦袋說:“老子現在命令你,帶着這三個碎娃崽子立即撤退,他們也是爹孃生的,不能白白的送死!”
“營長,可是……”馮老二一愣,正想說什麼,可是吳知了槍口一低,砰的一槍打在他的腳下:“快走,帶着這三個新兵蛋子撤退!”
正在僵持不下,只聽“呼”的生一聲響,鬼子一個硫磺彈打了過來,落在不遠的山坡上,一片樹木立即燃燒了起來,一羣鬼子嗷嗷亂叫的衝了上來。
“你們快走,再不走就沒機會了!”吳知了顧得多說,因爲鬼子已經快追上來了,他立即抓起機槍,對着鬼子掃射起來。
“突突……突突……”吳知了只能點射,因爲機槍裡的子彈已經所剩無幾,根本壓不住鬼子的火力,馮老二一看索性不走了,急忙抓起三八大蓋步槍向鬼子射擊,田七、鐵蛋把剩下的幾顆手榴彈扔了出去。
手榴彈的爆炸並沒有擋住鬼子的腳步,一陣爆炸聲過後,一羣鬼子又恢復了悍勇的本色,嗷叫着從硝煙瀰漫中衝了出來,大家槍膛裡都沒了子彈,乾着急沒辦法。
“這下好了,讓你們走你們不走,非要跟着老子送死!”吳知了一臉絕望的說。
馮老二抹了一把臉上的黑灰說:“死就死,老子總算沒當逃兵……可惜的是沒能多殺幾個鬼子!”
“我這裡還……還有顆手榴彈。”猴子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顆手榴彈,準備向鬼子扔出去。
馮老二一把奪過手榴彈說:“別扔了,等鬼子走近了,咱們再拉弦,既是死也要多拉幾個鬼子墊背!”
猴子忽然低聲抽泣起來,田七氣得踢了他一腳:“慫包,要知道你這麼怕死,老子就不帶你來當兵了,丟人!”
猴子抹了一把眼淚說:“我都快死了……還沒殺過一個鬼子,我虧的慌啊!”
田七和馬闖娃雖然沒有開槍殺過鬼子,但畢竟投擲過手榴彈,也炸死過幾個鬼子,唯獨猴子力氣小,槍打不準,手榴彈也投不遠,到現在還沒有殺過生。
“我還以爲你怕死呢……原來你是覺得虧的慌啊!那好辦,等鬼子走近了,你抱住鬼子咬死一個也值了!”田七釋然了,覺得猴子沒給他丟臉,畢竟怕死和羸弱是兩回事兒。
馮老二看了一眼猴子說:“用不着用嘴咬,人家也不會給你機會,你要是覺得沒殺過鬼子虧的慌,這顆手榴彈還給你,反正跟鬼子同歸於盡,誰拉弦都一樣!”
猴子接過手榴彈,緊緊的攥在手裡,一張清瘦的三角臉由於過於緊張顯得有些僵硬,眼神裡雖然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但是手卻顫抖的不行,呼吸也變的急促看起來,連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
“怎麼又慫了?”田七恨得直咬牙。
猴子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不停的搖頭。
“怎麼……害怕啊?”馮老二鄒起了眉頭。
“排長,不行啊,還是你來吧……我一想着連自己人一起炸心裡就緊張,如果沒炸着鬼子就虧大了!”猴子喘息着說。
馮老二看着猴子說:“那你不覺得自己虧了?”
猴子連連點頭說:“只要能多炸死幾個鬼子就行!”
“好吧,還是我來!”馮老二從猴子的手裡接過了手榴彈,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刻,沒有人嘲笑猴子的窩囊,因爲大家都要死了,只是在盤算怎麼死的更有價值。
“噠噠噠……”
“噠噠噠……”
就在大家抱着必死之心準備和鬼子同歸於盡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陣機槍聲,子彈呼嘯着飛向了對面的鬼子,大家擡頭一看,原來是李文哲帶着兩個戰士,把捷克式輕機槍掛在腰上,當衝鋒槍一路衝殺了過來。
馮老二一看大喜,連忙把手裡準備同歸於盡的手榴彈扔向了敵人,轟然一聲爆炸,煙霧瀰漫,李文哲和另外兩個戰士趁機又向敵人扔了兩顆手榴彈,然後一把抓起吳知了大喊道:“病貓,快走!”
“我是個累贅,跑不動……讓我留下給鬼子陪葬吧!”吳知了說。
李文哲一臉嚴肅的說:“扯淡,你不能死,必須走!”
“師傅,我揹你走!”馬闖娃背起吳知了就走,吳知了急忙大喊着“闖娃,槍……咱們的機槍不能丟!”
田七急忙扛起那挺馬克沁重機槍說:“快走,有我呢!”
李文哲和兩名戰士端着捷克式輕機槍在後面負責斷後,邊打邊撤,掩護着吳知了他們從第一道防線上撤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