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四天裡,在這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白天任自強安排隊員們分組進行實戰伏擊演練。
所謂分組就是把一百一十四名隊員們一分爲二,一隊扮演小隊級別的鬼子行軍部隊,一隊作爲伏擊者,兩隊輪換扮演。
當然,由於是實彈射擊,扮演鬼子兵的一方不可能無遮無掩的行軍。爲此,任自強特意挖了一條長六十米、寬兩米、深兩米的壕溝。
因陋就簡,扮演鬼子兵的隊員們在壕溝裡行軍,每人手裡只需舉着裹着布的草人扮鬼子即可,實際上也就是所謂的打移動靶。
以一號隊員的槍聲爲號,射擊時要求在鬼子兵沒反應過來之時,其餘每個隊員在一鍾內迅速開槍,一槍過後務必要擊中各自瞄準的目標。
不試不知道,第一次測試過後,即使手下隊員的槍法一個個是優中選優,一排槍響過後命中率才堪堪達到六成多不到七成,還遠遠達不到任自強一顆子彈消滅一個鬼子的最終期望。
當然,打仗不是兒戲,是不死不休,沒有誰會硬性規定每人只准打一槍。以伏擊隊員手中如此之多的自動火力,相信經過再及時補射一波,以有備打無備,鬼子兵必將毫無還手之力依舊會被消滅殆盡。
即使不能一網打盡,依靠手裡遠超鬼子兵的強大自動火力,最不濟也能壓制住鬼子漏網之魚的反擊,伏擊圈裡鬼子敢露頭都算他不怕死有本事,更何談反擊呢?
因此任自強看着十幾個放了空炮沒擊中目標而神情沮喪的隊員安慰道:“你們沒打中的也別垂頭喪氣的,咱們現在畢竟是第一次練習,而且是演練不是實戰。
到時候真要遇到鬼子玩真格的,你們一槍打不中可以打兩槍、三槍,只要死死記住要壓制住你所盯着的鬼子,堅決不給鬼子反擊的機會。況且你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還有其他打中鬼子的隊員會施以援手,所以消滅一小隊鬼子對咱們來說沒多大難度。”
說完後任自強沒再過多囉嗦,擺擺手讓隊員們繼續練習。老大怎麼說我們怎麼做,隊員們自是毫無疑義、唯命是從,全身心繼續投入演練。
一回生二回熟,本身一個個槍法都是佼佼者,經過白天八輪輪換練習,全體隊員們第一波打擊的命中率已經提高且穩定至九成多。
那也就意味着只要伏擊50到70人的一小隊鬼子兵,每人打出一發子彈過後,鬼子兵幾無活口。
吃過晚飯則開始鍛鍊夜戰技能,主要包括有夜間敵我識別、着裝與緊急集合、行進、觀察與潛聽、簡易通信聯絡、判定方位、利用地形地物、僞裝等。
磨刀不誤砍柴工,這些準備工作不做好,很可能會導致在夜裡驚動鬼子或敵我不分鬧出自己人打自己人的笑話。
這真不是說笑,在敵我不分黑暗夜色中戰鬥,槍子可不長眼,一招不慎自己人誤傷自己人必將在所難免。而且雙方交戰的人數越多,自己人誤傷的機率也越大。
而如何做好敵我識別呢?首先敵我雙方有一個天然的優勢,那就是自己一方和鬼子語言不同。
只要一開口說話,是鬼子還是自己人各自那是心知肚明。
何況任自強在津門和鬼子駐屯軍打過一場夜戰,深知鬼子在夜戰中捕捉戰機的能力和反應速度同樣不可小覷。
那些說鬼子兵不擅於夜戰純屬胡說八道,只不過鬼子兵相較於當今國府軍隊有壓倒性的火力優勢,人家不屑於或儘量避免夜戰罷了。
此一時彼一時,到二戰後期,等鬼子碰到火力至上的米國大兵,他們在火力上完全不佔優,你看鬼子還不是照樣打夜戰?
所以說在沒有夜視設備輔助的當下,打夜戰純屬投機取巧的無奈之舉。
因此,任自強打夜戰首要自是以偷襲爲主,信奉和恪守悄悄地進村打槍滴不要的原則。能佔便宜則佔,一旦驚動鬼子立馬遠遁,避免陷於混戰帶來傷亡。
隊員們不分白天黑夜在訓練,他除了指導檢查之外,剩下無非是提供好後勤供應。這對於身懷隨身倉庫的他,自然是易如反掌小菜一碟。
看到老大不辭辛勞變着法的讓大家吃飽喝足,全體隊員們還有啥說道的,惟有使出十二分的力氣埋頭苦練纔可報答。
在這期間,每天晚上和兩處基地的電報聯繫一直保持。武雲珠在唐家堡沒啥好說的,照例互報一切平安順利。
劉思琪來電告知學校和醫院已經交工,正在陸續搬遷。還有轉告晴子的來電,說晴子在津門的各項事業正穩步推進,前景一片大好。
凱瑟琳還在歸國的船上,有十來天就到家了。
再有劉柱子也帶領一票人馬下山,按計劃行事。其他像劉家堡土地開荒,山中房屋建設正順利實施。
對此任自強沒啥好說的,統統回電事已知悉,各自該幹啥幹啥。
眼看就要和鬼子見真章,這是唯一能令他血脈膨脹且心無旁騖的事物,兒女情長及其他事在他眼裡都是旁枝末節。
1935年8月16日清晨,天氣晴朗。
隊員們原本都是經過嚴格的訓練且真刀真槍耍過的人,再經過針對性訓練,伏擊、夜間偷襲等戰術已經磨合的似模似樣。
任自強看着一衆收拾停當、精神抖擻的隊員滿意地點點頭,手一揮:“周青頭前帶路,目的地赤峰,大家急行軍速度出發,咱們替周青他們報仇去禍禍鬼子嘍!”
之所以先去熱河赤峰,無他,有周青這位坐地戶,至少熟門熟路。
隊員們壓根不知道畏懼爲何物,緊握手裡的鋼槍,一個個氣勢洶洶,一幅要給鬼子好瞧的氣勢,邁開大步跟上。
自此一行人一路避開人煙密集之地,在山區曉行夜宿,每天硬生生用兩腿走了至少六、七十公里。
隊員們沒一個叫苦叫累的,包括歲數最小的大頭也是如此,任自強好心幫他分擔一下五六公斤重的電臺他都急赤白臉不樂意。
三天時間穿過懷柔、赤城,進入熱河地界。由於在山區行軍,再加上僞裝做得好,一路上倒沒碰到不開眼劫道的土匪流寇之類。
在黎明時翻過一段古長城,到了中午衆人行軍至熱和境內一個叫郭家屯的地方。隨即選了一處半山坡上的山林裡埋鍋造飯,稍事休息。
這裡已是燕山山脈西北段和興安嶺交匯處,山勢起伏低緩,山林茂密,茂密的野草長得齊腰深。任自強一行人鑽進去就像百十滴水溶進大河,更不虞有人察覺。
而且此處野物、野果頗多,再不用他玩‘障眼法’操心隊員們的吃食了。
非但如此,任自強見了野物也饞的慌,於是捨棄小竈跟着大夥兒一塊兒造,順便又給儲物戒裡補充了不少野果、肉食,彌補了前段時間在荒山野嶺中的虧空。
這不,也就半個多小時挖‘排煙竈’和燒水的功夫,就聽山林中隱約傳來十幾聲槍響,完後劉三水帶着三組隊員肩扛手提着野物滿載而歸。
此處山連着山,用望遠鏡都看不到頭,也沒發現有人煙,再加上林深草密也不怕槍聲能傳出多遠。
由於到了鬼子地界,前往赤峰還有三百公里,爲避免白天行軍暴露行蹤,任自強下了命令:“吃完午飯兄弟們都好好休息,從今晚起咱們改在夜間行軍。”
白天在山林中行軍都跟頭絆子滴,更不要說夜間行軍了。看到陳三等人面露疑惑不解之色,他又解釋道:
“咱們之所以選在夜間行軍倒不是怕鬼子,而是咱們孤軍深入鬼子腹地儘量避免和鬼子白天交火。白天戰鬥一是容易被鬼子察覺咱們的行蹤,二是白天和鬼子交火咱們佔不到太大便宜,而且兄弟們容易傷亡。”
他頓了頓又接着說道:“所以呢,咱們儘可能選在夜深人靜悄悄去殺鬼子,消滅鬼子後神不知鬼不覺快速撤退,等鬼子發覺他想找咱們也沒地兒找去。再有,夜間行軍有利於你們更好的適應黑夜。”
如此一說,隊員們都明白了,飽餐一頓後安排好輪流值哨,其他人紛紛倒頭呼呼大睡。
任自強也不例外,防潮墊往地上一鋪,脫了僞裝服身上蓋個薄毯也抓緊時間休息,晚上行軍還需他擔當主力呢。
睡的正香,突然被陳三搖醒,他低聲道:“強哥,放哨的小五說聽到東面好像有槍聲傳來,他已經帶人前去探查了。”
一路上林深草密,連個人影子都沒見,任自強沒在意迷迷糊糊道:“該不會是有獵人在打獵吧?”
陳三搖搖頭道:“小五聽着不像獵人在放槍,他聽槍聲好像是小鬼子三八大蓋的聲音。”
“這裡會來鬼子嗎?”任自強嘴上說不信,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於是立馬爬起來,連外衣也沒穿也沒驚動其他人:“走,我們去山頂瞅瞅。”
此刻已經下午四點多,當他和陳三快速來到山頂,拿着望遠鏡向東面看時,的確看到四五里外天空中有不少驚鳥飛舞盤旋。一切表明,那邊確實有人鬧得動靜很大,要不然鳥不會飛起來。
這一會功夫,小五帶着兩人已經跑出六七百米遠,眼看快來到相鄰的一座山腰上。要不是他們三個跑得太快,導致身邊的草木搖擺,都發現不了他們的蹤跡。
正看着,“砰、砰”隱隱又傳來兩聲槍響。以任自強遠超常人的耳力也聽清了,確實是三八大蓋特有得清脆槍聲。
非但如此,緊接着又隱隱傳來“噠噠,噠噠噠”小鬼子歪把子機槍連續點射的槍聲。
毋庸置疑,很大可能是小鬼子沒跑了。任自強當即吩咐道:“陳三,你去召集兄弟們隨後輕裝跟進,我先走一步去找小五他們。”
他聲音在陳三耳邊迴盪,人已經三蹦兩跳飛速躥下山。
“哎,強哥......”陳三原本提醒任自強還沒拿槍也沒穿僞裝服呢,可不等他話說完已經連任自強人影子都看不見了。
他只好無奈跺跺腳轉身下山,邊下山邊高聲喊道:“有情況,大家快點起來集合,我們遇到鬼子兵了!快起來,只攜帶武器彈藥,其他的東西先別管......”
陳三急死忙活召集衆人不提,任自強此時猶如打了雞血,腎上腺素爆發,熱血奔涌,人就像在草上飛一般急速前進。
由不得他不興奮、雞凍,剛進熱河地界就能碰到小鬼子,這預示着老天爺要來個開門紅嗎?
他此刻滿腦子就想殺鬼子,打死、撕碎這些在華夏土地上作威作福、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鬼子‘獸軍’。
把鬼子狠狠踩在腳下踏成肉泥,用來反哺這片被鬼子糟踐的土地,什麼戰術、危險統統丟在腦後。不過,在奔跑中他沒忘了從儲物戒中取出上半身避彈衣穿上。
他的速度太快了,也就幾十秒功夫,像一股疾風一般“嗖”的一聲從小五三人頭頂刮過,先他們一步到達山頂。
小五三人只聽到風聲和一小片陰影從頭頂閃過,嚇得三人頭一縮,不約而同做出一個前趴的動作。
三人趴伏在草叢中,利索的“咔噠”一聲拉動槍栓推子彈上膛,手指頭扣在扳機上,端起槍舉目四顧,屏住氣小心戒備。
“小五,是我!”任自強聽到身後拉槍栓聲,登時感覺如芒在背,忙斜飛撲在地,連着幾個翻滾,緊接着回頭提醒一聲。
看到小五三人手指頭扣在扳機上差點開槍,他心呼草率了,這要是捱上幾槍可特瑪夠冤枉的。即使自己身上穿着‘避彈衣’打不死,這麼近距離子彈打在身上的衝擊力也夠受的。
“咦!是強哥你呀!嚇我一跳,我們還以爲遇到鬼呢!”小五三人聽到老大熟悉的聲音這才放下心來,手指頭也從扳機上鬆開。
任自強此時顧不上理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跟上,眼睛已經貼在望遠鏡上向東邊看去。鏡頭裡只見大約一公里外五六十米高的山頭先是冒出幾張驚慌不已的面孔,互相攙扶着倉皇逃命,看穿着好像普通老百姓。
緊接着山頭上冒出的身影更多了,能有四、五十號普通百姓。男女老少都有,無一不是驚慌失措、連滾帶爬的奔逃,好似身後被什麼要命的東西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