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清楚撲向槍卻發現記憶中放槍位置變成了空氣的日軍是怎樣的惶恐與絕望。
大抵也沒有人會想過被人偷襲之前還會有人專門先把槍給偷了的這種戰法,不是腦袋不夠用,而是他們根本沒時間東想西想,樓外日軍要面對的,可不是數十條彪形大漢那麼簡單,他們手裡可是端着長達1米5還多幾乎能夠得上他們身高插着刺刀的步槍。
當長達近20釐米有些冰冷的長刃刺進他們身體的那一刻,也不知道這幫日寇有沒有一種時空交錯的似曾相識感。曾經的他們,也是這麼用刺刀刺進溫軟的人體,只不過,這一次,變成他們成了手無寸鐵只能眼睜睜看着卻只能引頸就戳的人。
心情,一定是很複雜吧!
反正,沒有日軍願意就這樣死去。
他們有的嚎叫着,勇猛的撲向刺刀,用身體當盾牌擋住刺刀的同時雙手用力抱住步槍,企圖這樣可以讓身邊的同伴搶奪步槍或者對眼前攻擊他的敵人發動攻擊。
有的,拼命向外跑去,企圖逃離這個殺戮場。
還有的,在發現情況已經不可逆轉,高舉着雙手跪地投降,雖然這樣的人很少。
但無論怎樣,他們迎來的都是篝火照亮的刺刀的光芒,不管是反抗的、逃離的,還是投降的。
橋本一山上等兵就是屬於勇氣可嘉類型,在第一時間沒有找到就放在身邊三米外的步槍後,這名日軍輜重聯隊上等兵就爆發出了非凡的勇氣,他選擇撲向了氣勢洶洶刺來的中國人的刺刀。他相信,身邊的同鄉會懂得他的付出,會利用他的掩護搶下中國人的步槍,或者,對中國人進行攻擊。
都說人在臨死之前會爆發出原超平時的力量,這話真是沒說錯,雖然橋本一山的生命因爲鮮血的迸流在流逝,但那雙緊握槍桿的手,卻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哪怕是他面前的這位膀粗腰圓在中國都算得上強壯的中國軍士漲紅了臉,竟然也無法將刺刀從眼前已經決定拼命的日軍上等兵的身上拔掉。只是,瀕臨絕境爆發出強大戰鬥力的橋本一山終究還是沒完全看清形勢,他們在樓外的總人數不過才50餘人,而在他們被驚動之前,就已經失去了五六人,兵力早已銳減至50人以下。
可來襲的中國士兵,除了在外圍端着衝鋒槍的十名士兵,整個一連參與白刃戰,哦,不,確切的應該說是屠殺的足有71人,雖然是羣毆對羣毆,但顯然,人多的一方,從不會給人少的地方以多打少的機會。
他們一開始,就以四個步兵班對付一個方向的日軍來分工的。而雷雄這樣的超級猛人,別看拿了兩把刺刀猶如凶神惡煞的屠戶一般,卻主要是帶着十個人在火堆周圍,那是防備有漏網之魚逃跑,並沒有參與包圍圈中的屠殺行動。
陳運發可是交待過,不得有一名日軍逃掉,他們逃掉一人,這裡所有人都得沒命。
明亮的篝火,將整個“屠宰場”照得通明,這裡不會有黑暗成爲任何人的掩護。
不過,就算是這樣,60人對40幾人,那也會有十幾個是兩人打一個的。
想以命換命的日軍,終究是想太多。
比如,以生命爲代價握着槍桿的日軍上等兵很快就絕望了,他的同鄉根本沒有上前和他一起行動,不是不夠勇敢,而是中國人根本沒給他機會,另一把帶着刺刀的步槍毫不留情的一槍將他身邊的同鄉刺個對穿,家鄉俚語的慘叫聲刺得他耳膜生疼。
橋本一山的餘光瞥向同伴,心中一片冰涼,他當然知道平素關係甚好的同鄉爲何如此痛呼。中國士兵的刺刀沒有刺正胸口,卻是從肋骨中斜着向上刺進去,隨着中國士兵手腕猛一翻轉,入體的刺刀和肋骨摩擦出令人難忘的聲音。
那,不光是死亡的聲音,更是折磨,死亡之前的折磨。
那真的是很疼的吧!橋本一山想起了他前幾天發現一個十二三歲中國少年,他就是這樣連刺幾刀將之刺死,那個中國少年痛哭着連喊了幾十聲媽媽,這才死去。他那時可從沒想過有一天,中國人會以同樣甚至更殘酷的手法回饋他和同僚的身上。
做爲一名參軍超過3年的上等兵,王小二知道,他剛纔的這種操作無疑很傷刺刀刃。拼刺訓練的時候,教官告知過自己,如何避開堅硬的骨骼刺入柔軟的肌肉組織,一來可以更好殺傷對手,二來就是可以避免刺刀捲刃。對於本身鋼材質量就不怎麼樣的中正式步槍的制式刺刀,一旦捲刃,會很麻煩,不光是拼刺時不夠爽利,破鐵絲網的時候也很費勁。
可王小二今天偏偏就想這麼任性一回,他面對着那名企圖上前攻擊自己副班長的日軍,刻意避開了胸口要害,選擇了日軍身體最爲堅固的肋部,由下向上,挑刺,用足了力氣。
刺刀碰到了堅硬的骨骼,但並不能阻擋一個22歲小夥兒卯足了氣力的刺刀,刺刀斜着插進了鬼子的胸腔,王小二能清晰的聽到刺刀在骨頭上摩擦出的聲響,心中登時大爲快意。
不過,這還不夠。當刺刀刃大部分沒入日軍胸腔的那一刻,王小二用足力氣一擰,將日軍肋骨再度撞斷幾根的同時,鋒利的刺刀更是將日軍胸腔裡柔軟的內臟攪成一團。
怎麼弄我兄弟的,就怎麼給老子還回來,王小二胸中快意大生。他沒撈着前兩天在四行倉庫之前那場規模不大但血腥異常的白刃作戰,但他永遠也不能忘記在閘北之戰和日軍一次反衝鋒作戰。
全班弟兄除了戰死的,基本都退回來了,只有從他入伍就一直照顧他猶如父兄的班長沒能回到陣地,他的一條腿斷了,他艱難的在地上爬着想回到三百米外的戰壕。
可是,日軍來了。他們找到了他。
戰士,死在戰場,沒有什麼可以怨恨的。
可日軍,卻當着所有人的面,將已經斷了一條腿的班長用不少於五杆刺刀戳着高高揚起來,就在三百米外的戰壕裡舉着向對面中國陣地示威。三百米的距離,王小二看不清班長臉上的表情,他甚至在開始的時候不知道那是班長,如果不是雷連長用望遠鏡看了臉黑着說那是三班長的話。
但他看得到班長的手臂在動,他那是還活着,哪怕是被日軍五杆刺刀戳着高高揚起在戰壕上方。五杆刺刀啊!班長那時一定很痛吧!王小二已經記不清是他自己還有誰怒吼着用連裡超過五挺輕機槍向戰壕開火,對着被五杆刺刀戳起的班長開火,哪怕是日軍的擲彈筒開始對機槍火力點進行攻擊,槍聲也未停。
直到,望遠鏡裡班長的手徹底耷拉下來。
班長不是死在鬼子的刺刀下,是自己人在戰死了兩名機槍射手後才幫他解決痛苦的。王小二更知道向來狂放不羈的雷連長從那以後,抽菸抽得更兇了,那是身上總帶着菸袋鍋的班長的最大愛好。
終於,讓他等到這一天了,他可以親手將刺刀戳進這些鬼子的胸膛,如果不是不懂日語,他真想用日語問問這些鬼子:“這樣,疼不疼?”
“狗日的,是不是很疼?”王小二終究還是快意無比的拿着家鄉話問出來,雖然他知道對面這個矮矬子肯定很疼,也肯定聽不懂。
要不然,不會慘呼的聲音堪比即將宰殺的年豬,那是王小二這一生中唯一一次殺豬,記憶再深刻不過了。
“狗日的王小二,那那麼多廢話,幹掉狗日的趕緊來幫老子,這鬼子勁頭兒還足的很。”一邊的軍士努力拽着槍和已經進入生命倒計時的橋本一山拔河,一邊怒罵道。
“班副,他想要槍,給他不就完了?”虐殺了一名鬼子出了心頭之恨的王小二掃一眼四周,發現周邊的弟兄們都在忙着宰人,不由笑了。
手輕輕一鬆,同樣拽着槍桿但早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的鬼子委頓在地直抽抽。然後,從腰後抽出早已準備好的三八刺刀,反手握着,對着目光已經逐漸呆滯只留生命殘餘本能的橋本一山的面門就是一刀。
刺刀從面頰骨刺入直插顱內,橋本一山張嘴發出比同伴還要高昂的慘呼,鬆開緊握着的槍桿雙手在臉上亂刨,企圖將已經刺入面門十餘釐米的刺刀給弄掉。
相對於刺入腹部的刺刀,這一刀,顯然,讓他疼痛劇烈度上升了十倍。
只是,他這種徒勞的舉動只會讓他更痛,尤其是當刀尖在顱腔內攪動的時候。但這些,對於一個已經失去了理智的人來說,又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小乖乖,有本事自己拔出來吧!”王小二微笑着鬆開刀柄,讓日軍上等兵倒在地上嚎叫着雙手緊捧刀刃。
刀刃的任何一次顫動,都會引起一輪新的劇痛,橋本一山就在一波一波的劇烈疼痛中迎來了永久的黑暗。在那之前,他屎尿迸流,竟早已疼得大小便失禁了。
與其說,他是流血過多而亡,不如說,是生生給疼死的。
“狗日的,夠狠!”國軍軍士皺皺眉,也不知道是說眼前這個日軍夠堅韌,腹部捱了一刺刀外加面門上插了一刀,竟然還有力氣嚎得像被宰殺的肥豬,還是說班裡的這個上等兵一邊笑一邊殺人如宰雞。
或許,兩者都有吧!
戰爭,讓死亡變得更加殘酷,讓人,也變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