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劉浪想的一樣。
日機撞山後轟然的爆炸和沖天的煙柱就像帥哥開着蘭博基尼的撩妹神器，直接將還在天上盤旋的十架轟炸機撩得春潮涌動。還沒等那一架瘋狂拉昇的同伴到達他們的空域，就在領頭的一架轟炸機的帶領下，壓低機頭鑽出雲朵向下俯衝而來。
從2000多米的高空，肉眼可見的迅速下降到1500米，1000米，800米，甚至，更低。
十架日軍戰機，就像是發現目標的鷹隼，瘋狂的加速，俯衝。45度角的俯衝，向着舊關陣地方向俯衝。
發動機劇烈的轟鳴聲和俯衝時多普勒效應引發的尖嘯聲猶如從地獄傳來的聲音。
地面上所有的中國軍隊，都能從俯衝的日軍機羣瘋狂的速度中感覺到他們的憤怒。
是的，對於三十八航空聯隊第一中隊中隊長青木野來說，這絕對是恥辱。在中國北方的天空，一直是帝國陸航的天下，無論是轟炸正定還是轟炸石家莊，他的視野裡從來都是帝國陸航雄鷹的翅膀下綻放的勝利禮花。禮花的綻放中，中國人的房子化作瓦礫，中國人的陣地成爲廢墟，所有的抵抗飛灰湮滅。
但是現在，卻有一架折翅在中國人的山區。
其實，青木野大尉並沒有被怒火灼燒着失去理智，敢冒着中國人的防空高射炮就這樣奮不顧身的來爲同僚復仇。空中並沒有高射炮爆炸形成的團霧，顯然，地面上中國人並沒有像樣的高射炮炮火，這點兒他完全可以斷定，哪怕是同僚的飛機濃煙滾滾最終撞擊在山上成爲璀璨的禮花。
該死的支那人一定又是拿着他們簡陋的機槍徒勞的反抗，卻運氣足夠好打到了運氣不夠好的帝國雄鷹。但是，運氣並不能一定能總是眷顧他們的。很快，他們就要品嚐到帝國雄鷹翅膀下掛着的250磅航彈的威力。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時，深秋太行山的傍晚很美，夕陽西沉，天空中雲層很低，彷彿站到山頂就能觸摸到，白雲、山嵐、樹林都被染上一片金光。
極美的風景。
在這美如畫的風景中，十架機身上畫着火紅太陽的飛機，發動機劇烈的轟鳴着由空中轟然而下，畫出十道令人戰慄的尾氣。猶如這美麗風景中跳動着的音符。
不寒而慄。
所有人都知道，美麗的風景馬上就不復存在。這十道跳動着的音符，帶來的不是靈動，而是死亡。
它們翅膀下掛着的，是250磅航彈，那是一顆就能摧毀數千平方米內所有物體的可怕惡魔。
1500米，1300米，1100米，800米，第三十八航空聯隊第一中隊的十架戰機還在俯衝。
看着大地極速撲面而來，視野中中國人的陣地越來越清晰可見，甚至，還能看到正在山嵐上猶如螞蟻一般大小還在瘋狂奔跑的人影，青木野臉上浮出一絲猙獰，手也悄然摸上了投彈杆。
只要再俯衝200多米，達到500米的高度，只要再給他兩秒，他就會拉下投彈杆將航彈投下然後將飛機改平並安然離開，然後，兩顆航彈就會滑翔而下，在空中滑翔1000米，最終命中中國人的陣地，將他們炸成糜粉。在帝國雄鷹所攜帶的250磅航彈的威力下，所有的躲避都將是徒勞的。
青木野並不知道，就在他嘴角顯出猙獰的那一刻，地面上，一名站在用樹葉大量裝飾的僞裝網下的中國指揮官臉上的表情，比他還要“猙獰”十分。
做爲獨立團所屬炮兵的最高指揮官，趙二狗的膽子比劉浪想象的更大。
雙聯裝20毫米高射炮的仰射有效射程能達到2000米，但自日機從高空中俯衝而下，2000米，1500米，1000米，800米。。。。。。越來越近，他都沒有下令開炮。那是因爲，還不夠低，不一下把這羣囂張的日機打成火雞，再想打已經有了防備的他們就很難了。
所以，哪怕所有高射炮射手高射機槍射手的手指在扳機上幾乎已經快僵硬，秋高氣爽的天氣中汗水都侵溼了背心，他依舊死死的盯着高空中的日機俯衝而下，越來越近，近的彷彿都能看清日機飛行員猙獰的臉，他依舊沒有下令開炮。
他在賭，賭日機不會在600米以上投彈，600米以上投彈的命中率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十。在意外損失一架飛機後，驕橫的日軍陸航絕對會報復，他們會在500米甚至更低的高度投彈，不將敢於反抗的中國軍隊炸死，他們是不會甘心的。
終於，他賭對了。
“距離，1200米，高度800米，距離，1000米，高度，700米。”趙二狗身邊的高射炮觀測員眼睛死死盯着測距儀，嘴裡瘋狂的大喊着，臉上汗如雨下。
此時，日機機羣已經逼近舊關陣地僅距離2000米，距離趙二狗所處高炮陣地不過兩裡。趙二狗臉上的神色猙獰的近乎扭曲，手死死攥着手裡的電話，依舊不說話。
“距離，800，高度500。。。。。。”高射炮觀測員繼續瘋狂的大喊。
劇烈轟鳴的日機彷彿已經就在頭頂，近在咫尺。
“一二號陣地，開炮，開炮，給老子打。三號陣地待命。”趙二狗瘋狂的吼聲透過話筒傳遍了兩處最近的高射炮防空陣地。
所有死死瞄準着俯衝中日軍的高射炮射手和高射機槍射手同一時間死死扣住了扳機。
“咚咚”、“噗噗”兩種完全不同的武器射擊聲頓時傳遍了山野。
火舌，驟然從茂密的叢林裡向上噴發。
雖然還不是晚上，但肉眼可見的一條條可怕彈道就像一條條鞭子狠狠抽向已經到達最合適投彈距離和高度的日軍機羣。
三個防空陣地，組成一個三角形，將整個舊關陣地保護在其中，無論是從那個方向進攻，總會有一個防空陣地位於最合適的射擊位置，另一個，則是最合適的迎頭痛擊的射擊位。
青木野嘴角的猙獰猛然凝固。
中國人，竟然真的有高射炮。。。。。。
而且，竟然一直隱匿到現在纔開炮，就在他即將俯衝到合適高度將要開始投彈的這個要命當口。
不用他提醒，天空中不斷炸開的一團團白色彈霧讓剛纔還囂張無比排列的很整齊的機羣就像是猛然遭遇了空中猛禽的麻雀羣。
四散而逃。
有的，徑直晃動着翅膀投下了航彈然後企圖改平再迅速拉昇；有的，乾脆機體一側，連炸彈都來不及投就大幅度轉向逃走；有的則悍然繼續俯衝，然後再拉動投彈杆。
第三十八聯隊的十架九六式轟炸機，在驟然遇到高射炮射擊之後，幾乎百分之八十的飛機都選擇投下炸彈，然後再改平拉昇離開這片被高射炮和高射機槍籠罩的陣地。
這是最正確的決定，丟掉500磅的負載，減重後的飛機才能以最大速度撤離。至於說準頭，現在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只是，這一次，伏擊他們的，是兩處陣地合計12門雙聯裝高射炮及16挺超高射速的高射機槍，可不是什麼僅20發彈匣容量的步兵用輕機槍集火。而且，距離不過800，高度也僅500。
這一次，在中國北方上空從未遭遇過打擊的日本陸航註定要碰上硬釘子。
兩架繼續俯衝悍然投下炸彈的日機也遭遇到了悍然打擊，足足五挺高射機槍對着他們猛射，在翅膀被打穿了不知多少彈孔之後，剛剛扣住航空機槍扳機射出一串機槍子彈的兩名日軍飛行員被瘋狂的子彈打成了篩子。
雖然擁有速度和空中優勢，但7.7毫米旋轉式航空機槍的射速顯然比不上已經火力全開死死扣動着扳機在十秒鐘之內射出了200發子彈的MG42高射機槍。五挺瞄準了他們瘋狂掃射的高射機槍噴吐出了可怕的1000發子彈的彈幕。
“八嘎！”青木野高聲怒吼着同樣扣動了自己的機槍按鈕，繼續俯衝着朝幾百米外的中國人藏在樹林裡的防空陣地掃射。
做爲三十八航空聯隊第一中隊的中隊長，在驟然遭遇中國人高射炮伏擊之後，依舊悍勇俯衝的三架戰機之一，青木野大尉用行動詮釋着他的武勇。
但中國人同樣不輸於他的勇氣，三架依舊俯衝並試圖攻擊陣地的日機成爲重點打擊目標，哪怕是能看到日機腹下噴出的數道令人生寒的火舌，但依舊有三挺雙聯裝高射炮和五挺高射機槍不斷調整着槍口和其對射。剩下的一半，則對準四處逃竄的日機窮追猛打。
而對於已經進入對射狀態的中日雙方來說，兩方都不會選擇退縮，這樣的戰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亦或是，敵我皆亡，再無其他路可以選了。
日機掃出的彈幕在地上形成兩條清晰可辯的彈道，樹葉和樹幹紛紛炸裂，泥土紛飛，向陣地上襲來。
距離高射炮陣地數十米外的一名負責警衛的士兵因爲躲閃不及，直接被7.7毫米機槍子彈掃中，胸腹間瞬間被打成了蜂窩，慘叫一聲便頹然倒地，成爲獨立團炮兵營第一名犧牲的戰士。
瘋狂的子彈洪流中，犧牲，是避不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