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韋一句話沒說,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無法,關客只得在附近找一個停車位。晚上行人稀少,停車廣場上的車不多,關客很快把車停好,帶着盼月和馬韋會合。
一番口乾舌燥的解釋,馬韋才相信了關客的話,接受了盼月的存在。盼月走在關客左側,馬韋走在關客右側,而且還保持着一段距離。他對盼月還心有忌憚。
“先找地方坐下,不能在大街上閒逛啊。”關客提醒着馬韋。恐懼這種心理,越是在想,越會深陷其中。擺脫的最好辦法,當然是轉移恐懼者的注意力。
正值嚴冬,天氣寒冷,馬韋很快瑟縮着脖子。脖頸處的皮膚都起了雞皮疙瘩。
“是啊,外面太冷了,得找到燒烤店才行。”
馬韋是馬格蘭城的原著民,對每條街道都很熟悉。拐過兩個街角,在走一段直路後,關客就看到了一家亮着燈的燒烤店。店內空蕩,沒有客人。店主穿着廚師的白衣服,在整理燒烤架。
“是要收攤了嗎?”關客走進門口,問了一句。
有客人來了,自然不會收攤。“沒有,想吃些什麼,從冰箱裡點就可以了。”
盼月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打量一番,此時也不例外。她好奇地看着牆上的各種裝飾品。牆上貼着的多是菜餚烤串,放大般的更能引起別人的食慾。盼月不用吃飯,自然對食物不感興趣。她掃了一圈後,準備進入右邊的房間裡。
馬韋雖然已經知道盼月不是鬼,但還是不敢靠他太近。在關客躊躇着點什麼菜纔好的時候,已經走進了右邊的另一間房裡。看到盼月進來,他又起身出了門。
一大冰箱的蔬菜,肉類着實有些讓關客煩惱。不同於內華達州的路邊攤,這裡明顯要更加衛生,但也更加昂貴。在消費方面,關客是很勤儉節約的,他不想被宰。
馬韋來到關客的身邊一看,他盤子裡面只有兩串豆腐。照這樣的速度點下去,明天早上也不見得能吃上一個烤串。
“一邊歇着吧,我來點。”馬韋槍過關客手裡的盤子,把他推了進去。
關客被推開也不生氣,在點菜吃飯方面,確實是馬韋拿手些。
進入裡間,盼月已經選好了一張桌子。她坐在最裡面,擺弄着桌上的餐具,即使關客進來,也沒有擡頭。
關客坐在他的身旁,沒有理會盼月的興趣愛好。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紙。白紙上的記錄很簡單,只有兩串很長很長的數字號碼,豪無規律可言。
這兩串數字正是關客在警察局記下來的,代表着兩個存款賬戶。等待燒烤上桌的日子裡,無事可做,關客便一直盯着那兩串數字看。
時間像過得很久,又像過得很快。馬韋拿了許多烤串,等着店主烤好了二三十串,才端起一盤進了裡屋。
望着胖臉上帶着笑容的馬韋,關客並沒有收回手上的紙條。烤肉的香味極其誘人,然而關客卻並沒有多少胃口。
除了最主要的烤串以外,馬韋還需要準備其他東西。在他看來,酒是必要的。考慮到關客酒量不佳,所以馬韋只拿了兩瓶啤酒。如果不夠,還可以再拿。桌上光有烤串不行,還需要有其他的食物。馬韋又端來了兩盤小菜。
一切忙活完畢,馬韋才笑呵呵的坐在關客的對面。或許是體力消耗了的緣故,再看盼月的時候,也不覺得怕了。
“我看我們應該調換一下,你當老闆,我當員工。”看着關客呆呆不動,只有自己在忙活,馬韋調侃了一句。
他把兩瓶啤酒的蓋子打開,一瓶遞給關客,一瓶拿在手中。等到關客接過以後,以瓶身和關客撞了一下,“乾一杯。”說完,不管關客有沒有喝,他已首先仰脖灌了下去。
關客把啤酒瓶對着嘴脣,喝了一口啤酒就放下了。等馬韋幹掉了半瓶啤酒後,他把右手中拿着的紙條遞了過去。
同時,關客眼底的最深處有一抹淺藍的光輝閃過,一般人很難發現。盼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不以爲然地繼續擺弄餐具。
“對這兩串數字有沒有什麼印象?”關客微笑着問。不管馬韋撒不撒謊,他都能知道真正的答案。
馬韋接過了紙張,看了一眼。關客注意到,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他神色如常地又把紙張遞了回去,拿起一串烤脆骨,嘎嘣一聲咬了一塊,然後才說道,“怎麼,彩票中獎了?”
在馬韋看數字的時候,關客已經知道了答案。他再次微笑起來,主動拿起啤酒,和馬韋手中的啤酒相撞了一下,說道:“來,乾杯,感謝你這些天來對我的照顧。”
馬韋疑惑地看着他,“有什麼事嗎?”
關客不答,第一次仰脖將半瓶啤酒灌了下去。“你我都知道那不是彩票號碼。真的彩票號碼長得是這個樣子嗎?那是兩個銀行賬號,其中一個屬於你。”
馬韋再次喝下啤酒,瓶子裡面就已空了。他不想親自搬啤酒了,就朝着外面大喊:“拿一箱啤酒過來!”
“好叻!”店主答應了一聲。他很快搬來一箱子啤酒,放在馬韋的腳下,然後離開了。
“你說什麼呢?什麼銀行賬號?”馬韋三兩下解決一串,已是油乎乎的手立刻從盤子裡抓起了另外一串。
“爲什麼要殺我?”關客不理會他的裝瘋賣傻,再次與馬韋碰杯以後,繼續問道。他不能像馬韋那樣,一口悶掉半瓶啤酒,手裡的那一瓶還沒有喝完。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是不是這幾天閒得蛋疼,腦殼抽了風?”馬韋將空酒瓶放下,從箱子裡拿出一瓶啤酒,熟練得敲掉蓋子,再次灌了一口。
他這次沒有撒謊。關客在酒樓上被刺殺的事,他確實不知道。
“王珞陽的婚宴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當然知道。死了好多人呢,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消息封鎖得很嚴,我知道的不多。”
“那婚宴我也參加了。”關客說道。
作爲公司的經理加實際控股人,馬韋是非常忙碌的。他多方找人合作,也並沒能將公司裡的銷售額提高多少,反而消息倒是聽了很多。王珞陽婚宴上的事他不可能沒有聽到,有客戶和他說,那場宴會上死了成百上千的人,王珞陽和他的老婆也沒能倖免於難。可憐一代富商,就這麼死於非命了,他留下的那些財產,又將會引起一場不小的爭奪戰吧。
“那你倒是很幸運。”馬韋不覺得關客的話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關客可是非人的存在,就是全世界都死光了,他也不見得會掉一根頭髮。
“外面對這場喪宴怎麼看?”馬韋雖然手握着那張不記名的銀行卡,但恐怕無法支配卡中的鉅額存款。關客想知道的都已知道,甚至還知道一些馬韋所不知道的,他不在糾纏銀行賬號的問題,而是開始問起了那場宴會的情況。
“能怎麼看?三角戀唄。一個小混混爲了情人,帶着夥計闖虎穴的故事唄。初聽的時候很感動,知道情人是富商的老婆,還能爲她赴湯蹈火,這種人不得不給他豎個大拇指。但後來一想,又覺得這個小混混實在傻得可憐。她既然是有老公的人,當初就不應該和她睡在一起。即使睡也就睡了,他也不應該去找她正牌的老公啊?從古到今,我只聽說過小三遭打的,沒聽過有這麼橫的,他不死誰死?更不應該的是,個人的恩怨不應牽扯上小弟。他一個人送死是他的事,沒必要讓他的小弟也跟着送死啊。他不僅可憐,而且可恨。”
關客是全程參與的人,自然知道王濤沒有帶小弟去。要是真的有的話,那就是他自己了。想着王濤的癡情,既覺感動,又覺愚蠢。
“其實他們都猜錯了,婚宴上是死了很多人,但沒有成百上千那麼多。大多都是我殺的。”
馬韋吃驚地看着關客,似乎無法想象關客這樣的人,也會殺那麼多的人。
“有人設局要殺我,不得已,我只好把想殺我的人全部幹掉了。”
關客說的話並不完全正確。先是王濤的衝突在前,然後才發生了暗殺的事情。關客爲了保護王濤,確實殺了很多人,但他殺的人遠遠沒有盼月多。警察清理過,頸骨扭斷的人要佔屍體的半數以上。
“哇,你可真厲害!”馬韋適時地稱讚了一句,並帶着崇拜的目光看着關客,看的關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酒精在起作用,頭腦開始發暈。關客的體質可能不適合喝酒,他已感到沉沉欲睡了。咬了一口舌尖,復又清醒。他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不能就此睡去。
“我想說的並不是這些。你認識紙上的那串數字,而且還知道那是誰的銀行賬號。”
“你那麼認真幹什麼?”馬韋疑惑問道。若不是關客能夠看穿別人的想法,此刻真的有可能被他騙過去。
關客再次拿出兜中的紙,指着最上面的一串數字向馬韋說道:“不用說謊,這張銀行卡就在你的手上。”
“什麼銀行卡不銀行卡的?”馬韋死不承認。
關客笑了笑,將那張紙收了回去,同時起身,拿着手中的啤酒和馬韋手裡的來了個第三次撞擊,揚起脖子一口喝了下去。這次他不再是淺嘗一口。關客的喉頭滾動,把瓶子裡餘下的大半酒全都灌了下去,期間停頓了一下,但沒有讓瓶嘴離開自己的嘴。他把空酒瓶放在桌子上,說道:”我想一個人辭職並不需要寫辭職信,只需要經理答應了就好。上一次辭職沒有成功,公司裡雖沒有我的身影,但還有我的位子。這次我是一定要辭職的了,不管經理答應還是不答應。再次感謝您的照顧。我不會喝酒,也不願喝酒,但今天我必須要喝。這次有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你的照顧我無以報答,就以這一瓶酒最爲回報了。回去見到你的叔叔,代我向他問好,同時告訴他,不要再派人來殺我了。我不像我表明那樣和善,誰也不會坐以待斃。也替我向你的叔叔說聲謝謝,感謝他這段時間的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