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女領導 靠山* 032、出人命了
032、出人命了
明天確實有一個考察團過來,但由於這個考察團的投資並不算大,所以已經決定了由白珊珊出面接待,一方面張勁鬆最近確實是太累了,另一方面,也是要培養白珊珊的能力。
汪秀琴很會找機會,知道這個項目不是張勁鬆特別在意的,覺得從這個項目開始插手進來,阻力應該不大。現在看到張勁鬆的反應,她就知道,自己的方案對了。還是姑父說得對啊,做事情要想辦法,鬥爭不是靠嘴巴,多動動腦子,使巧力取得大效果,方能出奇制勝。
春雨滋萬物,潤物細無聲呀。張勁鬆啊張勁鬆,開發區不同於團市委,可是,我可不是以前的汪秀琴了,別以爲有徐倩罩着你我就怕了你,再怎麼說我也是你領導,現在更是你的分管領導,咱們走着瞧,以後的路,還長着吶。
儘管最近對於和投資商說話吃飯談協議已經有點厭煩了,可張勁鬆第二天還是參加了那個他原本並不想出面的接待活動,畢竟分管副主任都出面了,他也不想表現得太不給面子。若非被逼得太甚,在官場中表面上的還是要維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的。
接待活動中,汪秀琴都表現得很安分,該說的她說,可輪到業務上的問題,她就絕不多嘴,就在一旁任由張勁鬆和白珊珊發揮,明白的人,知道她這是在學習業務,不明白的,還以爲這位副主任莫測高深,不屑於討論各種細節問題呢。
晚上的時候,張勁鬆回到家,一個人吃了半隻西瓜,和父母還只說了幾句話,徐倩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語氣很前所未有的焦急和驚慌:你在哪兒?
我在家,怎麼了?張勁鬆很納悶,在他眼中,徐倩一直都是那種每逢大事有靜氣,會發火但卻不會面露焦急和慌張的人,今天是怎麼了,她居然露出了這種焦急的語氣。
全盛世陶瓷公司廠房垮了。徐倩語氣急促,聲音裡都帶着點顫抖。
張勁鬆一驚,馬上說:你在哪兒?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去,直接去陶瓷公司會合。徐倩道,然後不等張勁鬆回答,她就掛斷電話了。
張勁鬆趕緊風風火火地出門,在上車的一瞬間,他反應過來了,這事兒跟他沒關係啊,他只是個招商局長,處理這種突發事件,不是他的職責範圍之內啊。這種事情一出,不管處理得怎麼樣,那都是一身騷。也不知道廠房垮塌有沒有人員傷亡,如果有人員傷亡,那就更麻煩了。不過又一想,徐倩在出事後能夠想到他,要他前去,他也沒辦法不去,因爲徐倩是他的領導,對他有知遇之恩,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徐倩也算是他的女人,他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一個人面對這種情況吧?
所以,明知道這一去可能會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煩,但他也必須前往。
奧迪q7早在他從內滬回來之前就已經被武雲給換了套武警牌照掛着,而且新牌照也配了省委和省委五號院的通行證。開着這車,他就不擔心什麼超速不超速的問題了,一路上比平時都快了幾分,連連超車,出了市區後,車速更快。
全盛世陶瓷公司他知道地方,但對陶瓷公司具體的情況他並不清楚,那是他到招商局之前就已經在開發區落戶了的企業。他知道全盛陶瓷公司,還是因爲在樂泉公司進駐隨江開發區之前,全盛陶瓷是開發區內規模排在前三位的大企業。在路過管委會的時候,徐倩再次打來電話,一接通就直接相問:到哪兒了?
到單位大樓了。張勁鬆沉着回答,你到了沒有?現場情況怎麼樣了?
我快到了,在你前面。徐倩的聲音不像先前那般顫抖了,但卻比先前更低沉了,現在的情況很複雜,龔書記就在現場,我和龔書記剛通過電話,至少有十五個人受傷,120已經去了,可能,可能
開發區裡沒有設立專門的緊急情況處理機構,跟市裡各職能部門一樣,就僅僅弄了個綜合治安領導小組,徐倩任組長,紀工委書記龔玉勝任副組長。除了治安方面的問題,遇到什麼突發事件,也由這個綜治小組來處理。而徐倩作爲組長,如果處理不當,肯定是要擔領導責任的,龔玉勝雖然是副主任,可負的責任比徐倩只會大不會小,所以他去得最快。
徐倩一連兩個可能,卻都沒將可能後面的話說出來。但張勁松明白了,事故現場,可能出人命了。這突發事件別的不怕,就怕出人命。隨江這地方不是資源大市,雖然下面縣裡也有幾個小礦,但都不成氣候,也沒聽到有什麼礦難的消息傳出來,而開發區這邊就更是沒人在意這種情況了。
突發事件本來就是個大麻煩,出了人命的突發事件那麻煩就更大了。開發區這邊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張勁鬆自然更不可能遇到這種情況,他聽出了徐倩話裡的驚慌,但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到什麼好辦法,只能安慰道:你別急,我馬上到,別急。
我能不急嗎?徐倩聲音一下提高了,現在家屬都過去了,圍着鬧事呢!
家屬在鬧事?張勁鬆心一下就提起來了,開發區內有不少落地企業都是就近招工,開發區內的原有居民有就業的優勢。看來這個陶瓷廠的員工就是招的就是開發區,或者隨江市內的人,要不然的話,家屬來得不會這麼快。
徐倩只比張勁鬆早了不到半分鐘,等她在司機的保護下來到看着危險其實相對安全的現場時,張勁鬆也到了她身邊。
張勁鬆知道了有人鬧事,可沒料到現場的氣氛已經劍拔弩張,甚至開發區紀工委書記龔玉勝頭上都流血了,也不知道是被什麼打的。而現場已經來了許多警察和治安聯防隊員在維持秩序,帶隊的竟然是武仙區公安分局的副局長石三勇。
先問候了一下龔玉勝,張勁鬆便問石三勇道:三哥,情況怎麼樣?
傷者都送醫院了,死了三個。廠方負責人已經控制起來了,這事兒麻煩不小,你跑過來幹什麼?或許跟工作性質有關,石三勇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並沒有太多波動,然後往人聲嘈雜的方向指了指,道,家屬都在那邊,你們龔書記跟他們交涉,還沒幾句話,就被打了。
張勁鬆就拍了拍額頭,很想問問在龔玉勝受傷之後徐倩沒到之前,他這個公司分局副局長應該是現場級別最高的領導,怎麼沒跟家屬談判呢?
不過想想這個問題太唐突,怕問得石三勇不舒服,他也就沒問了,眼見徐倩要走過去跟死者家屬交涉,他便朝石三勇道:三哥,我先過去一下。
去吧,小心點。石三勇點點頭。
張勁鬆幾步躥到徐倩身邊,輕聲說:主任,現在他們情緒很激動,要不,你先別過去了。
我是管委會主任,我不過去誰過去?徐倩橫了他一眼,一臉嚴肅地往前直走。
張勁鬆看了她一眼,沒答這句話,不過心裡對徐倩又多了一份認識。這個徐倩,雖然是個女流之輩,可看她這股子勇氣,卻是比龔玉勝強多了,能夠坐到管委會主任這個位子上,果然是有與衆不同之處的。
同樣是女人,如果白珊珊遇到了這種情況,別說敢主動往家屬那邊過去,恐怕在聽到消息之後就能夠馬上找到藉口來都不會來。
徐倩的司機也跟在一旁走了過來,不過臉上的神色卻是強作鎮定,一雙眼睛四處瞄着,不知道是在防備着被人打呢,還是在考慮着萬一衝突起來從哪兒逃跑比較方便。
哭泣聲和吵鬧聲一陣接一陣,此起彼伏沒有停歇,張勁鬆聽得也有些悲意,三條人命啊,說沒,就這麼沒了。他突然理解了徐倩爲什麼要堅持前往,對他們這些幹部來說,這件事情僅僅只是一個麻煩,但是對於死者來說,那就是跟親人陰陽相隔的絕望與悲痛。跟這份絕望和悲痛相比,麻煩又算什麼呢?將心比心,誰沒有親人?是的,出事的地方是工廠,可是這工廠是在開發區裡,徐倩是開發區的父母官,她不去誰去?!
這在一刻,張勁鬆不再覺得自己是爲了保護徐倩而來,他覺得不管如何,自己應該過來看看,看看能不能爲這些悲痛的人做點什麼,能不能幫幫忙——儘管他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麼,能夠幫上什麼忙。
年輕的副科級招商局長心裡,一直存着一份悲憫之心。
走過去的空檔,張勁鬆匆匆也往周圍瞄了一眼,雖然現在是晚上,但由於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燈光還是很充足的,視線可及處,只見一個長方形蓋着藍色鐵皮頂蓬的廠房除了一個角還支撐着,其餘的已經大部分坍塌,還有不少地方的鐵皮被損毀,不知道是塌下來的時候就成了這樣,還是救人的時候弄的。從那個還支撐着的角落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廠房應該就是用澆灌的鋼筋混凝土爲支撐點,然後周圍用鐵皮釘成牆面,上面直接蓋頂蓬還有別的什麼東西之類。這玩意兒應該是空空曠曠的纔對,上面也沒啥重量,怎麼會垮塌成了這樣呢?張勁鬆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他解不解,現在的情況都容不得他百思,因爲他已經隨着徐倩的腳步來到了哭鬧聲的源頭。張勁鬆的目光首先就落在了幾個哭得聲嘶力竭的女人身上,然後便看到了地上有三處地方蓋着白布,從形狀上看,他就知道那應該是意外慘死的工人了。
生命太脆弱啊!他聽着遇難者家屬的哭聲,心裡挺難受,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徐倩,發現她身子在微微發抖,就連雙腿,似乎也在顫抖。他明白,她肯定是看到地上的遇難者了,心理承受能力受到了極大的考驗。
而這時候,在離這悲痛的哭泣者不遠處,另有幾人正在情緒激動地叫喊着,怒罵着,邊上有好幾個警察站着,還有兩個管委會的人也站在那兒,偶爾解釋幾句,大部分時間就任由那幾人唾沫橫飛地發泄着。
其中一個管委會的工作人員扭頭,剛好看到徐倩和張勁鬆過來,頓時喊了一聲:徐主任、張局長。
他這一喊不要緊,情緒正激動着的工廠員工和家屬都把目光集中了過來,隨後腳步便往這邊移動。
張勁鬆一看這架式,趕緊一步擋在徐倩身前,開口道:大家冷靜一點,有什麼事情咱們慢慢說。
還說個卵,把周疤子喊出來
你是誰啊,小後生喊你們領導來
我們很冷靜,喊周疤子出來談
一聲聲吼叫夾雜着憤怒從人羣中喊出,震耳欲聾讓人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好在他們都的憤怒都只是在嘴上,並沒有人動手。
張勁鬆深吸一口氣,然後丹田發音道:大家靜一靜,我是開發區招商局局長張勁鬆,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一個一個談,不要這麼吵好不好?
招商局局長?你說的不作數,我們要見管委會主任。
對,要見管委會主任。
喊徐倩主任過來,我們要見徐主任
徐主任不來,我們就去市政府,找高市長。
叫喊聲此起彼伏,張勁鬆心裡雖然很緊張,可也還沒有太大的擔心,這些人能夠說出這種話,能夠叫出徐倩的名字,看來是真的只是想談一談,應該不會有動手打架的意思。到這時候,他有點明白龔玉勝爲什麼會受傷了,想必是這些人要見徐倩,可他龔大書記自認也是管委會的領導,擺了點官威,然後這些人當時的怒火比現在要猛烈一點,所以就捱了打吧。
忍住回頭去看徐倩的衝動,張勁鬆想通了徐倩爲什麼要馬上趕過來的原因了,這種事情,如果在開發區一個處理不好,鬧到市裡去了,那她這個管委會主任可是要挨板子的,而且最後事情還會回到開發區來處理。所以她儘管害怕,卻也只能前來。坐到了這個位子上,享受權力的同時,也要擔起相應的責任。
徐倩也聽到了衆人的聲音,在走過來的路上,她心裡其實很慌亂,尤其是看到那三塊蓋着遇難者的白布上那些血跡時,幾乎控制不住吐出來,可是在聽到這些人強烈要見她的願望,她居然出奇的鎮定了,伸手拍了拍張勁鬆的肩,然後深吸一口氣,高聲道:我就是管委會主任徐倩。
這句話一出來,吵鬧聲頓時停止,場面出現了一個短時間的寂靜,然後,便又七嘴八舌地吵開了,一個個爭着向徐主任訴說着。
安靜一下、安靜一下。徐倩舉起一隻手道,然而這些人不聽她的,依舊高聲自顧自地說着。
這時候,石三勇走了過來,他身邊一個穿着警服的人臉一黑,喝道:吵什麼吵?你們是來吵架的還是和徐主任說話的?你們要見徐主任,現在徐主任來了,見着了,是不是要讓徐主任走啊?吵,你們繼續吵,看你們能吵到什麼時候,吵清白了再和徐主任說。
他這一嗓子,倒是鎮住了衆人,然後人羣中又出來箇中年人說話了: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一個個跟徐主任說。
這中年人貌似還有點威信,衆人都還比較聽他的話,都沒再吵,偶有不滿者,只是輕聲嘀咕了兩聲。張勁松本想提議到陶瓷公司會議室裡去談事,但徐倩卻沒那個意思,就站在那兒和衆人說話。
這一說,事情的簡單經過就明白了。陶瓷公司由於效益好,晚上也要加班。而工廠一側由於堆放原料過多,也有可能是混凝土支柱或者上面的鐵架鐵皮牆質量上有問題,總之,一側發生了傾斜,然後扯動了頂蓬,再然後,就那麼垮了。當場砸死三個人,傷十五人。
在陶瓷公司做工的工人大部分都是放牛坪村的人,放牛坪村現在叫隨江開發區放牛坪居委會,和陶瓷公司隔得不是很遠,有幸沒受傷的人邊通知公司領導邊打120急救邊給親友打電話,等急救車趕過來的時候,傷者家屬早已經來了大半,還有沒受傷工人的家屬也跑了過來了解情況。
這一下,就聚集了不少人了,而公司總經理周運昌,也就是衆人口中的周疤子,也是在120急救車之前趕到了現場,可是被這麼多人一吵一問,他就有點心虛,然後就慌了神了,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清點人數沒有組織救援,只知道打110和120。
由於各自都受到了驚慌,再加上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幸運的人都只顧着幸慶自己沒被砸着,傷了的人都忙着喊救命,直到後來110民警和開發區治安室的人都過來了,大家才清點人數,然後一起想辦法救壓在了下面的人,但是等救出來之後,只有一個被送往醫院搶救,另三個已經沒了生命特徵。
這一下,遇難者的親友不幹了,說是周運昌沒有第一時間救人,所以他們三人才死的。周運昌見勢不妙就要跑,被警察控制了,當然,這個控制也有保護的意思在裡面——誰知道遇難者的親友在憤怒之下會做出什麼舉動呢?
眼見周運昌被警察保護起來了,這些人頓時吵着一定要面見開發區的最高官員徐倩。
聽明白了這些情況,張勁鬆就對那個周疤子暗恨不已,而這時候,石三勇卻又在他耳邊以幾不可聞地聲音說:周疤子是粟市長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