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2、贏了一局(第五更)
張勁鬆是個善於掩飾內心的人,當然他也是個善於掩飾自己的身份的人。去這個女會計家,他不能公開自己的縣長身份,否則這件事就變成笑話了。縣長親自到一個被人強?奸的女人家裡瞭解情況,這算哪門子事啊?這肯定會被無數個小報頭版頭條刊登,張勁鬆可不想出現這種後果!
所以,他特意選了個星期天,又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當然這是反方向整理,這麼一打扮,往日風度翩翩的一縣之長,便變了大樣子。
張勁鬆費這麼大力氣去完成這件事,他心裡也是有數的。修這條路是他當縣長一來的第一件大事,如果這件事搞不利索,那麼他這個縣長就剛邁步就摔了一個大跤,雖然還能站起來,但以後恐怕就會瘸了。這事說小就小,但說大就非常大,張勁松明白,有個好的開頭會比什麼都強,現在自己喬裝打扮去了解一個女會計的事,那麼對日後自己的工作來說,這簡直就是不值一提了。
女會計的家也是燃翼的,但卻是在一個山村裡,這個村張勁鬆沒去過,但他知道,這也算是燃翼縣的貧困村。這村之所以出名,是因爲村裡的低保率最高,全村二百戶人家,七百口人,卻有一百多人吃低保,這在別的地方並不多見,但在燃翼卻是個活生生的現實。
張勁鬆是特意坐公交車去的這個女會計潘小榮的家,這是一個四面環山,風景秀麗的小山村。從縣城到這個山村,二十幾公里的路,張勁鬆卻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
這兩個小時的車程,張勁鬆想了很多。作爲一個縣長,他要做的是很多,單單是修路這就是個非常龐大的工程,雖然‘村村通’喊了很多年,但真正落實的基層難度卻非常的大。其他平原城市,搞村村通建設很容易,但山村卻不一樣,比如這個小山村,本來人數就不多,進入到這個村子,卻要翻越十幾座山頭,修路需要花費很大的人力物力和才力,況且縣財政如今又這麼緊張,張勁鬆感覺肩上的膽子很重,但他有信心完成這個任務,而且他決心在他執政期間,要讓燃翼的老百姓出的去門,進得了村。
小山溝裡的老百姓非常樸實,跟外界接觸的少,所以張勁鬆這個陌生人來到村裡,大家幾乎都不會認出他是誰,而且村裡留守的百分之八十的都是老人和孩子,他們平日裡根本就不關心政事,縣長的名字幾乎都叫不上來,更不要提認識他了。他打聽潘小榮的家,別人無非就是多看他幾眼,根本就想不到他會是燃翼縣的縣長。
順着村裡的小路,張勁鬆發現這個村的確很窮,雖然他去過很多山村,但像這般窮的還真不多。村裡的房子幾乎都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石頭房子,低矮不說,連個院子都沒有,並不是說地不夠,而是他們根本就壘不起。村裡的年輕人大多都去外地打工,剩下這些老人孩子們更沒有經歷和能力去壘院牆,每家每戶幾乎都養着一羣雞,這可能是這些老人在經濟上的最大來源吧。
拐了幾條衚衕,張勁鬆終於來到了潘小榮的大門口。說是大門,其實就是用樹枝困紮成的一個柵欄,院牆都是用樹枝紮起來的,房子看上去有三間大小,房門上側被屋內的竈臺薰的漆黑,張勁鬆很慶幸,房門是開着的,他輕輕地推開柵欄,站在院子裡喊了一句:有人麼?
很大一會,屋內才傳出一位老婦的聲音:誰啊?
話音剛落,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拄着一根棍子蹣跚的從房門裡面走了出來,見到院子裡的張勁鬆,她先是一愣,接着便問他:你找誰啊?
張勁鬆看了老婦一眼,她的背有些駝,面容漆黑,像是門框上的顏色,頭髮有些凌亂,但並不是那種不打理的樣子,上身穿着一件深色的棉襖,下身穿着一條洗的已經發白的褲子,腳上是一雙經典的手工布鞋,她一隻手拄着棍子,另外一隻手扶着門框,好像是腿腳有些不利索。
張勁鬆估計這應該是潘小榮的奶奶,潘小榮剛畢業,歲數應該也大不了。張勁鬆站着沒動,笑了笑,對老婦道:大娘,請問這是潘小榮的家麼?
老婦瞪着眼看了張勁鬆足足五分鐘,她的眼神裡面充滿了恐懼和不安。張勁鬆看得出,她對自己是很防備的,但作爲一個山裡人,老婦還是沒有把自己的素養拋棄,她看完了張勁鬆,便問他道:你是哪個?
張勁鬆知道,自己並沒有走錯門,他笑了笑,道:大娘,我是小榮的朋友,過來看看她。
張勁鬆來之前是買了點東西的,一箱牛奶,一些水果,他覺得自己不能空着手去,不管潘小榮家庭條件怎麼樣,看得起看不起自己的東西,自己都要表示一下對她家人的尊重,而且張繼鬆自稱是潘小榮的朋友,就更應該表示一下了。
老婦遲疑了片刻,覺得張勁鬆面相上也不像是壞人,便咳嗽了一聲,說:哦,那你進來吧。
張勁鬆這才提着東西跟着老婦進了屋,在院子裡張勁鬆就看得出,這個家並不富裕,但進了屋他才知道,這哪是不富裕,簡直就是窮的一清二白,屋裡的光線很暗,張勁鬆的眼睛適應了近一分鐘纔看清了屋裡的陳設。
正對着屋門的是一張老的發黑的八仙桌,兩側擺着兩張圈椅,已經磨出了光,八仙桌的左側是一個竈臺,下面堆了一堆柴火,竈臺旁邊是一個水缸,水缸前面是一個石頭壘的臺子,臺帳放着油鹽醬醋,八仙桌的右側是一張牀,確切的說應該是炕,炕上躺着一個男人,好像是睡了,被子已經被煙燻的看不出顏色,炕旁邊擺着兩張凳子,其中的一張凳子上坐着一個女人,目光有些呆滯的看着屋頂,有人進來,她並沒有爲之所動,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跟她無關。
除了這些,張勁鬆在這間房子裡看不到其他東西了,老婦走到炕前,推了推躺在炕上的男人,說:她爹,閨女的朋友來了。
退完了男人,老婦又對着發呆的女人說:小榮啊,你朋友來看你了,你認識他麼?
張勁鬆愣了,什麼?這個老婦竟然是潘小榮的母親,那麼躺在牀上的就是她的父親了,這個兩眼呆滯的女子竟然就是剛畢業的潘小榮。
張勁鬆有些不敢相信,怎麼會這樣?雖然他之前有思想準備,覺得她家也不會多富裕,但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張勁鬆有些意外,而且很意外。
炕上的男人翻了翻身,他並沒有睡着,聽了老婦的話,他扭過頭看了一眼張勁鬆,笑了笑說:來了?坐,坐吧!
張勁鬆遲疑了一下,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了八仙桌上,然後坐在桌子左側的圈椅上。
他實在是想不到,這也是個家,屋裡除了一盞電燈,竟然連個電器都沒有,而且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潘小榮看上去並不是很精神,自己從進屋道現在,她幾乎是紋絲不動,如果你不看她的眼睛,根本就想不到這是個活人。
老婦給張勁鬆倒了一杯水,牀上的男人很不好意思的說:不好意思啊,我下不來牀。
張勁鬆趕緊起身,客氣的說:大叔,沒事,您別動了。
男人勉強的笑了笑,說:您是小榮的朋友啊,唉!你看這孩子,一直就這個樣。說完,他又嘆了口氣。
張勁鬆已經適應了屋裡的光線,他重新看了一眼潘小榮。雖然她的眼神有些呆滯,但頗有幾分清秀,如果仔細打扮一番,肯定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只是身上的衣服跟她的年齡有些不配,而且頭髮也沒經過打理,顯得有些凌亂,可即便是這樣,也難掩她的青春靚麗。
張勁鬆不明白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但這個疑問此時此刻他卻不能問,只好回答了男人一句:恩,對,今天我正好路過這裡,就過來看看。
此時,老婦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把花生和幾個柿餅,放在一個瓷盤裡,端到了張勁鬆面前,沒說話。張勁鬆有些感觸,自己和這家人素昧平生,他們雖然拿出的東西有些寒酸,但他明白,或許這就是他們招待客人最好的東西了,張勁鬆不想在呆着這個屋裡,他受不了。
老婦剛想離開,張勁鬆站了起來,對她小聲說:嬸子,我跟你說幾句話,你出來一下。
老婦看了看張勁鬆,又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男人,跟張勁鬆來到了院子裡。
老婦找了兩個樹墩子,跟張勁鬆一人一個,坐到了屋外。
在張勁鬆心裡有太多解不開的疑問,但他不敢直接問,怕引起老婦的警惕,便對老婦說:嬸子,你們家還有地麼?
老婦說:地倒是有點,但沒人幹,租給別人了。說完,她搖了搖頭,很無奈的樣子。
張勁鬆接着問她:你們家幾口人啊?
老婦說:四口人。說完,她的肩膀稍微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用針紮了一下,接着說:哦,不,三口人。
張勁鬆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爲腦子不好使還是另有隱情,但幾口人這件事都說錯了,肯定不是正常現象,沒等張勁鬆再問,老婦解釋道:小榮原來還有個哥哥,年前死了。
疑問實在是太多,張勁鬆不能再裝下去了。解開這些疑問,他只能如實的跟老婦說自己來的目的,如果是套她的話,恐怕這件事就很難搞明白,但張勁鬆還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他只好先隱瞞一些東西,想了想,他便跟老婦說:嬸子,你聽我說,我是從縣裡來的,而且我也不是小榮的朋友,我今天來只有一件事,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們家的情況,幫一幫你們。
老婦貌似對張勁鬆的話很不來電,她搖了搖頭,對張勁鬆道:我們家就這個情況,你還想知道啥?
張勁鬆有些爲難了,他總不能問潘小榮是怎麼被陳佩華強?奸的吧?而且看上去老婦已經對自己起了戒心,張勁鬆覺得自己不能再旁敲側擊了,他看得出,這個老婦也算是個堅強的母親,要不然她不會這麼平靜的坐在這裡跟自己說話,想到這裡,張勁鬆問她:嬸子,請你相信我,我今天來就是來幫你們的,只要你告訴我一些事情,我保證會替你們做主。
老婦的眼神有了些變化,她雖然是個農村婦女,但卻不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她很清楚張勁鬆的意思,只是對於眼前這個陌生人還做不到完全的相信,她愣了愣,問張勁鬆:你認識小榮麼?你們是什麼關係?
張勁鬆說:實不相瞞,我不認識小榮,但我聽說了她的事以後,我想我可以幫你們討個公道。
老婦畢竟是個女人,漸漸的,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淚珠,這些日子,她已經失望了,女兒自從上次哭着回家,就一直不說話,最後變成這個樣子,本來好好的家,瞬間就塌了,如果不是她性子裡堅強,恐怕這個家就沒有了,她看着張勁鬆,根本就不會相信這個人,她很怕,怕有人來報復,怕這個家在失去任何一個人,老婦瞪着張勁鬆,三分鐘後,她站起身來,很不客氣的對張勁鬆說:你回去吧。
說完,老婦瘸着腿進了屋,張勁鬆沒有追進去,而是從外面喊了一句:嬸子,你別害怕,我用人格擔保,我是來幫你們的。
說完,張勁鬆站在了門口,屋裡老婦跟男人竊竊私語,他聽不清他們的話,但張勁鬆不想就這麼算了,他被這一家人的處境觸動了,他發誓這件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決不罷休。
張勁鬆站在門口等了二十分鐘,老婦終於走出了房門,看到張勁鬆依然站在院子裡,她指了指剛纔的樹墩子,說:同志,我們家都已經這樣了,我也豁出去了,不管你是誰,我相信你一次,坐下說吧。
兩人重新坐回了樹墩子上,老婦遲疑了幾分鐘,終於開口了。
她告訴張勁鬆,她和她的丈夫育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男孩比女孩大兩歲,但家裡很窮,沒辦法供兩個孩子上學,後來一商量,就讓哥哥出去打工,專門供妹妹上學,女兒乖巧伶俐,而且非常懂事,從小就好學,後來她不負衆望,考上了大學,成了這個山溝裡的第二名大學生。
一家人都很高興,覺得自己家裡出了個金鳳凰,改頭換面的時候就要到了,苦日子也就要熬到頭了。可誰都沒想到,女兒畢業後剛工作了一個月,就哭着回家了,家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不管怎麼問,她就是不說,哭了一夜,女兒才說她被自己的老闆欺負了。說完這句話以後,她就再也沒說過話,一家人瞬間像是天塌了一樣。
小榮的哥哥便帶着自己去縣裡找那個老闆,老闆非但不認賬,反而把兩個人攆了出來。後來再去找,哥哥還被保安打了一次,家裡人氣不過,就到縣公安局報了案,總以爲政府會給個說法,但半年去了五次,最後還是沒結果。
潘小榮慢慢的變得沉默寡言,而且眼睛也越來越不好,在家裡誰都不理,爲此她哥又一次去了公安局,在那裡呆了一夜。第二天回來的時候半路上被一個騎摩托車的給撞下了山崖,結果發現得太晚,人沒了。孩子的父親一着急,腦血栓,從此躺在牀上沒再起來,家裡賣了所有值錢的東西給他看病,但無濟於事。
小榮看到她爸變成這樣,而且哥哥也沒了,就再也不說話了,而且誰跟她說話,她都不理,整天看着屋頂發呆,好好的一個孩子,現在成了這個樣。
張勁鬆聽完了這些,他沉默了。
在他心裡,有一股強大的氣流漸漸的往上升騰。這聽起來不敢相信的事情,卻眼睜睜的擺在了自己的面前,在這個法治如此健全的社會,竟然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自己今天若是不來這裡,恐怕這事永遠都不會讓別人知道。他憤怒了,眼睛裡充滿了血絲,他在內心裡做了一個決定,如果小榮的母親提出要治陳佩華的罪,那麼就算自己跟吳忠誠鬧翻了天,自己這個縣長不幹了,也要替這個家做主,給他們討回公道。
張勁鬆見不得這樣的家庭,更見不得生活在苦難中的人,雖然他從小沒受過苦,也沒經歷過苦日子,但面對眼前的景象,他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觸動。這件事起初他是懷着一個對自己有利的目的來了解的,但此時此刻,他已經改變了想法,他要改變這個家,他要對自己的良心負責。
聽完老婦的話,張勁鬆想了很多,老婦的堅強讓他很佩服,這些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顯得是如此的平靜,也許這個女人經歷的太多以後就麻木了,但張勁鬆知道,她是認了命,作爲一個農村婦女,她知道自己改變不了現實,也只能去承受,只是她承受的太多太多,超越了一個人所能承受的範圍。
張勁鬆小心地問她: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跟我說,我會力所能及的幫助你們。
老婦搖了搖頭,道:我們還能有什麼要求?這個家永遠都回不到以前的樣子了,人都沒了……。
張勁鬆無法再說別的,他明白,這個創傷在這家人心裡是如何也彌補不了的,自己只能盡力的去幫他們改變生活,把眼前的困難先解決掉,剩下的事,慢慢來吧。
張勁鬆告訴老婦,他可以保證讓潘小榮和她爸爸先去縣裡看病,縣裡看不好就去省裡,而且是免費的。
老婦對張勁鬆根本就不抱有任何希望,她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了幾句表示感謝的話。
臨走,張勁鬆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只留下了回去的路費,剩餘的塞給了老婦,他沒再回到屋裡,他怕見到潘小榮,他這個縣長當的有愧。
回城的路上,張勁鬆想了很多,他下定了決心,只要老婦有訴求,他就會把這件事管到底。自己的官帽可以不戴,吳忠誠可以得罪,但自己的良心不能丟,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回到縣城的第二天,張勁鬆便給公安局下了死命令,說自己接到舉報,讓公安局嚴查一下陳佩華,特別是陳佩華和潘小榮的事,如果公安局給不出一個滿意的答覆,在誰哪裡卡了殼,就嚴肅追究誰的責任,而且張勁鬆還加了一條,查完以後公安局一把手要親自向自己彙報。
這事對於公安局局長來說還是第一次遇到,雖說有些舉報信也會寄給縣長,但大部分都會被縣府辦或者某些人中間給截流,百分之九十的都到不了縣長手裡,可這次是怎麼了,張勁鬆竟然親自下了命令,這對於這個公安局長來說還是大年初一頭一回。
他認識陳佩華,而且還很熟,可在熟也趕不上跟縣長熟啊,縣長可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縣長髮話了,就算陳佩華是自己的親哥哥那也要查一查啊。不管查出的結果是什麼,總要給縣長一個交代吧,不過局長比誰都清楚,就算是不查,他陳佩華的案底自己的一清二楚,當初吳忠誠做出的指示,自己還留着,可現在張勁鬆怎麼跟陳佩華幹上了,這個淵源他搞不清,也不能亂搞,所以局長決定,還是三思而後行爲妙。
現任公安局局長名叫吳山爲,雖然跟吳忠誠一個姓,但兩人卻沒有任何親戚關係,但沒有親戚關係並不代表着他倆沒其他關係。吳山爲是吳忠誠的人,雖然他是市裡委派的,但吳忠誠爲了順利的控制公安局,在很多事情上,給了吳山爲很多的便利,所以吳山爲站隊的時候選擇了吳忠誠這一邊。
但隨着自己對燃翼的越來越熟悉,這個吳山爲漸漸的發現吳忠誠並非是自己想的那麼牛。很多事他做得並不場面,自己身爲公安局局長,有時候對一些案子根本就做不了主,而是吳忠誠直接插手,這樣下去對自己很不利,所以吳山爲開始慢慢的明白了,跟縣委書記搞得關係再好,也不如自己的烏紗帽重要。他現在跟吳忠誠的關係雖然沒有到背叛的哪一步,但他也學聰明瞭,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算盤。
當然,吳山爲也在盤算,張勁鬆的這個命令說的很嚴厲,如果他沒有足夠的證據,肯定不會對這件事這麼認真,如果自己胡龍這件事,那麼搞不好他還真的會啓動問責機制,到時候就算是吳忠誠,恐怕也保不了自己。況且,自己也不確定,吳忠誠到底會不會保自己,可如果自己如實去查這個案子,那麼吳忠誠那裡就不好交代,天下人都知道,吳忠誠跟陳佩華有關係,甚至關係還不錯,自己動他的人,這不是明擺着太歲頭上動土麼?
吳山爲決定兩手抓,這件事要做兩種打算。
他現實安排自己的手下重新調查陳佩華,與此同時,他要去跟吳忠誠秘密接觸一下,聽聽他的意見。如果吳忠誠給自己撐腰,那麼張勁鬆那裡他就可以按照原來的調查結果去應付,如果吳忠誠的態度不堅決,那麼自己只能公事公辦,免得張勁鬆追究下來,對自己不利。
吳山爲有自己的打算,張勁鬆也不會坐以待斃。他很清楚這些人的關係,而且吳山爲這個人他也略知一二,當初自己來燃翼的時候,吳山爲曾到自己辦公室去過,那時候雖然他沒表現出有跟自己的意思,但據外部傳言,他對吳忠誠也是有些意見的。但看現在的情況,恐怕自己要動陳佩華的事應該很快就會傳到吳忠誠的耳朵裡,張勁鬆這次認了真,如果吳忠誠從中插手,那麼他就把這件事往上捅,用上邊的力量壓一下吳忠誠,到時候就不信他不害怕。
這個命令下了以後,張勁鬆便派人把潘小榮一家接到了縣醫院。之所以這麼做,張勁鬆覺得這件事不能再推遲了,從人道主義方面,他覺得這件事該做,而且最近省裡推了一項對極度貧困家庭的醫療援助項目,張勁鬆也想借着這個項目把潘小榮一家從目前的處境中解放出來,只要是她父女兩個有一個把病治好,那麼這個家就有救了。
……
吳山爲坐在吳忠誠的辦公室裡,他並不緊張,因爲這件事他覺得跟他絲毫沒有關係。
吳忠誠一臉嚴肅,問他說:吳局長,有什麼事麼?
這種嚴肅吳山爲並不在乎,他說:書記,有件事需要向您彙報一下,有人舉報陳佩華涉嫌強?姦婦女,這個案子去年局裡就已經查過了,結果是證據不足,但受害人一直上告,現在縣政府已經插手這件事了。
吳忠誠愣了一下,他很快想到,縣政府插手這件事應該就是張勁鬆乾的。去年的事吳忠誠記得一清二楚,陳佩華給他送了三萬塊,讓他幫忙解決這件事,當初就是他給吳山爲下的令,讓他把這件事迅速解決,所以纔有了個證據不足。如今看來,張勁鬆應該是抓住了陳佩華的把柄,而這件事的矛頭就是指向自己的。
吳山爲看着吳忠誠糾結的臉,心裡竊喜。他心想,不管你書記怎麼指示,我照辦就是了,反正上頭如果真的追究下來,有你頂着,我怕個鳥。
吳忠誠也在想,張勁鬆肯定不是無風不起浪,他搞陳佩華,其實就是因爲修路工程的事,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取消重新招標,這就是隔山打牛,他針對的不是陳佩華而是自己,自己和陳佩華的關係太密切,裡面的事也太多,而且都不是小事,這個陳佩華做出那麼多出格的事,自己都幫他擦了腚,雖然他給了自己不少好處,但這畢竟是擔責任的事,張勁鬆應該是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要不然不會這麼胸有成竹。
吳忠誠有些害怕了,這件事本來就是政府層面的事,張勁鬆管得理所當然,如果到時候真的把陳佩華給抓了起來,他不敢保證陳佩華狗急了跳牆,誰都咬,要是把自己給咬出來,那還了得?張勁鬆雖然是個縣長,比自己職位低,但如果張勁鬆認真了,那麼也不敢保證他不把這件事捅到上頭去,到時候要是因爲一個陳佩華,自己再受到牽連,那也太不值了。
但吳忠誠心裡並非只有擔心,他覺得張勁鬆這是在沒事找事,案子都結了半年了,他再把陳芝麻爛穀子搬出來,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吳忠誠看了一眼吳山爲,他正等着自己的指示,吳忠誠笑了笑,雖吳山爲說:吳局長,你作爲公安局的一把手,程序上你比我懂,這件事你應該知道怎麼辦吧?
吳山爲當然知道怎麼辦,但你書記不親口指示,我是不能辦的。到頭來把這個屎盆子扣到自己頭上,那也太不值了,你和縣長鬥,管我鳥事?所以,吳山爲裝傻道:這件事還請書記明示。
吳忠誠有些不樂意了,他板着臉,看了吳山爲幾秒鐘,沒說話。
吳忠誠明白,這已經涉及到了刑事問題,吳山爲不敢自作主張也在情理之中,但他的這個態度吳忠誠不滿意,可不滿意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吳忠誠只好先忍了忍,問道:政府那邊什麼意思?
吳山爲明白吳忠誠指的是張勁鬆,便如實說道:要求嚴查,而且查完以後要向縣政府彙報。
吳忠誠心想,這個張勁鬆看來真要從陳佩華身上開刀了,但開刀不要緊,只要不涉及到自己,隨他怎麼做,但這件事如果對自己不利,那麼自己肯定是要反擊的,到時候撕破臉,自己也不怕他。
吳忠誠猶豫了幾分鐘,對吳山爲說:這是政府的事,我也不方便插手。
吳山爲明白了,吳忠誠雖然沒說的那麼直白,但意思已經很明確,自己如果再得寸進尺,恐怕他吳忠誠就要發飆了,吳山爲見好就收,起身對吳忠誠說:書記,那我就先回去了。
吳忠誠沒吱聲,甚至腦袋都沒點一下,低下頭看起了文件。
其實這件事根本就不用查,所有的材料都已經很明確,吳山爲也不傻,他把陳佩華約到了自己辦公室,把這件事的嚴重性跟他說了,而且還給陳佩華出了個點子,讓他親自去找張勁鬆一趟,探一探他的意思,爲了避免節外生枝,吳山爲作爲一個看熱鬧的並不怕事情鬧大,他把吳忠誠的意思告訴了吳山爲。
這樣一來,陳佩華真的怕了。當初吳忠誠給他擺平了,現在他又不管了,看來這件事很真如吳山爲所說,已經嚴峻到了一定程度,靠天靠地靠祖先,還不如靠自己。他千恩萬謝的出了吳山爲的門,接着便找關係去跟張勁鬆接頭。
這個時候,張勁鬆正在縣醫院,把潘小榮一家接到醫院以後,張勁鬆親自指示醫院,要全力以赴醫治,如果縣醫院能力達不到,那就轉到省裡。這是政治任務,縣醫院可不想毀了自己的名聲,就算是去北京請專家,也不能轉院啊,這樣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麼,所以院長跟張勁鬆保證,一定全力以赴。
張勁鬆安排手下的人,又見了潘小榮的母親一次,他想探探底,問問她到底有什麼訴求,如果是經濟賠償,那麼什麼都好商量,如果是想追究陳佩華的行政責任,那麼自己也會盡力達到她的要求。
潘小榮的母親對於張勁鬆的幫助已經是千恩萬謝了,她作爲一個農村婦女,那種天生的善良在心裡根深蒂固。她覺得,只要治好了這父女兩人的病,只要是自己能過上好日子,就算是不治陳佩華的罪,也是上天有眼了,況且得饒人處且饒人。
張勁鬆心裡有了底,沒等他把這件事交代給吳山爲,陳佩華的人找上門來了。陳佩華沒有親自來,而是拖了一個關係,這個關係不是別人,正是荷花園大酒店的總經理柳如風。
其實這件事也巧了,柳如風幫張勁鬆搞清楚打架的幕後指使者,她把陳佩華出賣了,而陳佩華現在有難,第一個就想到了柳如風。不得不說,人有時候真的很賤,推你下水的人往往就是拉你上來的,而可悲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拉你上來的就是推你下去的那個人,這就是做人的悲哀。
陳佩華根本就想不到是柳如風把自己拉下去的,但他現在也只能去找柳如風,這個風塵女子在縣裡的影響力衆人皆知,雖然他不是求她去給自己求情,但只要是能摸清張勁鬆的意思,那麼這個忙就算幫自己了,甚至陳佩華還答應了柳如風,如果她能說服縣長讓自己那點錢了事,那麼他定會重謝。
事情總是這麼戲劇性,柳如風跟陳佩華說到底也是有點交情的,但這個交情也只是表面上,誰不想讓別人捧着自己?特別是作爲一個女人,她已經習慣了自己被寵,特別是被男人寵,而陳佩華還是個有頭有臉的男人,竟然求到了自己頭上,這個忙她想幫一幫,畢竟這件事自己也參與過嘛,至於陳佩華承諾的對自己的感謝,柳如風知道,多了不敢說,買輛小車是綽綽有餘。
柳如風找到了張勁鬆,而張勁鬆是萬萬沒想到,柳如風竟然是爲了陳佩華的事來找自己探底。張勁鬆搞清楚了柳如風來的目的,他的第一反應是讓陳佩華自己跟潘小榮母親商量,自己不參與這件事,但馬上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件事他不能不參與,如果是陳佩華自己找潘小榮的母親,那麼這個農村婦女肯定得不到什麼實惠。她不懂這些事,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他們接觸了,那麼潘小榮一家就有可能認爲自己是跟陳佩華一夥的,這樣一來有些事情就難說了。
不過呢,既然潘小榮的母親既然已經同意只賠償經濟損失,不追究刑事責任,那麼自己也就沒必要再搞得沸沸揚揚。雖然心裡有一百個不舒服,那畢竟自己是官場中人,很多事是不能意氣用事的,若最後真的把陳佩華抓了,說不定還真的會搞出一些經濟案子,到時候涉及到哪個人,自己這裡也不好收場。
其實自己的這個想法張勁鬆是很無奈的,但無奈歸於無奈,現在來看也只有這樣纔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柳如風這次又當了一次中間人,張勁鬆覺得,這倒也不是壞事。上次自己欠了柳如風一個人情,這次正好還了她,至於她當了一次壞人,又當了一次好人,她心裡舒服不舒服,那是她的事。
張勁鬆告訴柳如風,這件事如果不追究陳佩華的性質責任恐怕很難辦了,不過爲了讓中間人好辦事,他可以讓公安局跟受害人的家屬協商一下,儘量的用錢來解決,不過這個數可能要多一些,而且這個錢要陳佩華派人去送,自己不經手。
柳如風纔不管多少錢,又不是自己掏錢,她便側面的問張勁鬆到底需要多少,張勁鬆不能回答,只是告訴柳如風,讓陳佩華自己看着辦,但有個前提,醫療費必須陳佩華全額承擔,而且精神損失費也不能少。
其實柳如風明白,張勁鬆不是想多麼完美的解決受害人的事,他是想通過這件事搞定別的事,那麼既然陳佩華害怕了,那張勁鬆的目的也達到了,至於賠償的錢,那是張勁鬆的順水人情。不過柳如風也不敢胡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張勁鬆用這麼堅定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她覺得張勁鬆這個人有些打抱不平的意思了,所以柳如風沒敢多說,便告別了張勁鬆,跟陳佩華轉達他的意思去了。
柳如風前腳剛走,公安局局長吳山爲來了。他是來彙報調查結果的,他的彙報很簡單,說這件事屬實,而且公安局也已經把人控制了。
其實吳山爲所說的控制並不是把人拘留,他是打了個法律上的擦邊球,他不會傻到張勁鬆不指示就動手抓人,吳山爲其實是派了兩個人偷偷的把陳佩華給監視了起來,只要張勁鬆的態度明確,自己隨時可以把陳佩華抓起來。
張勁鬆知道吳山爲是個明白人,而自己也不能把話說的那麼直白,如果自己說抓人,那麼自己就越權插手公安局的事了,而且他敢肯定,這件事吳山爲已經跟吳忠誠彙報了。吳忠誠的意思也已經明確,要不然吳山爲他不可能跟自己彙報這個結果,況且陳佩華已經找了中間人,這說明自己搞的這件事,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那麼現在自己要做的不是給誰作指示、下命令,而是要去吳忠誠那裡談一談了。
所以張勁鬆用一句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便打發了吳山爲。
吳山爲當然不傻,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讓公安局等通知唄。
吳山爲見張勁鬆可不能跟見吳忠誠時候說話那樣隨意,吳忠誠插手過陳佩華的事,可他張勁鬆是清白的,張勁鬆不表態也在情理之中,自己還不能細問,吳山爲只好識趣的離開了張勁鬆的辦公室。
他覺得這件事應該就該畫個句號了,縣長讓公安局調查,那麼自己調查了,讓自己親自彙報,自己也彙報了,雖說按程序要治陳佩華的罪,可要治這個牛逼人物的罪,那肯定不是個小動作,縣裡也不可能讓公安局自己看着辦。張勁鬆雖然嘴上說按程序辦事,那麼公安局也不能真的去抓人啊,還是等候通知比較好,如果張勁鬆想搞陳佩華,他肯定還會給公安局下命令的,現在來看,他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之所以張勁鬆沒跟吳山爲表態,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好辦,如果自己表態抓人,那麼吳忠誠肯定會不樂意,陳佩華是吳忠誠的人,不跟他請示就抓人,說不定他會狗急了咬人,而且潘小榮的母親也表態了,不追究他的刑事責任,自己萬沒有這個必要冒這個險。而如果自己表態不抓人,賠點錢完事,那麼這個責任自己也承擔不起。
如果哪一天這事捅出去,就成了自己是庇護者了。這個責任是難逃的,所以張勁鬆打算去找吳忠誠除了搞定自己的原計劃之外,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把這個責任推出去,讓吳忠誠去承擔。
事情不能拖,吳山爲走後,張勁鬆便給吳忠誠的秘書打了個電話,得知吳忠誠沒出門,他便馬上趕到了縣委。
張勁鬆敲開吳忠誠的辦公室,此時他正坐在龐大的老闆椅上閉目養神。見推門進來的是張勁鬆,吳忠誠坐直了身子,抖擻了一下精神,對張勁鬆說:勁鬆來了。
張勁鬆順手把門關了,然後徑直走向沙發,坐了下來,道:書記,有件事需要跟你彙報一下。
吳忠誠當然明白張勁鬆是爲了何事,但他還是問了句:哦?什麼事還得你親自過來啊。
張勁鬆真想抽吳忠誠一巴掌,裝的這個像啊,跟你彙報是尊重你,就算這事不跟你說,你吳忠誠又奈我何?況且這本身就是政府層面的事,你作爲一個書記,竟然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不欠抽欠啥?
吳忠誠也何嘗不想給張勁鬆一個耳光,這個張勁鬆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連我吳忠誠的人都敢動,你不給我面子,我何嘗給你面子。
張勁鬆暫時還不想跟吳忠誠在言語上發生什麼衝突,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他笑了笑,道:您是書記,我親自來是應該的。
吳忠誠知道張勁鬆的這個真誠是裝出來的,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問道:什麼事啊?
張勁鬆道:縣裡接到一個舉報,是關於一起刑事案件的,我讓公安經調查過了,這件事情屬實,但牽涉到的這個人很敏感,我想徵求一下您的意見。
吳忠誠故作很意外,把身子往前一探,問張勁鬆:哦,這事牽涉到誰了?
張勁鬆說:陳佩華!縣裡一個建築公司的老闆。
吳忠誠忽然覺得張勁鬆上句話所謂的敏感有些多餘,如果自己跟陳佩華沒有任何的關係,那麼這件事就非常普通,就算陳佩華在縣裡是有頭有臉的人,那抓他也不至於上報到書記的層面,可現在張勁鬆竟然用了敏感二字,看來這個張勁鬆已經明白了一些事,而且現在來徵求自己的意見,他這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
吳忠誠點了點頭,一臉嚴肅地說道:哦,他犯的什麼事?怎麼還牽涉到刑事案件了?
張勁鬆只是簡簡單單說了一句:陳佩華把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給欺負了。
吳忠誠嚴肅的點了點頭,說:這個陳佩華,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張勁鬆沒說話,他只是看着吳忠誠,真不知道這個人還能裝到什麼時候。不過張勁鬆心裡有數,吳忠誠的心裡肯定也在打鼓,雖然他跟陳佩華關係不錯,但人跟人的關係就是如此的微妙,不攤上事,你好我好大家好,弱勢逼到一定的份上,誰都不敢保證會不會出賣對方。
這一點,張勁鬆有十足的把握。他吳忠誠也不是神,心裡必定有他的恐懼。
吳忠誠猶豫了一會,見張勁鬆面色鎮定,便笑了笑道:勁鬆同志,按理說這件事屬於政府的範疇,我也不好多說話,但這個陳佩華在縣裡也有點威望,這件事要是傳出去,恐怕影響到的不單單是他個人的形象,你是縣長,這件事你看着辦吧。
平日裡張勁鬆跟吳忠誠彙報工作,他如果同意,那就會說這件事應該如何如何辦理,這是體現了他的威嚴,而如果不同意,他會擺出十萬個理由推翻你的想法,但這一次,吳忠誠給了張勁鬆一個模棱兩可的意思,而且他的想法也已經告訴了張勁鬆,反正這件事會對縣裡造成不良影響,你就掂量着辦吧。
張勁鬆不傻,他可以接這個茬,可以一個命令下去讓陳佩華鋃鐺入獄,這樣的話如果老百姓對縣裡議論紛紛,那麼就是你張勁鬆惹得,跟吳忠誠沒關係,可張勁鬆若是不接這個茬,那麼受害人要是繼續上告,那你張勁鬆擋的事,也是你自己解決。
吳忠誠這一招非常狠,但張勁鬆不這麼認爲,他覺得現在受害人已經表了態,說賠點錢了事,而且吳忠誠的意思也很明顯,就是不希望把這件事搞大,好,那我就給你個面子,不過我的事你可不能不管。
張勁鬆點了點頭,對吳忠誠道:書記說得沒錯,陳佩華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如果這件事搞大了,勢必會對縣裡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這是誰都不願看到的,不過受害人那邊告得很頻繁,恐怕這件事沒有個好的結果,他們是不會罷休了。
張勁鬆又把這個皮球踢給了吳忠誠,吳忠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他還是接了,這個皮球他不能不接,不接的話要是張勁鬆真把這個陳佩華給辦了,那自己豈不提心吊膽過一輩子?張勁鬆的目的他很清楚,無非就是修路重新招標對他不利,吳忠誠衡量了一下利弊,讓修路這件事重新招標對張勁鬆的影響無非就是聲譽的問題,可如果陳佩華進了監獄,那威脅到自己頭上的烏紗帽了,這兩件事情可不能同日而語,根本就沒有可比性的,吳忠誠猶豫了一會,看了看張勁鬆,道:受害人那邊讓陳佩華自己解決,公安局那邊你辛苦一下,看看能不能動作小一點。
張勁鬆這才鬆了口氣,你發話了,我就放心了,他站起身來,作出要走的架勢,對吳忠誠說:好,就按照書記的意思辦,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吳忠誠點了點頭,作出這個決定他很無奈,但目前的狀況和形勢,他也只有這麼辦了,即便他心裡有一百個不願意,但張勁鬆這一招實在是太狠,趁着自己現在還能收場,不如先委曲求全一下,以後的日子長着呢,不能因爲這點小事跟他鬥到底,男人麼,有時候能屈能伸纔是王道。
吳忠誠本以爲張勁鬆會這麼離開自己辦公室,他心裡還樂呢,今天怎麼沒提重新招標的事啊,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張勁鬆剛走到門口,停住了,轉身又對吳忠誠說:哦,對了書記,還有件事,我差點忘了,重新招標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您看還有什麼指示麼?
吳忠誠真相罵娘了,好你個張勁鬆,原來好戲在後頭啊。我就說呢,你怎麼不提這件事就走了,原來不是這回事啊,你剛纔坐着不提,非得走到門口在說出這件事,這裝給誰看呢?誰不知道你心裡一直惦記着啊,要是不惦記着,你能費這麼大勁把陳佩華挖出來?
吳忠誠很明白,張勁鬆的這驀然回首是有門道的。他說已經安排好了,這就是放屁啊,安排好了的話,你還跟我請示?
吳忠誠故作平靜,笑着對張勁鬆道:這事我又重新考慮了一下,現在工程的進度已經耽誤了不少了,老百姓都有意見了,如果再重新招標,恐怕時間上來不及,不如這樣吧,就用原來的施工隊,但前提是他們要有一個認錯的態度,而且還要把工期趕上去。
吳忠誠真想打自己兩個嘴巴子,但他除了這麼說,已經沒有退路了,張勁鬆拿他的烏紗帽做賭注,目的就是換他的這句話。
張勁鬆裝作非常驚訝的樣子點了點頭,說:哦……,這樣也行,至少不耽誤工期了,那就按您說的辦。
吳忠誠勉強點了點頭,目送張勁鬆出了門。
吳忠誠看着張勁鬆離開的背影,心裡感慨萬千,這個張勁鬆自從來到燃翼,暫且不說他的能力如何,所有的事似乎都跟自己作對,而且自己在某些方面上又無法給與還擊,甚至自己現在連個強硬的話都說不出來。吳忠誠心裡有一百個不服,他覺得自己應該改變一下策略了,這麼硬碰硬,結果只能讓自己倒黴。
吳忠誠下定決心,決不能讓張勁鬆這個縣長當的一帆風順。如果不把他從燃翼趕出去,那麼自己這個縣委書記早晚就會敗在他的手裡。
事情搞定之後,張勁鬆馬上安排下去,要求打架雙方相互道歉,並且給縣裡做出深刻檢討,同時雙方在工地張貼告示,承諾此類事故不再發生,這麼做,張勁鬆是給了吳忠誠一個臺階下,畢竟這件事是常委會通過的,如果解除這個決議,那麼吳忠誠必然會頂着很大的壓力,張勁鬆這麼做可以說是給足了吳忠誠面子。
……
柳如風給張勁鬆傳來話,她說陳佩華願意出三十萬瞭解這件事,而且父女兩個看病的錢他全部承擔,這個結果張勁鬆認爲還不錯,畢竟這三十萬要按照常理來說已經是賠償金額的好幾倍了,況且這看病花多少還不一定,張勁鬆讓柳如風把話捎回去,說讓他自己跟受害人家屬去談,自己做不了主。
其實很明顯,陳佩華已經把這些錢給了潘小榮的家人,張勁鬆不再插手自有他的想法。這件事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說白了,自己良心上也能過得去了,何必再插手這些事呢?
雖然張勁鬆贏得了跟吳忠誠之間這場戰鬥的勝利,但他覺得自己對潘小榮一家還沒有做到仁至義盡。畢竟,這一家目前的狀況還不樂觀,但他實在是不能再參與了。
這件事就此爲止吧,或許在處理潘小榮的事情上留給張勁鬆太多的遺憾,但作爲一縣之長,還有很多事情等他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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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題外話:大約還有五章左右的樣子結局。我的微博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