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柯南才清楚,他與相田由希之間的交集是多麼的兇險。
胸口上的傷還火辣辣的痛,無時無刻提醒着柯南那個夜晚他的絕望與恐懼。
不過那些事已經過去了,現在他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看到小蘭看到毛利小五郎,真好。
“柯南,我們來看你了!”柯南錯愕地看着跑進來的少年偵探團,他們怎麼……
“柯南,你終於醒了,大家都很擔心呢。”阿笠博士慢悠悠地走進來,戴着一頂圓圓的小帽,配上花白的鬍子,無比地滑稽。
灰原在阿笠博士之後也慢悠悠走了進來,儘管柯南之前和阿笠博士聯繫過之後知道灰原沒事,此刻看見灰原,仍是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灰原走上前一臉譏誚地嘲諷呆若木雞的柯南:“江戶川,幾天不見連我都不認識了?”
“灰,灰原。”柯南結結巴巴打着招呼,“好久不見。”
灰原靠近柯南的耳邊,小聲說:“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的事,等一會兒再說。”
柯南愣愣地點了點頭。
步美、光彥、元太把柯南圍得嚴嚴實實,嘰嘰喳喳地說着,突然光彥一拍腦門,大聲地說:“柯南,小林老師讓我們給你帶來慰問品!”
步美立刻掏出一個假面超人的模型,遞給柯南:“這是小林老師送給你的,可是限量版的模型哦!”
柯南接過某超人,額頭上滑下一大排黑線,他早就從假面超人裡畢業好多年了,話說小林老師爲什麼會認爲他喜歡假面超人這種東西呢?
灰原在一旁笑着,目光略帶譏誚,讓柯南無比不適應。
“好啦。”還是阿笠博士厚道,胖乎乎的身體插入小圈子裡,溫和地笑着說:“柯南的傷還沒好,要好好休息,你們不要纏着他了,先回去吧。”
“可是……”步美雙手握拳放在胸前,仰頭望着阿笠博士,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人家纔剛來一會兒嘛……”
“過幾天還可以來啊。”阿笠博士笑眼彎彎,“不早點回去的話家裡該擔心了。”
“好吧。”步美失望地低下頭,隨即猛然擡起,興奮地打着招呼:“那麼柯南明天我們再來看你。”
元太接過步美的話頭:“我會給你帶好吃的鰻魚飯的。”
“柯南要好好養病哦,小林老師還有大家都在等着你回來呢。”光彥朝柯南擺擺手,跟着步美和光彥的後面跑出病房,引起一路驚呼,完全忽略掉他們身在醫院的事實。
病房裡瞬間安靜了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壓抑。灰原面無表情地與柯南對視,一種尷尬的氣息慢慢升騰起來,讓他們彼此不知該說什麼好。阿笠博士默默關上了病房的門,微笑地做着和事佬:“新一沒事真是太好了。”
“工藤,真的很意外你沒有死掉呢。”灰原別開目光,望着窗外湛藍的天空,譏笑道。
“灰原,你……”
“既然已經被組織發現,爲什麼還要管我!管好你自己不就行了!”灰原突然朝柯南咆哮,眼裡淚花閃爍,卻強硬地憋回去不讓淚水掉落。
“怎麼可能不去救你……”
“你明不明白如果不是你運氣好,你就真的死掉了啊!”灰原抓住柯南的病服領子,使勁搖着,還帶着傷的柯南很快頭暈眼花起來。
“小哀,這裡是醫院,聲音小點,小點。”阿笠博士無奈地調解道,“放開新一吧,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呢。”
灰原立刻甩開柯南,雙手抱胸不去看他,說:“其實她也沒對我做什麼,只是請我吃了頓飯,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就把我扔到廢棄倉庫裡,基德把我帶回去了。”
“是和她一個人嗎?”柯南緊盯着灰原被茶色頭髮蓋住的側臉,以一個偵探犀利的眼神。
“不,還有澤井光。”灰原終於轉過頭來正視他,眼裡是一片的肅穆,“那個曾經見過幾次的男人。”
澤井光?柯南皺了皺眉,他想起了被槍擊當晚在海灘上,看到遠處公路的一輛銀色轎車。那個轎車,好像是屬於澤井光的奧迪,他果然猜對了。
這個年輕男人是相田由希的同伴。
平日裡笑得宛若陽光一樣的鄰家大哥哥,在暗處就化身爲地獄的修羅,做出各種令人髮指的勾當,這個男人一定是這樣的人。
組織的人本來就是如此的可怕。
“爲什麼怪盜基德會帶你回來?”那個黑羽快鬥也是個不解之謎,和他年齡相仿卻具有如此出衆的頭腦的少年,明明只是以盜竊寶石爲生的怪盜,爲什麼會和這件事有牽扯?難道是因爲相田由希跟他做了什麼交易嗎?
“怪盜基德說是因爲他答應了別人送我回來。”灰原不解地說,“不過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跟基德搭上線的,不過她對你真的沒有興趣。”柯南迴答,目光灼灼盯着灰原,“說到她跟怪盜基德的關係,就得要從她的身份背景入手。灰原,相田由希只是化名,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那就是黑羽悠。”
“黑羽悠?”灰原慢慢地嚼着這幾個音節,“那是誰?”
“我現在已經知道基德的真實身份了,而這個黑羽悠,曾經是他的姐姐。”
“姐姐?!”阿笠博士立刻插嘴,好奇地問,“怪盜基德到底有多年輕?”
“跟我一樣只是個高中生而已。雖然不知道十八年前的怪盜基德到底是什麼人,不過現在基德的身份是錯不了的。我還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怪盜基德的父親,是教老媽易容的師父。”
“黑羽盜一?那個著名的魔術師?”與工藤家相熟的阿笠博士立刻反應過來,可是好像忘記了什麼事一樣緊皺着眉頭:“他的兒子是誰來着……”
“黑羽……”
柯南突然住了口,雙手交叉用手背撐着下巴,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黑羽快鬥曾經問過他黑羽悠的去向,可是在之前他就已經見過相田由希了,也就是說明相田由希並沒有告訴他她的身份。而爲了得知黑羽悠的消息,黑羽快鬥和相田由希做了個交易……
如果把灰原送回去就是交易,那麼也太便宜黑羽快鬥了吧。憑相田由希的性格,不太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那麼一定還有什麼其他的交易纔對。
“你想到什麼了嗎?”見柯南一直沉默,灰原忍不住出聲問道。
柯南並不想讓灰原和阿笠博士知道相田由希和他之間的關係,總覺得有些說不出口。更重要的是,他不認爲像Medoc這麼絕情而可怕的女人,會是他的姐姐,或者說,是不配。
“我在想她還會不會在帝丹高中……”
柯南不自覺擡頭瞥了一眼門口,立刻被嚇出一身冷汗,不住地喘着粗氣。只見一個梳着普通馬尾辮戴着黑框眼鏡穿着帝丹高中校服的少女背靠在雪白的牆壁上,鏡片反光看不清她的表情。嘴角好像微微勾起,帶點嘲諷的意味。
她到底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爲什麼他都沒有發現!只是一擡頭,她就在那裡了,彷彿和魑魅魍魎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柯南心下萬分後怕,她剛剛到底有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一股冷意從柯南的心底一點點蔓延向四肢百骸,而肺葉被灼傷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經。
大半張臉被厚重的黑劉海和黑框眼鏡遮掩,根本不會發覺她和工藤有希子長得有七八分相似。事到如今她居然還會這麼囂張地出現在這裡,令柯南大吃一驚。要知道,身份敗露後,Vermouth和水無憐奈不得不淡出他們的視線,而這個少女反行其道,絲毫不躲避也不怕被揭露。那個少女就這麼靜靜地靠在門口,靜靜地看着柯南,雖然有鏡片擋住,不過柯南還是能夠感覺得到,那目光就像一條冰冷的蛇,纏住他,企圖扼住他的喉嚨。
“柯南,看誰來了?”小蘭很快就從外面走進來,笑意盈盈地拉住靠在牆上的相田由希和身後的鈴木園子,“大家都很擔心你呢。”
“是啊,聽說柯南不小心碰到了強盜分贓的場面而被槍擊,真是嚇了一大跳呢。”園子探出頭,大大咧咧地說,“看這個小鬼這麼有精神,根本沒事嘛。”
“是啊。”由希只吐露了幾個音節,聲音冷冷淡淡的,面上沒有流露出什麼情緒,冷若冰霜的模樣和平常無二。
“啊……”柯南乾笑了兩下,“我沒事啦。”
“那個,我還有作業做,先回去了。”灰原低着頭抓着阿笠博士的袖子,小聲說道,“江戶川,我先走了。”
阿笠博士奇怪地帶着灰原回去了,柯南能夠察覺到她抓住阿笠博士的手在不停地顫抖。小學生下意識瞥了一眼由希,後者並沒有什麼反應。至於小蘭和園子,早就對灰原的冷淡習慣了。
之前不是對由希沒有任何反應的嗎?今天怎麼會……
小蘭笑笑,把手裡的水果放在櫃子上,無奈地說:“那孩子還是這樣啊。”
柯南乾笑,他知道灰原對小蘭心存敵意,雖然不知道是爲什麼。
“哦對了柯南,要吃蘋果嗎?我去洗。”沒等柯南迴答,小蘭徑自拿了幾個紅光閃亮的大蘋果,而園子也跟着她跑了出去:“等等小蘭,我也要去上廁所。”
屋裡只剩下柯南和由希兩個人,小蘭和園子的徑自跑走讓柯南心裡各種不自在。如果只剩下他們兩個的話……
冷汗不停地冒出,柯南不知如何是好,憑他現在的狀態,如果由希對他做什麼,他根本反抗不了。
由希慢慢地朝病牀走了過來,她走得不快,那一下下輕微的腳步聲一下下砸在柯南的心上,柯南的心跳越來越快,一點點失控,心臟好像要逃離胸膛一般掙扎得生疼。由希對此一無所知一般,雙手撐住病牀和柯南面對面直視,擋住了光。她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可是特地留了你一命,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聲音比南極還要徹骨的冰冷,寒意透進骨髓,讓柯南狠狠地打了個冷顫。在柯南快要招架不住的時候,由希站起身,轉向門口:“我也要去次洗手間。”
“嗯嗯。”門口傳來小蘭溫柔的聲音,柯南低着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而疼痛恍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