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她和黑羽悠相遇,然後殺掉了黑羽悠,用黑羽悠的身份留在組織, 變得冷酷又無情。
十年後, 當秘密被戳破之時, 她恍然發覺, 自己永遠都無法放下那段過往。
只要提及那段過往, 她根本不堪一擊。
*
相田由希第一次發覺自己是那麼的脆弱。她緊緊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眼裡剛纔翻涌的複雜情緒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能夠把人深深吸進去的漆黑海洋。她平靜地盯着柯南說:“然後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那個給我發了七封郵件的神秘人,其實就是你吧。”柯南自信地微笑道, “現在我遵循最後一封郵件的指示來找發件人來了, 我可是不想跟你永別哦。”
“你有什麼證據嗎?”
柯南和由希目光對峙, 互不相讓。突然,柯南嘆了一口氣, 幽幽地說:“第六封郵件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不是嗎?天使在黑暗中哭泣/血紅耀眼/列車駛向遙遠的彼方/潘多拉的盒子已經開啓/秘密隱藏在鮮血之下/墜入深淵。這首詩不就是指的你的秘密嗎?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你會冒充黑羽悠的身份僞裝自己,但是黑羽悠已經死了,對吧?”
“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由希平靜地說,“被我親手殺死的。”
柯南覺得,他好像知道一些真相了, 從那首詩裡。
那首詩根本不是指的爆炸案, 而爆炸案自然也不是由希做的。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那個人知道這首詩, 不過那個人顯然會錯意了。
如果他的推理沒錯, 這首詩原本的意思就應該是:由希殺掉了黑羽悠, 拿走了“天使之淚”,它在悲鳴, 它在黑暗中哭泣。而這個隱藏在鮮血之下的秘密自然伴隨着黑羽悠的死永遠墜入深淵,只有當裝着這個秘密的盒子被打開的時候,它纔會重現人間。而柯南已經打開了,隨着秘密噴涌而出的,是災難嗎?
會發生什麼不幸嗎?
一直認爲由希就是黑羽悠,一直以爲她還活着,可到頭來他還是沒有能找到那個女孩。
從由希的反應來看,她殺黑羽悠似乎並不是自願的。可是,可是……
到底是犯下了罪行啊!
會給他發那種郵件或許是因爲懺悔,希望他能夠發現這個秘密,然後……
“你後悔殺掉她嗎?”柯南問。
“爲什麼要後悔呢?”由希譏笑,“你以爲我是因爲想要懺悔自己的罪行而去特意提醒你嗎?”
“難道不是嗎?”
“我們接觸了這麼長時間,你以爲我是那種人嗎?”
柯南不得不承認,由希並不是那種會爲自己過去做的事而後悔的人。既然如此,到底爲什麼……
爲什麼要殺掉一個跟自己並無深仇大恨的人呢?
爲什麼又要給他發郵件呢?難道不是希望他發現這個秘密嗎?
雖然離相田由希如此近,只是一伸手的距離,可柯南覺得他與相田由希隔的是如此的遠,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柯南覺得他很對不起黑羽快鬥,那個出色的怪盜。那個少年一直在找黑羽悠,柯南甚至還跟他說黑羽悠還活着,可是如果他知道黑羽悠其實早就死了,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行動?
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是柯南從心底裡覺得她應該是一個站在陽光底下的開朗的女孩,之前對於黑羽悠的性格轉變非常不解,而現在他終於知道原因了。
因爲那根本就是兩個人。眼前的相田由希,根本就不是黑羽悠。
柯南思考了很久,相田由希並沒有顯出半點的不耐煩,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由於剛剛失血過多,她的嘴脣很蒼白,毫無血色,可是從她眼睛裡迸射出的濃烈的光彩根本不像一個剛受重傷的人。
“你……”柯南想到最後還是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措辭,“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短短數小時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是他,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龐大信息量,也得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並且想好一個最合適的對策。
而且相田由希既然在這裡,FBI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所以由希她不可能一直呆在醫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跑了。
下意識的他不想把由希的消息這麼快告訴FBI。出於偵探的直覺,由希一定還有什麼秘密沒說纔對。
他總覺得由希殺黑羽悠的動機並不單純,或許,還發生過什麼事也說不定,而那些事則是由希的突破口。
柯南邊思考邊轉身,正巧撞到門口的小蘭和涼夏,他立刻收起沉思的表情,天真地對小蘭說:“小蘭姐姐,突然想起來我跟阿笠博士約好去幫他幹活,現在由希姐姐已經沒事了,我想去阿笠博士家。”
小蘭皺着眉望向由希,她早已閉上眼做出一副沉睡的模樣,呼吸很均勻。她再看向柯南,無奈地點頭:“去吧,路上小心些哦。”
柯南立刻興高采烈地衝小蘭招手:“小蘭姐姐,我走了!”
注視着柯南的背影遠去,涼夏瞥了一眼由希,後者沒有什麼反應。她深深皺着眉,往日那副樂觀開朗的模樣早已消失不見。她拍了拍小蘭的肩膀,說:“小蘭,你也累了,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好。”
“呃?可是……”
小蘭剛要張嘴反駁,涼夏就打斷了她:“沒事的,小蘭,明天你再過來頂替我照顧她。”
見涼夏如此堅決,小蘭也不好說什麼,她只好點頭:“好的,那我明天再過來,涼夏姐不要太累了哦。”
“放心啦。”涼夏笑眯眯地把她推出去,笑眯眯地招手,笑眯眯地迅速關上門。轉過身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嚴肅,銳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由希的睡顏。涼夏一步一頓走到由希的牀邊,低聲說:“你不用裝睡了,小悠。”
由希緩緩睜開眼,直視涼夏的眼睛:“不要再叫我小悠了,叫我由希就好。”
涼夏皺着眉不解地問:“爲什麼呢?柯南跟你說了什麼嗎?”
“沒事。只是不想聽到這個名字了。”由希淡淡道,“不要觸及我的底線。”
涼夏突然明白了什麼,盯着由希,目光犀利得可怕。她俯下來雙手撐着牀,沉靜道:“我想我明白原因了。”
不似平常的嘻嘻哈哈,認真起來的西川涼夏格外可怕。剛做完手術的由希還很虛弱,根本無法反抗。由希垂下眼睛,瞬間睜開,漆黑的眸子裡透出絲絲寒意:“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我跟你說的話嗎?你以爲我爲什麼會說出那種話?”
沒等涼夏回答,由希繼續說:“因爲黑羽悠,就是那個被我殺掉的好朋友啊。”
涼夏立刻愣住,喃喃道:“怎麼會……”
“真是諷刺不是嗎?我殺掉她之後又拿走她的身份,之前我就已經警告過你了。而你卻不相信,硬是要湊過來。如何?想做下一個黑羽悠嗎?”
“不……”涼夏喃喃,目光卻無比銳利:“我相信你不會的,自始自終都相信。”
*
西川涼夏想起初見由希的情景。那是在兩年前的東京,她看見由希在哭。說來奇怪,她認識由希以後從不認爲由希會哭也從來沒有看見由希哭過,可是那一天,她的確在哭。
由希縮在小巷的角落裡在哭,緊緊抿着嘴不發出一點聲音,她似乎努力剋制過自己但是並無任何效果。
熱心腸的涼夏就要上前安慰她,在走到她面前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很不合時宜的尖叫。涼夏處於本能就要轉身去往聲源處查看情況,眼神不經意和擡起頭來的由希撞上。
然後涼夏呆愣了一秒鐘。
雖然臉上還有淚痕,可是那雙漆黑如星的眸子,其中散發出來的凜冽寒意根本無法讓人相信她上一秒還哭得很悽慘。所以涼夏在呆愣一秒鐘之後,下意識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起來往聲源的方向跑。由希也沒有反抗,安靜地被她拉着,看着她去檢查屍體去跟警察打招呼去揪出犯人,自始自終只是一個站在一旁的旁觀者。
涼夏忙完之後正式和由希面對面說話,她燦爛地笑着打招呼:“初次見面,我是西川涼夏,你叫什麼名字?”
由希愣了一下回答:“我是黑羽悠。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可以走了嗎?”
涼夏乾笑,確實沒啥事,只是不知道自己抽了什麼風看到她哭的樣子就把她拉來了,明明就是一個陌生人嘛。爲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涼夏笑眯眯地說:“因爲很想跟你做朋友嘛,突然覺得我們似乎很有緣分,啊哈哈。”
“朋友?”由希皺眉,“不必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別啊!”涼夏一把揪住她,“怎麼了嘛……”
她委屈地扁着嘴,繼續找話題:“剛剛你碰上什麼傷心事了嗎?看你哭得很傷心。”
“沒有傷心不傷心的。”由希冷冷地說,努力抽出自己的胳膊,無奈涼夏抓得很緊,根本掙脫不得。她索性放棄掙扎,冷冷地看着涼夏。
那個時候由希並沒有戴黑框眼鏡,犀利的冰冷的目光就這麼直接劈過去。涼夏好像根本沒有發覺一樣,死皮賴臉抓着她的胳膊大聲道:“不要這樣啦,難得我這麼主動的說。”
“你確信你真的要跟我做朋友?我們可是不同的兩類人。”
“沒事啦。”涼夏繼續死皮賴臉,抓着由希的胳膊不放手。
“看來你如此冥頑不靈,我要告訴你一件事。”由希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我可是會殺掉好朋友的那種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