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司隅在山底下見過很多奇聞異事，所見所聞比蜀山派任何一個人都要多。
“師兄如何得知？”
莫棠側着頭，擺出傾聽狀。
“這個名爲怨氣。顧名思義，是以怨氣化成，且怨氣有深有淺……”司隅蹙眉，“以你腿上這個來看，起碼得是上百甚至上千人的怨氣所化成，不過蜀山派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莫棠沒回答思隅的問題，她垂眸看着深墨色的怨氣，問道：“如何除去？”
“強硬手法除不去。”
司隅道，“只能完成怨氣的指令方可除去，若是久久未完成，怨氣便會滲入你的骨肉之中，直到你腐爛而死。”
“怨氣還會規定你行動的範圍，依你說的來看，未完成怨氣第一個指令前多半是出不了蜀山派。”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不斷地靠近他們，莫棠放下衣角，停止了閒聊，道：“師兄快走吧，別連累到你了。”
“這怎麼算是連累，我留在這兒，等他們過來，起碼還可以保你一會。”
莫棠淺淺的笑了笑，脣邊盪漾着兩個小小的酒窩，看起來格外可愛。
“我若是現在跑了，不就證實了我是殺人犯這一罪名嗎？無中生有的罪名已經背過一次了，我不想再背第二次。”
“可白媚她是豪門世家，你以一人之力怎抵得了成千上萬人。”
司隅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白媚，“你現在行動範圍只有蜀山派，可蜀山派甚大，我就不信他們一下子可以找到你。”
“然後呢，如下水道中的老鼠一般，過街人人喊打？”
莫棠知道司隅是好心，“師兄，這不是我想要的。”
“棠兒。”
司隅欲言又止，她這個師妹真的變了很多。
“師兄你快走，我不想拖累你。”莫棠將司隅推至窗邊，她打開窗。“別讓我做個拖油瓶。”
＊
“報——”
金甲侍衛氣喘吁吁地跑往逍遙閣，“掌門有令，另所有人都前往驚木堂。”
“何事？”
雲歸真人蹙眉，淡淡的不滿，鬱連好不容易睡去。
“莫師姐莫棠殺人了。”
侍衛擡眼看向雲歸真人背後睡眼惺忪的鬱連，道：“據說是殺人了，掌門現在讓所有人前去。”
驚木堂中。
“你殺人了？”
“我沒有。”
莫棠一概不承認，她道：“無憑無據的事情你們怎能污衊我？”
“怎麼無憑無據！”
諸夥會半夜被吵醒，慌亂之中鞋子都穿反了。
他道，“當時屋內就你，白媚和小翠三人。白媚現在昏迷不醒，小翠直接死亡，只有你平安無事，不是你，是誰？”
“我的確出手傷人，可我未曾殺人。”
莫棠出門前把木盒內的寶劍掛在了腰間，她撫摸着寶劍的花紋，道：“諸堂主說我平安無事，難不成你眼瞎，看不見我身上的傷口嗎？”
“就你……”
“就我這點小傷？”莫棠道，“不如我要拎起木桌錘幾把諸堂主吧，畢竟就這點小傷。”
木桌做爲證據被巡衛隊的人搬到了堂上，體積龐大。
諸夥會惜命，他纔不會傻到幹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蠢事。
“白媚也身負重傷。”
莫棠抱着雙臂，大堂內的人愈來愈多，有些甚至趴在屋外的窗口處。
蜀山派的弟子全來了。
“您不可以進。”
站在門外把守的侍衛向前一步，攔住試圖闖進的人。
“你可知我是誰！”
女聲刺耳，“我可是當今聖上的妹妹，你個小小侍衛居然敢這樣對我。”
“啪”一聲。
巴掌落在臉的聲音響起，站在女人身後保駕護航的幾人擋在女人面前，硬生生將女人送進堂內。
“這人憑什麼這樣啊！”
門外站着的弟子憤憤不平，他唾罵道：“看起來人模人樣，實者人模狗樣。”
“你別罵了。”
旁邊有弟子勸道，“她可是當今聖上的妹妹，白媚的生母。”
“真假的啊？”
“……”
眼前女人的確和白媚有幾分相似，狐狸媚眼勾魂攝魄，臉上保養得當，找不到一根皺紋。
坐在堂上的諸夥會捏了把冷汗，究竟是誰走透風聲，難不成不知道不能讓白媚生母知道嗎！
“諸堂主，這種事情爲什麼不第一時間稟告我？”
白母尖細的眉尾一挑，整個人看上去刻薄蠻不講理。
“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嘛。”諸夥會擦擦額角的冷汗，“事發突然，我們也沒想到。”
“行了，別和我繞圈子了。”白母徑直打斷了諸夥會，道：“我女兒的人呢？”
“這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白母坐在木椅上，“這向來是我的原則，諸堂主難不成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
諸夥會道，“可，可掌門有令，只有等他來了才方可帶上來。”
“你們掌門的命令大還是我的？”白母報以危險地看向諸夥會，“還是說你們翅膀硬了，忘記是誰支助你們蜀山派了。”
蜀山派能愈做愈火，離不開白媚一家的支助。
沒了白媚一家支助，他們蜀山派什麼都不是。
“不敢忘不敢忘。”
諸夥會從堂上走下來，點頭哈腰，“堂主馬上到了，饒煩等一會，半柱香後便開堂。”
白母冷哼一聲。
諸夥會見有望，招呼弟子上前。
“快給貴客泡一盞茶水，拿清氣茶泡。”
茶水很快端了上來，諸夥會兩手呈上去，道：“清氣茶雖說不是什麼珍貴物，但喝了能養顏美容，修身去火。”
清氣茶由清氣草泡成，清氣草生長的週期只有短短一時辰，又只長於冰天雪地上，因而採摘極爲困難。
採摘完畢不能停歇的燒火，將清氣草在烈火燒製九十九次，方可使用。
愛美之心人之天性，白母年即將過半百，對容貌更爲在意。
她面色稍霽，端過孟先手中的清氣茶，指着一柱長香，意思不言而喻。
“您放心，一定會準時開堂的。”
“嗯。”白母輕啜一口茶水，想到什麼似的問道：“打傷媚兒的那個人是誰？”
諸夥會俯身，是一種順從的姿勢。他指着倚靠在柱子上閉眼休憩的莫棠，道：“就是她。”
“她？”
白母語氣明顯不屑，“這不是退位皇帝的表妹的女兒嗎？”
“是是，您記性真好。”
這種誇獎很受用白母，她偏頭道：“我不想再見到這個人，你懂我意思吧？”
諸夥會何等玲瓏心思，他連忙點頭：“您放心，我定是讓她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這樣最好。”
白母站起身，朝着莫棠走去。
莫棠沒睡太熟，聽見腳步聲迅速睜開眼。
一位婦人容雍雅步地朝自己走來。
“你就是莫棠？”
“是。”
莫棠放下手，偏頭打了個哈切，她太困了，從昨天一直到現在未曾睡過。
女人看着莫棠勾脣冷笑。
“找我何事？”
莫棠看着和白媚眉眼有幾分相似的女人，道：“您是白媚的生母吧。”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白母沒想到莫棠直覺如此準，心下有些吃驚。
“是又如何。”
“沒什麼，”莫棠笑了笑，“究竟如何還得看您自己的心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白母被戳破了目的，有些惱羞。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莫棠懶洋洋道：“若沒別的事還請誤煩我，其它的等開堂再說吧。”
白母氣的笑出聲，禮儀都不顧地拂袖而去。
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