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同時放開骨珠,骨珠串立刻落下,紀梵屏息以待,眼睛直直盯着骨珠飛快掉落……
然後,仰着腦袋嗷嗷直叫的殭屍敏捷地一偏腦袋,骨珠就與它擦身而過,砸在了地板上。;
“……”紀梵淚流滿面地跪地,“指望我的人品真的太不靠譜了!”
現在好了,殭屍不知飢渴疲倦,堅守在佛像下;紀梵被困在上面。身上再無其他可以使用的道具,最重要的骨珠還在殭屍旁邊,一時間,他陷入了束手無策的地步。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難耐的飢渴(不是!),一種讓人菊花一緊的毛骨悚然感沿着脊背竄上,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慄,嘴脣不由自主地張開,發出一聲女孩般的尖利哭泣,“不……爲什麼是我!我不想死!”
話一出口,紀梵整個人就傻了,蛋裡的沈洲陸更是莫名其妙,“紀梵?”
紀梵瞄了眼屬性面板,現在他只有三分之一的血量沒有繼續減少,但血條顏色已經近乎黑紫,人物名稱那裡還有個備註(感染期)。
紀梵哭喪着臉向沈洲陸解釋,“我被殭屍咬過,看樣子現在身上的屍毒已經擴散開來,說話有些不聽使喚。我--”
話還沒說完,他清朗健氣的聲音一轉,變得宛如少女般的淒厲尖叫,“不!不要撕我的衣服!不要、不要!”
一邊叫喊着,他的雙手不受控制地摸上胸口,做出撕裂衣服的動作,但紀梵的t恤之前就包腿、後來被殭屍喇嘛給扯掉,上半身本身就是赤果果的,他的指甲在光果的身上抓撓,一道道猙獰血痕赫然出現在胸口,映襯的肌膚更加白皙如玉,有種凌虐的美感。
--可惜現在的觀衆,只有不懂得欣賞的殭屍喇嘛一枚。
沈洲陸聽了紀梵的解釋,再加上他雜亂無章的喊話,明白了對方所處的情況。他張了張嘴,以前就算戰隊比賽中處於絕境,他也能冷靜鎮定地指揮隊友絕地反擊,然而現在竟然啞口無言,想不出任何應對的辦法。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用力到手背青筋崩起。
而紀梵這邊,正陷入艱難地對身體控制權的爭奪戰。
“不要~不要撕我褲子嚶嚶”伴隨着少女的可憐哭泣,紀梵一爪撕爛了本就是破布條的褲子,一下空襠大開。
“快從我的身上滾出去!!”紀梵一手捂住不能言說的某部位,聲嘶力竭地吶喊。
“爲什麼是我~我不想死!”女聲發出尖利的哀嚎。
“tmd老子也不想死!所以你快給我去死!!”紀梵怒目圓瞪,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不甘心啊~我的腿好痛、我的頭也好痛、皮膚火燒一樣的痛,我要報仇!報仇!”滿懷怨恨的幼細嗓音搭配着少年清朗的聲音,說不出的怪異,與此同時,紀梵一爪狠狠撓在大日如來金剛像的頭部,可惜脆弱的人體完全沒法在金石上留下痕跡,他的指甲卻被掀翻了,雙手血淋淋的。
“好痛!我的手!”這下是紀梵在真的哭了,“大姐害你的人早就死了,我是無辜的!”他倒了八輩子血黴纔會願意玩恐怖遊戲,早知道要受這番折磨還不如車禍就死了呢!
“不--”聲音一轉,女聲尖叫,“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
紀梵心思疾轉,沈洲陸搶先出聲,“是住持?”
“沒錯!”那聲音斬釘截鐵,滿是怨恨。
“可是住持不是已經變成殭屍了嗎!”紀梵在兩人對話間艱難地插嘴。
“還不夠!”女聲飽含怨念,“我要讓他試試被所謂的密宗聖物給淨化的痛苦!”
“我知道了,”沈洲陸清冷沉穩的聲音又快又清楚,“紀梵會幫你報仇,但你在他身上他行動不方便!你先放開他!”
女聲帶疑,“他……真的會幫我?”
好不容易搶回嗓子一秒的紀梵指天發誓,“真的真的!我發誓!!”
猶豫了下,那少女纔不甘不願地道,“好吧--我要但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失敗了的話,我就要親手來複仇!”
下一秒,紀梵奪回了久違的身體控制權,他一下無力地跪在佛像手臂上,而原本暫停了的血量也開始繼續減少。
望了眼下方活蹦亂跳的殭屍喇嘛,紀梵幽幽地嘆了口氣,“大神,我發現比起肉搏戰,我還是比較喜歡追逐戰的。”
“紀梵……”沈洲陸聽出了他話語裡的沉重,心下一沉。
紀梵看了看自己的屬性面板,血量已經降到了三分之一都不到了,他實話實話,“我要去和殭屍肉搏了,殭屍滿血滿狀態,而我現在半殘。贏得勝利的機會……實在不大。”
沈洲陸如鯁在喉,語聲沙啞,“有什麼,是我可以幫你的?或者,你有沒有對你小姨要說的話?”儘管他並不想說這些,但是正如紀梵剛纔的話,他也不得不悲哀地承認,這場遊戲的勝率實在太小。
“小姨,”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紀梵閃了下神。腦海中浮現許多片段,大學還沒畢業的小姨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撫養長大,兩人相依爲命的日子;後來爲了賺錢養他,小姨天南海北到處去跑去做生意;再後來,忙着生意的小姨沒有時間陪伴他,兩人漸行漸遠,很久才能見一次面……
最後紀梵還是搖了搖頭,“小姨爲了我已經付出的夠多了,我不想她再擔心。還是什麼都別說吧。”
“那你……”
“說到最後的心願的話,真有一個,”紀梵忽然可憐兮兮地道,“大神你告訴我你當時賽前出車禍,以及退役的原因吧!這困擾我多年的問題得不到答案,否則我死了也不安心啊!”
沈洲陸原本沉重的心情頓時變得五味俱全,額上青筋一跳,“……活下來就告訴你,否則免談!”
“不要啊~”紀梵哀嚎,“大神你要讓我死不瞑目嗎嚶嚶嚶”
沈洲陸斷然拒絕,“什麼死不死的,給我活下來,”知道接下來就是生死之戰,他一向冷靜從容的聲音有着微不可察的懇求,“活下來的話,我會告訴你更多秘密。”
他並不是偶然在g站聽到他的解說於是想到兩人合作的,他找了他很久……
當年退役,他不在乎萬千粉絲的誤解和憤恨,唯獨欠他一句道謝,一句解釋。
紀梵聽出了他話語裡的鄭重,也被勾起了好奇,可惜時間留給紀梵的時間並不多,“那麼,我會盡力的。”
他不敢再耽誤時間。瞅着下方的殭屍喇嘛,深呼吸一口氣,猛地朝着對方縱身一撲!
紀梵所在的佛像肩部,距離下方的殭屍足有三米多高,紀梵從這樣的高度一躍而下,直接朝着殭屍掉落,殭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紀梵重重地壓住,佛殿內響起清脆的骨骼折斷的聲響,兩人隨着慣性滾做了一團。
“痛……”雖然有着在身下殭屍墊底,紀梵也沒好到哪兒去。殭屍渾身都是枯骨,折斷的骨頭差點沒把紀梵的身體給戳穿,破碎的白骨片插的到處都是,鮮血淋漓。
殭屍的一隻手已經被壓的粉碎性骨折,動彈不得,但它憑藉着本能,雙腿死死纏在紀梵腰上,一隻鋒利的爪子鉗住紀梵受傷的肩膀,張大嘴去咬他的脖子。殭屍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紀梵身上,紀梵全身是血,忍着痛一手卡住殭屍的脖子,一手使勁去夠旁邊的骨珠。
這隻殭屍力氣非常大,紀梵肩膀的骨頭都快被他捏碎了,儘管卡主對方的脖子保持距離,然而和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殭屍僵持僵持,結果也是顯而易見--
殭屍大張的嘴巴、泛着冷光的獠牙漸漸逼近,紀梵手緩慢而壓抑地彎折,他腦袋緊緊側貼在地上,臉都被壓的變了形,五指彎曲成爪在地上艱難地爬行着,費力去夠色澤銅黃的骨珠。
終於,就在殭屍獠牙已經捱到皮膚,即將咬到紀梵的時候,他終於抓到了骨珠串,來不及喘口氣,直接就往殭屍腦袋上一套。
“嗷”彷彿緊箍咒戴上了,一道聖潔的白光閃過,骨珠串變小牢牢系在殭屍喇嘛頭上,殭屍立刻抱着頭嘶吼起來,紀梵一腳踹開對方,支撐着沉重的身體往後爬了幾步,看着殭屍在地上哀嚎打滾,同時身上大片大片的灰色穢氣散開,整個佛殿頓時煙霧騰騰。
紀梵氣還沒喘勻,就迫不及待地報喜,“大神,我成功了!”
聽到紀梵說成功了,一直雙拳緊握的沈洲陸頓時心下一鬆,緊繃的嘴角露出笑意,“太好了!”
雖然看不見恐怖遊戲的畫面,但紀梵所處環境的兇險,聽他描述就可見一斑。
勇氣、樂觀、堅強……
而紀梵所表現出來的這麼多的優秀品質,也讓這一夜沈洲陸所認識的紀梵,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吸引人的注目。
被骨珠束縛的殭屍大喇嘛痛苦地在地上哀嚎打滾,它腦袋上的骨串爆發出聖潔奪目的光彩將它籠罩在其中,隨着一縷縷怨氣逐漸被淨化,殭屍也逐漸安靜下來。
待到光芒散盡,紀梵只覺塔內空氣爲之煥然一新,彷彿某種壓抑陰暗的氣息終於消失。
大喇嘛忽然爬起來端坐於佛像前,原本枯瘦乾癟的臉頰恢復了平時的豐潤,雙手合十,朝着紀梵一禮,“多謝施主,救得我白那寺一百多口僧侶,使得我們能夠不被怨力驅使,去殘害更多的人。”
紀梵累的懶得多說,“不客氣。”
下一秒,他眼睜睜地看着喇嘛化爲一副皚皚枯骨。
與此同時,頭頂的氣窗自動打開,一抹銀色的月光投灑在佛像上,照的大殿熠熠生輝。
紀梵嘴角一抽,欲哭無淚,“爲什麼還要我爬!”
爬了一天的佛像,紀梵都要覺得自己成猴子了。血量和體力已經全線告急,他渾身是傷,整個人跟從血池李出來一樣,艱難地扶着佛像,一點點地攀爬了出去,最後望了一眼枯骨,剩下最後一口氣,手腳並用地從氣窗爬了出去。
一抹晨曦的光芒從天邊乍然亮起,照的整個世界彷彿都煥然一新。
紀梵坐在佛塔頂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氣,望着日出,“大神,我正在看日出。你那邊是什麼時間?”
沈洲陸聞言站了起來,拉開了窗簾,頓時清晨的陽光灑滿了陽臺,日出了啊……
他微笑起來,“是下午,陽光很好。”
紀梵聲音不覺有一絲遺憾,“如果可以和你一起看日出就好了。”
“嗯。”沈洲陸沒有告訴他,他這邊也是清晨,熬了整整一個通宵。
很久沒有熬夜,又時刻焦心着對方的情況,他兩隻眼睛都通紅了。
但他依然什麼都沒告訴紀梵。
……正如當年,紀梵也沒有在寄給他的東西上留下名字和地址。
“遊戲結束。恭喜您,打出ding,獎勵計算中……”
耳邊響起系統冰冷刻板的聲音,紀梵與他道別,“大神,我要回到主神空間了,之後見!”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