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梵探頭往下一敲:漆黑的洞口裡面散發着昏黃的光暈,一架長長的鐵梯通往地下的密室。
“喂喂,有人嗎?”紀梵喊了幾句,反正剛纔書本掉落都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了,不在乎這一點聲音提醒boss。
密室空間很大,說話都有一點回聲。紀梵趴在洞口,側耳傾聽,裡面倒是安靜的有些詭異。
“那我們要下去嗎?”幾人對望一眼,問道。
看樣子boss此刻沒在下面的密室,不過以防萬一,紀梵還是道,“不要一起下去,要留人在外面守着。”這也是他的恐怖遊戲經驗之談--
一般玩家進入某扇門,那門就會自動關閉,把人關在裡面。現在也是同樣的道理,要是他們所有人前腳下去,後腳密室就被人從外面關上,那自詡爲恐怖遊戲人氣up主的他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b主動請纓,“我留在外面吧。”
紀梵看了看他,對b他還是很信賴的,“也行,要不再找個人和你一起?”
目光過處,其餘人都望天,一副“對下面很好奇想去看纔不想守呢”的模樣,b善解人意道,“不用了,我上面應該沒什麼問題。你們下去纔要小心。”
紀梵轉念一想也是,萬一boss就蹲在下面呢。
“你們小心。”b關切地遞來一盞燭臺。
紀梵拿着燭臺,三人沿着扶梯,小心翼翼的下到地下密室裡。
甫一落地,一股難聞的腥臭撲鼻而來,幾人連忙捏着鼻子,紀梵環顧四周,這個密室非常大,牆壁上有幾盞燭火,光線倒是挺明亮的。四周有幾個大小不一的柵欄,裡面還有食盆等器具,只是現在空空如也,似乎這裡曾經關押過動物。
【大神,有情況嗎?】
【暫時沒有。】
聽到對方這樣說,紀梵就放心許多,仔細地開始觀察密室。
正中間有四座長方形的黑『色』石臺,分成兩行兩列排布,有着濃郁的血腥氣。走近一看紀梵才發現,不知道多少血『液』在這裡流淌過,石臺是被血『液』染成了深淺不一的黑紅『色』,還積攢着厚厚的油脂。石臺上擺放着手術的器具,銀亮鋒利的手術刀、止血鉗、縫合傷口的針線……那上面還都沾着血跡和肉沫,看上去主人剛使用不久,還來不及收拾。
“你們過來看看。”前面傳來陸仁甲的呼喚。
紀梵和逡鍾叮以及a上前幾步,看到了陸仁甲示意他們看的東西--
有一個石臺,上面躺着赤果着身體、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的何凡斌。
他的皮膚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皮膚下隱匿着因爲中毒而呈現黑『色』的血管,五官淌血,看上去猙獰可怖。身上還有被鐵絲勒縛過的痕跡。
逡鍾叮驚疑地叫出聲,“他的屍體怎麼又在這裡?之前明明倒掛在十字架上的!”
把何凡斌的屍體倒掛不說,而且更過分的是仔細一看,他的脖子、手腳四肢處都是蜿蜒的血痕,是特意被人砍斷之後縫合的痕跡。
“太過分了!”逡鍾叮氣的眼淚都掉下來了,聲音夾雜着怒意和哽咽,“連死人都不放過,可惡!”
陸仁甲握緊了拳頭,也是一臉憤怒。
而就算是身經百戰(並不)的紀梵,也是做了幾番心理建設,纔不得不上前,仔細查看何凡斌的屍體,這一看之下,又讓他發現奇怪的地方。
紀梵指着何凡斌的雙腿,困『惑』地問其餘兩人,“你們有沒有覺得何凡斌的腿有點奇怪?”同時也在意識裡問了沈洲陸同樣的話。
沈洲陸拉近鏡頭距離,全方位地貫觀察這具3d形象的屍體。
何凡斌長着一張路人的普通面孔,身材是宅男的那種微胖,皮膚是常年不見光的蒼白,本身個子也矮。
可此刻,他卻有着一雙長滿汗『毛』的粗壯大腿,和他又白又肥的胳膊形成鮮明的對比。
【雙腿不對】
經沈洲陸提醒,紀梵這邊,三人也發現了,彼此對視一眼,眼裡的震驚和恐懼濃的都要溢出來,紀梵更是差點沒跳起來:“臥槽!”
“嘶”逡鍾叮倒吸了口涼氣,抱緊自己的胳膊,聲音有些顫抖,“這腿不是何凡斌的!”
他們原本還以爲兇手是把何凡斌的四肢砍斷再縫合,可現在一看,根本是把別人的雙腿給何凡斌拼接上!
逡鍾叮忍不住道,“這兇手是變態吧!以殺人取樂,連對死人都這麼殘忍!”
“我看不一定,單純變態不會研究生物學吧,”紀梵想起滿架子的有關生物、醫學的書籍,還有齊備的手術器具、櫃子裡滿滿的『藥』品,分析道,“根據我所知道的遊戲的坑爹『尿』『性』,這人八成是個鑽研人體的瘋子。他之所以這樣做,是爲了研究出某種他想要的結果……”
不過,紀梵還是有些想不通,人都死了還把人拼接起來做什麼。而且boss到底是想要研究什麼?
懷着滿腔疑問,紀梵繼續搜查密室。在一扇門之後,發現了一個房間,正中間有一個浸滿福爾馬林『液』體的玻璃缸。
足有兩個浴缸那樣大的玻璃鋼裡,漂浮着一隻赤身果體的、早死去的美人魚。
她有着一頭海藻般的綠『色』長髮,柔軟地飄搖在水中;她緊閉着眼,容貌絕美,雙手環胸,上半身潔白無瑕,而下半身,則是一隻巨大的魚尾。不過金『色』鱗片掉落了很多,魚尾顯得有些黯淡無光。
三人都驚豔了一瞬,紀梵咂舌,“美人魚啊,我居然見到真的美人魚……”
“不是真的,”話音未落,陸仁甲指着美人魚上半身和魚尾相接的地方,“也是拼接的。”
紀梵一噎,仔細一看,果然,那裡也有着一圈縫合的細線。
對此,紀梵只能評價兇手,“喪心病狂”!
就在下一秒,美人魚原本緊閉的雙目驀地睜開,紀梵嚇了一跳,以爲她還是活的,結果她又一動不動了,觀察了下,她的身體有一點泡的發白的浮腫,應該是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雙眼睛隔着玻璃怒目圓瞪,充血腫脹,佈滿血絲,彷彿包含着極深的怨氣,在水裡漂浮着望着你,令人『毛』骨悚然。
看見了美人魚,紀梵心中疑『惑』更多,越發不知道boss想幹嘛了。
不僅動物拼接動物,還在人體身上做實驗,一會兒拼人一會兒拼動物。真是瘋子。
“咔”
紀梵、逡鍾叮、陸仁甲三人正在圍着水缸討論在美人魚身上發現的線索,不經意地紀梵聽到熟悉的機關觸動的脆響--
不可置信地回頭,正見a一臉好奇地按下了牆壁上的紅『色』按鈕。
紀梵幾欲抓狂,恨不得撲上去掐死a,“你作死你自己作,不要害我們啊!”
a依然滿不在乎,“你急什麼,不是什麼也沒發生麼。”
的確,衆人提心吊膽地等了半天,這間屋子好像也沒有什麼異動。
“我們快走吧。”紀梵心想可能這次還真的人品爆棚,沒有觸發實際的機關,正招呼大家離開,發現進來時候的門拉不開了。
紀梵怒瞪a:“我們被關在裡面了!”
他環顧四周,這裡本就是在地下開闢出的密室,除了一個換氣扇和一道門,沒有別的出口。
密室解密嗎……紀梵招呼衆人蒐集房間內留下的線索。正在翻置物櫃,冷不丁頭上什麼東西砸了下來,堪堪落到紀梵旁邊的地上,砸的粉碎。
嚇了一跳的紀梵低頭一看,一地的碎玻璃渣,悚然擡頭,只見天花板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玻璃燈泡,一個個晶瑩透亮,搖搖欲墜。
紀梵還在想,弄那麼多燈泡照明,就不怕一不小心砸的一頭血嗎。
--結果下一秒,燈泡就開始噼裡啪啦地墜下來了啊啊啊啊啊!
“快躲開!”
紀梵焦急大喊,在提醒衆人小心的同時,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立刻啓動了寵物技能,把身體的『操』控權交給了沈洲陸。
而在沈洲陸的屏幕裡顯示的遊戲畫面,就像很早之前練習打字的那個遊戲。
從頭頂上掉落無數的玻璃球,玩家要在其中躲避,並且還能撿起碎掉的玻璃渣投擲,提前打碎掉落的玻璃球。
不過,沈洲陸目前玩的這個“遊戲”,十分地考驗手速。他緊盯着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移動,留下一道道殘影。
而身處其中的紀梵,雖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但是周遭的環境還是能清楚感受到的。
燈泡接二連三地砸下,他不僅要靈活地穿梭其中,還要抓住機會飛快地在地上的碎玻璃渣中『摸』一把,擲向快要砸在陸仁甲逡鍾叮腦袋上的燈泡,使得它們提前爆破或者偏離。
陸仁甲和逡鍾叮抱頭狼狽逃竄,驚叫連連,有數次沈洲陸實在來不及救援或者救援不到位,以致兩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真正是九死一生。
……不過與之相對的,沈洲陸對紀梵保護的很好,一次都沒有被燈泡砸中過,連十分危急的情況都沒有遇到。
紀梵對沈洲陸的『操』作技術實在放心,甚至還有閒心注意a的情況。
因爲自己是玩家的緣故,大部分的燈泡都朝他腦袋上砸,小部分朝着陸仁甲和逡鍾叮。
而a的話不知道是幸運s還是怎麼的,偶爾朝他掉落的燈泡他也輕輕鬆鬆地躲了過去。
而且有時明明他就在陸仁甲他們的旁邊,順手拉一把就可以救援,卻袖手旁觀,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紀梵心中越發對這人厭惡。在躲閃中兩人不知不覺靠的很近,紀梵盯着a醜陋的嘴臉,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邪惡的念頭……
只要拉一把,把a拉到自己這邊,讓他被掉落的燈泡砸死就好了。
這樣的人,只會給隊伍帶來災難,倒不如提前消滅的好。
只要……
他在想什麼!紀梵倏爾驚醒,身體正被沈洲陸『操』縱着,爲了躲避燈泡而與a擦肩而過。
紀梵心口砰砰直跳,爲自己突如其來產生的邪念震驚,但與此同時心底又在蠢蠢欲動。
就在這時,天花板上的燈泡已經掉的所剩無幾,a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腳下踩着碎玻璃一滑,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此刻,一枚碩大無比簡直像是爲他量身定製做的大燈泡,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腦袋砸了下來!
紀梵本能地想要救人,但是身體一動不動--他一下意識到自己現在被沈洲陸『操』控着。
於是,他眼睜睜地看着燈泡重重地砸在了來不及起身的a腦袋上,血花四濺,a當場斃命。
室內一片死寂,地上鋪着厚厚的碎玻璃渣,反『射』出銀白的光芒,晃得人眼暈。
陸仁甲和逡鍾叮站在牆邊驚魂未定地喘氣,紀梵感覺到五感洶涌地恢復到身體裡,雙腳一下虛軟地跪地。
是一番激烈運動後的脫力,還是……
跪在地上的紀梵用力握緊拳頭,手被玻璃渣劃的鮮血淋漓,也彷彿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垂下的頭髮遮擋住他的神情,他埋下頭緊閉上眼,用力咬住嘴脣,心跳如擂砰然作響。心裡瀰漫着難以言喻的滋味。
是慶幸吧,不用自己做選擇,就解決了讓人頭痛的a;
是心有餘悸,似乎差一點就放出了心底的惡魔;
更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責,竟然讓無辜的沈洲陸來承擔這樣艱難的抉擇……
【大神?】
他在意識裡小心翼翼地呼喚沈洲陸,此時此刻,他迫切地需要聽到對方的聲音來安撫自己驚懼不安的靈魂,然而始終沒有響起任何迴音。
他這才失魂落魄地想起,作爲懲罰的“虛弱期”失聯半小時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