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言心情沉重,她停下比,對着那墨跡吹了吹,待它幹了以後才合起來,放在抽屜裡面。
“主子,您剛剛回來還是休息一下吧?”臘月小聲道。
簡言似乎沒有聽到一般,她忽然起身道,“我要進宮,醫好了楚昭陽,我才能高枕無憂。”
臘月連忙阻止,“都天都要黑了,明日在進宮也不遲阿。”
簡言搖搖頭,“這事情早日完成,我好去找他。”
臘月鬆開她手,看着她出去,無奈之下只好提着衣裙跟上去。
“主子,要不找肖伯問一問?”臘月道。
“走吧。”簡言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肖伯一直都在院子裡修剪着一盆盆花花草草,聽見腳步聲詫異的轉過身子,看到簡言愣了愣。
簡言直接走過去,“公主可住在皇宮?”
肖佬兒收起了工具點頭道,“主子這是要進宮?沒有皇上召見是進不了皇宮的。”
簡言面色一寒,“天山雪蓮已經拿到,皇上若不疼愛公主,死了別把罪名寇在我頭上就好了。肖伯,你應該有辦法吧?”
肖佬兒不可否認,他眉頭擰起,“老奴找人去通知皇上。”
說完他便轉身匆匆出了狀元府。
簡言站在院子裡,看着那一盆盆月季花。啓動了千里傳言,“我回來了。”
帳篷裡面正和景笙商量軍事的楚紫寒猛然驚起,景聲愣愣的看着他。
“你回來了?可有傷着?”
“沒有,前線如何?”
“明日大戰,我們都很好。”
“嗯。”
景笙眉頭蹙起,楚紫寒欣喜的坐下來,帶着喜悅道,“姻兒回來了。”
景笙低着頭身子猛然一顫,拿着杯子的手倏然一顫,水全部灑了出來。緊接着,就是一陣咳嗽。
“景公子……”楚紫寒慌忙伸出手。
景笙一手捂着胸口,面色緋紅,他伸手阻止,費力道一句,“無礙,稍休息片刻就好。”
“來人。”楚紫寒喊道。
竹墨和南宮沫一齊進入帳篷。南宮沫驚了一瞬,慌忙跑過去攙扶着景笙,擔憂的伸出手輕輕拍着他的後背,“你怎麼樣?”
“咳咳,我沒事兒。”他一邊咳喘一邊出手擋住南宮沫靠近的身子,漸漸抽出手臂,“我一個人可以。”
“竹墨,護送公子回營帳休息。”楚紫寒吩咐道。
南宮沫目送景笙出了帳篷,扭頭看着楚紫寒,“好端端的怎麼說咳就咳起來了?你說了什麼?”
楚紫寒直起身子瞥了她一眼,“我還能說什麼?你覺得什麼事情可以令他如此不淡定?”
“素素姐?”南宮沫猛然看着她,欣喜道,“這麼說,是素素姐回來了?那他應該高興纔對,怎麼會咳成這般?”
南宮沫的臉色沉了下來,冷起了眸子上前兩步,“這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吧?”
楚紫寒沉默片刻,扭頭看着她一笑,“無非就是姻兒傳音與我,而沒有傳他罷了。”
南宮沫挑起眉頭,臉色沉了下來,“素素姐跟你說了什麼?值得你如此得意利用姐夫對她的感情來傷害姐夫?”
楚紫寒斜了她一眼,“你這話什麼意思?景公子是她夫君,本宮還是她師父呢?姻兒對他的感情,你我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覺得我會這麼傷害他?”
南宮沫蹙眉,移開了視線。素姻安全從天山回來,傳音給楚紫寒,無非就是告訴他天山雪蓮拿到了罷了,可是景笙想了她三個月,第一時間回來居然沒有告訴他,是她心裡也不會開心。
她煩躁的揮揮手,“哎呀不管了不管了,什麼情情愛愛的,煩躁死了。天山雪蓮拿到了?”
楚紫寒挑眉一笑。
南宮沫撇撇嘴巴,斜了他一眼,“你那妹子命可真是寶貴!”
楚紫寒不以爲然的走到她面前停下來,偏頭看着她,“是我妹妹的命寶貴還是是有人利用她去天山?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
“利用?”南宮沫轉身擋他前面,“這怎麼個利用法?天山楚了雪蓮之外還有其他秘密?”
楚紫寒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嘆息的垂下眸子,隨後又擡起來,“是呀,有人故意引誘她去天山,具體什麼秘密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南宮沫揮手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喝盡,“這事情太複雜了,你們大神都想不到,我一個雲宮的小神就更沒法了,我就屬於頭腦簡單的人物,太深奧的事情破不了,也懶得破。”
她起身抹了嘴上的水,“不過,日後抓到了那人,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幫你們出招懲罰他。”
楚紫寒輕輕勾起嘴角,將她上下看了看,“跟着景公子吃不好吧?你瞧你這幾個月人都消瘦了不少。”
南宮沫蹙眉,低頭看看自己,隨後笑諂媚一笑,“殿下這是關心我?雖然我也是個粗心大意的人,姐夫整日又書房辦公,我是擔憂他的身子,若是沒有照顧好,素素姐回來拿我問罪,怎麼辦?所以呀,只好我瘦點也要讓姐夫吃好穿好,這樣素素姐纔不會怪罪我。你懂什麼!”
楚紫寒不以爲然的看着她大搖大擺的走楚帳篷。
楚紫寒轉身面色沉了下來,他啓動了傳音給簡言。
“一路辛苦了,除了天山雪蓮,你還拿到了什麼?”
正在轎子裡面坐着的簡言,睜開眼睛,“光一個天山雪蓮就夠難拿了,還能拿什麼?那裡尋常人根本就沒法進去。我已經進宮了,你可以安心在前線,公主會相安無事。”
楚紫寒身子怔了怔,並沒有在說其他。
“落轎。”
“夫人,昭陽宮殿到了。”肖佬兒一直跟在簡言的身邊。
簡言沉默一瞬,整理了髮髻衣裙,才伸出手挑起了簾布,彎腰出來。
臘月伸出手攙扶她走了下來。
她仰頭看着昭陽宮殿,在看看四面的紅瓦高牆,氣勢宏偉的宮殿,一座座相連。金碧輝煌宮殿,堪比秦時阿房宮。不僅勞民傷財,還增加了百姓賦稅。
她的心從這一刻沉重下來,以前覺得這是理所當然,國君住的地方一定要富麗堂皇,一定要與衆不同。自魂魄在異世走了一朝,接受了現代的前衛的思想理論,突然覺得這是一種奢侈,一種享受,而這種享受,全部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
“夫人,這就是昭陽公主所住的宮殿,待老奴這去通傳。”肖佬兒看着簡言正發呆,他輕聲道。
簡言深嘆一口氣,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不必了,我就直接進去。時間比較寶貴,不要浪費時間了。”
肖佬兒怔了怔,瞥了她一眼,跟着她上前而去。
“你們是什麼人?”
簡言剛剛伸出手,聽到身後楚昭陽的聲音,詫異的回頭。
楚昭陽猛然一顫,“簡言?真的是你?”
簡言笑了笑,“我回來你不是應該最高興?爲何如此詫異?”
楚昭陽笑着上前,“本公主自然很高興了,因爲你回來了,我就得救了。”她伸出手,“東西呢,拿出來給我,你可以走了。”
簡言看了看她手,有看看她那臉色,慢悠悠道,“公主若是會用,我也不會私藏起來,不過我醜話可說在前面,這天山雪蓮及其寶貴,你若不會用,不但浪費了上等的好藥材,沒準兒還會搭上小命,你可要想好了。”
楚昭陽攥住粉拳放下去,越聽心裡越怕,她愣愣的看着簡言,“你有辦法一定會醫好我?我的時間就剩下六日了,再不解毒,我會死的。”
簡言冷笑一聲,“公主不是不怕嗎?這會兒怎麼怕起來了?”
楚昭陽緊緊咬着脣瓣,心裡窩着一股怒氣,隨後伸腳踢了身邊的宮女,“還愣着做什麼,還不開門進去。”
“公主息怒。”那婢女顫抖着身子,慌忙打開門,“公主請進,夫人請。”
“哼!”楚昭陽大步走進去,帶着怒氣坐在貴妃椅上,冷睨簡言,“你有多少把我能夠將本公主醫治好?”
簡言挑眉,她今日纔回來不久,屁股都沒有落上椅子,也不管她楚昭陽是誰,二話不說就坐了下來,冷眼望去笑了笑,“五成!”
“五成?”楚昭陽驚站起來,伸出一巴掌面色一白,“才五成?不行,我要去讓父皇將太子哥哥召回來,我不想死。”
簡言凝眉,神色犀利到底看去,“貪生怕死之徒,我若只有你這點膽量,豈不是死在天山?取下着天山雪蓮,已有半月,正面臨枯萎時期,若公主要等楚紫寒,那請便,天山雪蓮難撐兩日,等楚紫寒回來,你就等死吧。臘月,我們走!”
楚昭陽愣愣的看着她從眼前經過,顫抖的指着簡言背影,“你給我站住!”
簡言依舊不搭理她,大步跨越門檻。
楚昭陽心驚起,大吼道,“來人,將狀元夫人給我拿下!”
簡言臘月走在昭陽宮殿外,黑壓壓的一羣人團團將她二人圍住。
她惱怒的轉過身子,眯起了眼睛。
“公主不可。”肖佬兒慌忙上前阻止,“公主不可再鬧脾氣,還是救命要緊,您何必和動用武力?您想想皇上和太子殿下,如今都重用狀元公子,若是夫人有什麼三長兩短,這爲難的還是皇上和太子殿下。”
他頓了頓又道,“西域天山,那可不是一般人去的地方,夫人能夠在及其嚴寒的地方待上三個月,如今又平安歸來,這力量不容小覷呀。公主,您可三思,若是打起來了,就再也難回頭了。”
楚昭陽面色一白,手臂無力的垂落下來。
“皇上駕到,貴妃娘娘到——”
小公公聲音喊的有些倉促,在場的侍衛連帶公主慌張跪倒一片。皇上勃然大怒,指着地上跪着的侍衛,“這麼多人圍着狀元夫人是鬧哪一齣?還不給朕退下!”
簡言擡起了眸子,四周的侍衛散去,她纔看向皇帝。
九五之尊,皇袍裹身,頭戴金帽,威嚴不減半分。打扮妖豔的貴妃娘娘拖着長袍,鳳釵輕搖,面色稍急,看到簡言那一瞬間驚豔的她忘記來的目的,打量起了簡言。
“大膽,見了聖上還不下跪!”曹公公眯起眼睛,手拿浮塵翹起了小拇指。
簡言冷睨了他一眼,緩緩吐出只有臘月聽的見的聲音,“人妖。”
臘月猛然看向她又看向曹公公,慌忙低下頭,抿起了嘴巴,強忍着笑意。
曹公公蹙眉,“你剛剛說什麼?”
簡言斜了他一眼,上前兩步,恭敬的對着皇帝作揖,“臣婦見過皇上。”
皇上怔了怔伸出手,“起來吧。”
簡言直起身子,大膽的看着他。
“你就是景公子的妻子,簡言?”皇帝問。
“是。”
皇上笑呵呵的看了看貴妃娘娘,“難怪朕招不來景公子做朕的女婿,原來有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
貴妃娘娘配合他笑了笑,皇上不提還好,一提她心裡就來氣。她的女兒金枝玉葉,居然還被一介書生給退婚,簡直不把皇上放在眼裡。而眼前這位,聽昭陽和宋貞說,還和太子殿下有一腿,如此不貞的女子,居然還敢和公主比?
簡言凝眉,看着貴妃那表情似乎對自己有很大的敵意。
“父皇,母妃……”
楚昭陽提着裙襬跑過來跪在他們面前,“父皇,求您救救昭陽,昭陽還想多活點時日。當初在小鎮上,就是她害昭陽昏迷不醒,如今三個月的期限已經到了,昭陽恐怕再沒有機會在父皇和母妃身邊盡孝心了。”
楚昭陽指着簡言,“這一切都是她照成的,她不過是報復昭陽,恨昭陽對景公子有情有義。而她卻對景公子不忠,已爲人婦還和太子哥哥勾三搭四。”
肖佬兒伸出手掌,憤恨的拍了自己的額,這個昭陽公主簡直就是在作死!
皇上詫異的看着簡言。
“皇上,您可聽見吧,這個女人怎麼能和公主比,空有一副容貌,卻是蛇蠍心腸吶。”貴妃跟着添油加醋,“皇上,臣妾求您,一定要救救昭陽,她可是您最喜愛的女兒呀。您怎麼忍心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去?”
簡言冷眼瞧着楚昭陽和貴妃娘娘這一唱一和。
“皇后娘娘到。”
貴妃和楚昭陽疑惑的看着宮門口,就連皇帝都詫異的轉過身子,看着那雍容華貴的皇后娘娘大步走來。
“臣妾見過皇上。”
不待皇上發話她直起身子看向簡言,自從楚紫寒回宮後,書房裡多了這位姑娘的畫像,她雖貴爲皇后,可也是一個母親,知道兒子心裡的藏着人,還是臣子的夫人。且,她深知簡言不喜歡自己的兒子,今天接到了兒子的傳話,不論怎樣,她都要好好照顧好這位姑娘。
“妹妹見過姐姐,今日姐姐怎麼回來昭陽宮殿?”貴妃作揖後擡起眸子看着她。
“還好本宮來的及時,若本宮不來,下一步是不是就處死了狀元夫人?”
簡言一臉的茫然,這皇后是來幫助自己的?
“妹妹自認還沒那麼大的權利,去隨便處死人。”貴妃娘娘也不是等閒之輩。
“不會隨便處死人?”皇后鳳眸一凜,“別以爲本宮抓住不你的把柄,你對太子殿下做了什麼,你心裡有數。這狀元夫人日行千里,爲了給公主取藥冒險去了天山,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回來第一天就被你給圍剿,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姐姐這話說得妹妹可就聽不懂了。”貴妃平靜的擡起眸子,眼裡閃過一絲陰狠,“姐姐這話可就不對了,明明是她……”
“行了,都閉嘴。”皇上聽的頭都炸了,“每一次,你們見面就會發生口舌之爭,難道就不能消停一會?”
他指着貴妃,“朕知你愛女心切,但也不能隨便污衊夫人。”
貴妃娘娘緊咬着脣瓣,對皇后的敵意又大了一分。
“你,你,你來做什麼呢?”皇上氣的不成聲,他指着簡言,“景夫人,跟着朕去御書房。”
簡言瞧他轉身就走,斟酌再三脫口喊道,“皇上,臣婦時間寶貴,還請皇上請昭陽公主配合臣婦,這雪蓮花千年纔開一次花,所以很寶貴。”
普天之下,能夠忤逆皇上意思的人,恐怕也就景氏夫妻了。場上的所有人包括心高氣傲的皇后娘娘都忍不住敬佩起簡言來。
不怯懦,不唯唯諾諾,她就喜歡如此有個性的姑娘。
楚昭陽和貴妃娘娘,還以爲簡言這次會定下個以下犯上的罪名,那隻皇上轉身笑了笑,“你說的對,昭陽不許胡鬧,好好配合夫人,將身上的毒給清除。”
“父皇,您難道就不怕昭陽毀在她手中?”
“你若不配合,你就會毀在自己手中!”皇上怒吼,“朕沒有那麼多的耐心跟你鬧,天山雪蓮是什麼?那是人間至寶,還有什麼毒是它醫不好了?你在胡鬧下去,你等着自生自滅吧。”
楚昭陽顫抖着身子眼裡剛剛燃起來的希望,瞬間破滅,簡言自己都說了只有五成的把握,那還有五成,不就等於死了?
楚昭陽掛着淚水拼命搖搖頭,“我不要,昭陽的命會葬送在她手裡。父皇,昭陽不想死。”
“來人。”皇上大吼,“將公主帶回房間,強制性配合景夫人。”
“是。”
“父皇,我不要去,我不要死。母妃,母妃,我不想死。”
貴妃花容失色,一邊是被帶走的楚昭陽,一邊是一國之君,她跪下地上爬到皇上身邊,抓住他的袍子,“皇上,臣妾就這麼一個女兒,她若有個三長兩短,讓臣妾怎麼活。”
“她還沒死呢,好好配合治療,早日康復。”皇后冷睨了貴妃一眼,“你不希望景夫人爲昭陽公主醫治,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皇后娘娘!臣妾與你無冤無仇,爲什麼處處針對臣妾,針對昭陽?”
皇后挑眉,看了簡言,斜起眼睛,“無冤無仇?你差點殺我兒,還敢說無冤無仇?”
“貴妃,你到底對太子做了什麼事?”皇上細細琢磨皇后的話,很明顯是話裡有話。
“皇上,臣妾一直都待在您身邊,怎麼能對太子殿下出做出什麼事情?這是分明是姐姐陷害我的。”她頓時慌神,控訴皇后。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悔改,是不是要讓把那影衛拉出來與你對峙你猜肯承認?”
簡言笑了笑,瞥了一眼皇上,和地上晃花容失色的貴妃娘娘,聽皇后的語氣,八成是找到了上次刺殺太子證據,看來是貴妃沒錯了。
只是她不明白,貴妃娘娘膝下也就昭陽一個公主,哪裡還有兒子搶皇位?若真是她出手,只能理解成和皇后有仇了。
“這件事到此爲止,讓夫人看笑話了。”皇上沉默片刻才道,“昭陽公主的毒,就有勞夫人了。”
“臣婦自當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