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夫人瞭然的點點頭,“哎呀,原來你就是那賣魚的主人?自從吃了你那藥魚,我這身子骨也硬朗多了,腿腳也有力氣了,心也豁達了。還真是要感謝你纔是。”
不知爲何,簡言一點都不想多待下去,仝夫人這馬屁拍的夠響,她扯了嘴角,回頭看着伏案上當日留下的筆墨,大步走過去,拿起了筆唰唰揮了滿頁的字,這一次她也不想多解釋,將藥方遞給他們,“照着上面的用法給仝老闆熬藥吧。”
燕璃接過方子看了看點頭給了仝夫人,“夫人等會親自去抓藥要好。”
“唉唉,等會兒我就抓。”
簡言看向梓染,“仝老闆身上的膿皰,大不大?”
瞧他點頭,她沉思了一會兒,對着仝夫人又道,“夫人是仝老闆身邊親近之人,他身上的膿皰,你需要用清水幫他擦乾淨,然後再塗上我昨日的方子,被子不要蓋的太厚,天氣熱,當心傷口化膿的更快。”
仝夫人認真的聽着。
“還有,你這屋內的窗子一定要打開敞開着,這樣利用空氣的流通,更加利用他的病情。還有,他額頭上的帕子,隨時更換。”
她頓了頓看向梓染,“你探下他燒的厲害嗎?”
梓染走過去伸手探了他額頭,“很燙。”
她有些力不從心,深深扶額,能不能度過去就看仝老闆的造化了。
“只能用酒精降溫了,這這麼燒下去,人都要燒壞了。”
“什麼是酒精降溫?”燕璃道。
“現在不好解釋,麻煩公子準備一些白酒來,就用白酒帕子放在他額頭上。身上不要沾染到了酒。”簡言看着燕璃。
他明白的點頭轉身走到門口吩咐了下人,沒有多久,下人就搬來一罈白酒。酒罈打開,一股濃香的氣味撲鼻而來,她面紗下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他居然那這麼香醇的酒來浪費!
簡直就暴殄天物!
簡言一直坐在裡牀榻較遠的桌子上,燕璃坐在她旁邊,梓染坐在對面,三人都注視在牀榻上,看着仝夫人細心照料仝老闆。
“你可曾用膳?”燕璃簡仝夫人快要處理好,便看向簡言。
簡言看着他,有看看梓染,搖頭,“公子不用麻煩了,我夫君還等着我二人回去。”
燕璃失望的笑道,“今日我讓掌廚師傅做了幾個農家小菜,不如留下來,吃了再回去也不遲。”
她剛想拒絕,聽仝夫人說:“是呀,你就流下來吃了在回去。你瞧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你一個弱女子還帶着八九歲的少年,萬一路上遇到了壞人那可就麻煩了。若是娘子不嫌棄,今晚就在客棧住下來,明日也好同公子一起看看我相公病情的進展。”
簡言重重的嘆了氣,“夫人不懂,小女子出門時,夫君一再交代,不能隨便夜不歸宿,哪怕再晚也是要回去的。”
“這……”仝夫人看向燕璃。
燕璃笑道,“景娘子想要回去,在下也不會阻攔,但是今晚這餐,娘子是無論如何也要給足燕某面子纔好。就當爲昨日考慮不周,賠個不是。”
簡言左右爲難,梓染無所謂的挑眉,她也只要點頭應下,“那就麻煩公子了。”
“不麻煩不麻煩。”燕璃起身,“景娘子請——”
仝夫人跟着他們一同去了雅間,桌上酒水已經備好,就等他們入席。燕璃看着她坐下來後,才和仝夫人一同坐下來,指着菜道,“請看,這些都是農家小菜,你且嚐嚐味道如何?”
簡言面色平靜,掃了一眼桌上清一色的菜,又看了燕璃,真可謂煞費苦心。
仝夫人早想看簡言的相貌了,瞧着她那身姿,對她的容貌十分好奇。她坐在簡言的左側,心下大膽的伸手去抓她的斗笠,“戴着斗笠,怎能好生吃飯,還是……”
簡言的反應靈敏,她的手還沒碰到邊緣,她下意識的身形閃開,椅子倒地放出‘咚’的響聲,仝夫人半空中的手臂僵持着,她沒想過簡言會如此靈敏,尷尬的眼神不知該落在何處。
燕璃面色尷尬起來,他輕咳兩聲替仝夫人找臺階下,“夫人的意思是,戴着斗笠怕你吃不好飯,所以就……”
“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只是沒有想到娘子你的反應,是在是太大,着實嚇到了我這婆子。”仝夫人裝作驚魂未定的拍拍胸脯,眼睛卻斜看着簡言。
他們看不到面紗下的簡言臉色陰沉的可怕,她臨走時,景笙說過,她的容貌不能給除了他以外的人看。所以她一直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另外一個原因,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容貌如果暴露在權貴公子眼裡,只怕會給景家遭來禍害。所以,她不能隨便暴露。
她沉默半響聽梓染笑道,“我姐天生就是如此,對待別的事情不上心,可就是這相貌,那是比什麼都上心。吃飯吧吃飯吧,我都餓死了。”
簡言這才又坐下來,整個氣氛又尷尬陷入了尷尬之中。
“小公子可會喝酒?”燕璃拿着酒壺,看着他。
他立即拿起酒杯起身,將杯子遞過去,“哪有男兒不會喝酒的理?來來可饞它了。”
他感受到了簡言的白眼,痞痞一笑,“姐,要不要也來點?”
“哦?”燕璃抓住這句話,看向簡言,“景娘子也會喝酒?那燕某可是要與娘子碰上一杯了。”
“喝酒怎麼能夠少了我這婆子?”仝夫人跟着附和,“景娘子,這可是燕府最上等的酒水了,整個小鎮,要數燕府酒坊釀出來的酒,那味道可傳遍大街小巷。”
簡言挑眉,聽燕璃謙虛笑道,“哪裡哪裡,小本生意,講究的就是精準,燕府的酒坊雖好,可還是有不足之處啊。”
“公子您就別謙虛了,誰不知道燕府酒坊的酒,那可是讓皇親貴族都惦記着。每年皇室權貴避暑歸來總要路過小鎮,不帶回幾十壇酒水回去,那是不甘心。”
簡言聽着他二人一人一句,也不知道這酒到底是有多好。
“來嚐嚐。”燕璃給她斟滿一杯。
她點頭致謝,四人舉起酒杯仰頭飲下,她還在細細品味,只聽梓染歡呼叫好。她斜眼瞥了他一眼,嘴裡傳來辛辣味,她微微蹙眉,勁道挺大的。
“這是什麼酒?”她問。
燕璃見她來了興致,高興的輕輕吐出,“這是上等白玉蘭釀的,名爲玉蘭釀。”
簡言點點頭,確實有股玉蘭花的清香,她扭頭索性厚臉皮,“不知公子可否賞些給小女子,只因我那夫君也是一個嗜酒成癡的人……”
燕璃愣了愣,“好,那就給景公子帶一罈,若有好的建議,還望公子提出。”
“那小女子替我家夫君謝謝公子了。”
燕璃聽她一句一個‘夫君’,心裡十分不暢,可看見她捋衣袖的手臂時,容顏舒展開來,眸子也忽然放明,心底頓時暢快了許多。
燕璃攪和她和梓染喝了不少水酒,簡言昏昏沉沉的,意識還是清晰的。她推了推旁邊的梓染,“你快起來,我們要回去了。”
她起身都有些搖晃,燕璃想要近身攙扶,卻讓她躲開,“你離我遠點。”
燕璃直接愣住不懂,一雙桃花眼,瞬間陰沉下來。
“公子……”仝夫人小聲道,“這怎麼辦?景娘子這樣還怎麼回去?”
“誰說我不能回去?”她擡頭,揮手走過去,低喃,“我要回去,我家夫君還等着我呢,梓染,你快點起來跟我回去。”
“天色已晚,你一個人,我不放心。”燕璃看着桌上趴着的梓染,“何況小公子已經醉倒,不如今晚就在客棧歇息,明日在回去如何?”
“不不不。”簡言拒絕,“我家夫君會生氣,我不喜歡他生氣。”
燕璃臉色又沉上幾分,上前想要抓住她手臂,結果毫無防備的被她甩了好遠。
“你會武功?”燕璃撞在門口,背部傳來吃痛,他詫異的看着有些沉醉的簡言。
簡言呵呵一笑,“是呀,我會武功,所以,不要隨便碰我。打傷你,可別怪我。”
燕璃臉色想當難看,他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女人,說什麼也要爭取過來,哪怕她已爲人婦,就是搶也要將她搶過來。
他再次走過去,“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我說了,不要碰我!”簡言站穩身子蹙眉,“除了我相公以外,任何人都不得碰我。燕公子,今日多謝款待,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她伸手抓起桌上呼呼大睡的梓染低頭小聲威脅,“你再不醒來,我就將你丟進火堆裡烤了。”
“唧唧!”
簡言抽了抽嘴角,睨了屋內燕璃和仝夫人那驚訝的臉色,她呵呵一笑,“這孩子經常學奇怪的叫聲,你們可別嚇着了,我們姐弟兩就此告辭了。走——”
她伸手推了發懵的梓染,燕璃也不再阻攔,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歪歪扭扭的下了樓。
“公子打算就這樣放走她?”仝夫人站在窗子邊看着走出去的那抹白色的身影,“我這老婆子看的出來,公子對那位姑娘很上心,這酒菜怕是廢了不少功夫吧?”
燕璃瞥了幾乎沒動過的菜餚也不否認,就靜靜的站着發愣。
“也不知哪位公子如此大的魅力,可以博的美人心。”仝夫人繼續道,“整個江陵縣,誰不知道燕璃公子令多少女子神魂顛倒,還真有有女子不把您放在心上……想必就是因爲如此,公子纔會費心接近她吧?”
燕璃臉上有了神色,好似心中的秘密被人發現一般,他依舊泰然自若的坐下來,安靜的喝着酒水。
“仝夫人,你太八婆了。”他起身,“時候不早了,夫人請便,燕某失陪了。”
仝夫人看他大步走出去,墨色的衣衫消失在黑夜之中,她收回視線,勾脣一笑,“越是別人的,才越想得到。你一定嫉妒那個男人吧,呵呵。”
燕璃雙目沉隱,腳步沉重,出了客棧撞上迎面而來順子。順子擡頭看到他詫異道,“少爺,您回府還是…”
燕璃未看他一眼,大步經過他身邊,倒讓順着緊張的慌忙轉身跟在他身後,看他上了馬車,他才戰戰兢兢的坐上去,心裡卻沒了低兒。
“回府!”
“是!”
馬車悠悠盪盪的朝燕府方向走去。
街道上,冷清的只能聽見簡言醉酒凌亂的步伐,身邊還拖着昏迷的少年。
馬車經過她二人的時候,順子扭頭看了一眼速度減弱了些,但車上的主人未發話,他也沒有作聲。
繼續趕車。
燕璃坐進馬車上就一株閉着眼,他定然知道這條街道是簡言回竹林的必經之路,可是他剋制住自己的心,就算錯過,也沒有喊停。
簡言要不是聽着身後馬車響,她早啓動了紫菱,定眼一看是燕璃的馬車,生怕他會在她面前停下來,這樣說起話來就想尷尬。但是,他並沒有,身子瞬間輕鬆起來。
她低頭看了靠在身上的梓染,一股刺鼻的酒味,令她蹙眉。擡頭看了已經走遠的馬車,又回頭看了身後,四下無人,她才啓動了紫菱,兩人如一陣風,閃在空間裡。
梓染變回狐狸,難受的趴在地上,小聲嗚咽。
簡言的醉意去了一大半,靜靜的站在出口處,聽着它的嗚咽聲蹲下身子,撫摸他頭,“哪裡不舒服?”
“唧唧,肚子疼。”梓染道。
簡言嘆氣,莫不是真的如景笙所說,吃了平淡的食物,再吃那些油膩的東西,鬧肚子?
“馬上就到了,你且忍耐一下。回去我給你煮點熱湯,我看你就是喝酒喝猛了。”簡言站起來,撇開眼睛。
梓染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看的她又心疼,又忍不住數落他,“還能怪誰了?誰讓你貪杯的?”
梓染委屈的看着她。
出了竹林,她就將梓染抱在懷裡,腳下漂浮的往竹樓走去。
一陣晚風吹過,竹門搖晃了幾下,景笙慌忙往外走去,看着空無一人的小院,失落的瞥了四下,只有零散的餘光,斑駁搖曳,哪有什麼人?
“景笙!”
他倏然扭回頭,看到門口那麼白色一羣帶着斗笠的女子手上抱着一團雪白,他如黑曜石般沉寂的眸子,頓時明亮起來。
“言兒?你回來了?”
簡言大步向他走來,玉蘭釀的酒很醇香,她一路堅持回來,她一手抱着梓染,一手摘下斗笠,煙花笑一般,令景笙心神盪漾。
景笙面色溫潤,站在她身邊不遠處,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蹙眉,“喝酒了?”
簡言打了一個嗝兒,酒味四溢,她眉開眼笑的將梓染遞給他,“盛情難卻,就喝了幾杯。這小東西喝多了,吶你抱着。”
景笙將他抱在懷裡低頭看了看,臉色沉了下來。本來還指望他照看簡言,到頭來確是簡言照看他。
他搖搖頭,看着簡言扶着額頭,便將她攬在懷裡,“我去給你煮點清湯,你喝點暖胃。”
沒走幾步,簡言拉住他手臂搖頭,“不用麻煩了,我想睡覺。”
“好。”
他拉着簡言進了房間,扶她坐在牀榻邊緣,靠在牀頭。她半眯着眼睛看到他懷裡安詳熟睡的梓染,舉起了手臂,梓染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他懷裡。
臂彎裡驟然一輕,景笙垂下手臂,彎腰脫掉了她的繡花鞋,伸手去拉她腰間的細帶。
簡言神志瞬間清晰,忙伸手抓住他手腕,擡着眼睫悠悠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勾脣一笑,“你要幫我脫衣服?”
景笙平靜的看着她,“脫了衣服再睡覺,這樣不會着涼。”
簡言點頭鬆開手,“那脫吧。”
景笙搖搖頭,瞥了一眼她紅撲撲的小臉,醉醺醺的模樣讓人陶醉,他收回視線,一把扯掉了她的外袍,露出粉色的肚兜,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到讓簡言一個機靈的睜開眼睛,忙轉身扯過被褥鑽進了被子裡。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站在牀頭茫然的景笙。
他只是沒有想到她的反應如此之大,眸子裡還沒來的及變換色彩,就鍍上一抹奇異之光。看着被褥之中,露出一雙燦若星辰般瞳眸,他忽而低頭髮笑。
他這一笑,直接讓牀上的人臉色更加緋紅了,她緊緊抓住胸口的被褥,揚聲道,“你笑什麼?”
景笙含笑的搖搖頭,“困了就休息吧。”
“那你去哪兒?”見他轉身,簡言慌忙擡起頭,“都這麼晚了,你還去做什麼?”
景笙偏頭,將手裡的衣服掂量幾下,放在牀頭,“我去打點水來,給你擦身子,一身的酒味……”
他轉過身子,最後一句話說的很輕,聽簡言道了一句‘什麼’,他沒有回頭,直接拉開門走了出去。
簡言嘟着嘴巴,將被子往上拉一拉,低着頭嗅了嗅,然後蹙眉,“好大的氣味兒!”
過了一會景笙端來了水,放在一旁,直起身子面向牀榻,“是我來,還是你自己來?”
簡言再次露出兩隻眼睛,“我自己來。”
可是她看着景笙一直不動身,咬咬牙掀開被子之際,景笙忙轉過身子輕咳道,“那你快點,晚上溼氣大,不要着涼,好了叫我。”
簡言撇撇嘴巴,看着他走出去,含笑輕道,“膽小!”
景笙關門的手一頓,站在門口低着頭,勾起脣角,不是他膽子小,是他怕剋制不住自己。
聽到了房間裡面傳來水聲,他才離開門口,站在院門口,仰望天空,聽着竹林裡面各種蟲子青蛙的叫聲,心情好的時候,再聒噪的聲音也會變得動聽起來。
吱的一聲,他回頭,簡言端着水盆穿着褻衣褲披着及腰的秀髮從裡面走出來,路過他身邊,手上帶了些力道,將水灑在藥草園裡。
“可以休息了。”簡言不好意思的轉回身子,輕柔的出聲。
景笙應了一聲,將她手裡的臉盆放在門口,伸手將大門關上,拉着她入了房間。
簡言一溜煙的縮進了被子裡,看着她吹了燈,關上了房門,緊接着一步步朝着牀榻走來,心也也跟着他的步子一點點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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