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到這些事情,他臉色沉鬱的可怕。
簡言咬了一口酥香的魚肉,小心翼翼的剔除魚刺,才美美的咀嚼。她美滋滋的看了對面俊俏的男子,扯了魚肚上的魚肉傾身上前,“你也吃點。”
景笙看了她手上的魚肉,不自然的張開嘴巴含住,眸子裡滿滿的都是愛意。
廣袤無垠空中繁星點綴,空曠的庭院飄散着魚香味兒。紫菱裡面的梓染嗅了嗅味道,擡起頭來看了出口,雖然很香,很想吃,但是他現在全身無力,站起來都是費力。
“梓染呢?不餓嗎?”景笙輕聲問。
她搖搖頭,咬下一口魚肉,“這麼香的氣息都沒能將他引下來,大概是身子還沒有恢復,待會兒我進去看看。”
他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連續烤了兩條魚,她二人一人一條,吃的很飽。隨後他怕梓染晚上出來,沒有吃的東西,留下了一條等着他出來吃。
夜深連竹林裡面的蛐蛐青蛙都懶得再唱了。簡言依在他懷裡,仰望星空給他講了織女牛郎的經典神話故事。景笙認真的聽着,聽到有趣的情節,他會笑。遇到分離的情節,他也會惋惜,會蹙眉。
直到她聲音漸漸弱下去,傳來了深深淺淺的呼吸,他仰頭深深看了一眼天空,正是她指的牛郎織女星。呆了一順纔將簡言抱回屋內放在牀上。
第二日一早上,桌上的烤魚依舊放在原地。簡言嘆息的拿起魚,閃進紫菱裡面。
仙氣撲鼻而來,頓時讓她神清氣爽。
“梓染?”她輕聲喊。
看到了大片的竹筍,驚訝的跑過去,好幾日不來,居然長了這麼多?這紫菱果然夠強大,可以拿到了集市便宜賣掉。
“梓染?”她撇了四下,看到他安靜的躺在靈泉邊緣,一動不動。她速度的跑過去,蹲下身子伸手觸摸他的身子放下心來,“你怎麼樣?”
“唧唧,難受!”他眼睛睜開一個小縫,看到她擔憂的神色,艱難的說了一句,便重新闔上眼睛。
簡言心疼的將他抱在懷裡,“哪裡難受?我也好幫你醫治。”
梓染小爪子握着心,簡言蹙眉,“心很疼?爲何?不是消耗了法術,也就是全身無力嗎?怎麼會心疼?”
梓染懶得說話,一動不動的,呼吸深淺不一。
“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一天一夜不吃東西,身子怎麼受得了?”簡言起身,轉身便跳了下去,穩穩的站在桌子邊。
景笙看見他出來,懷裡抱着一個小團,“他怎麼樣了?”
簡言看他滿眼都是擔憂,她嘆息的搖搖頭,“你看他虛弱的樣子,就知道肯定不好。可是他嚷嚷心裡難受,這是爲何?”
景笙順了順梓染雪白的毛髮,“大概是想家了。”
梓染微微擡起,眯着一條縫看了他一眼。
家?好陌生的詞!
簡言臉色暗沉,點了他小腦袋,“別想了,這就是你的家,我比你那無良的主子好多了。等你找到他,別忘記告訴他,這段時間可都是我們在養着你,記得要點報酬。”
梓染重重的閉上眼睛,懶得搭理她。景笙低低一笑,“能不能找到還是一回事,我去給他煮點面,讓他吃點也好有力氣。”
“他這是心病,還需要心藥來醫。”簡言抱着他跟在景笙後面,“你那無良的主子,指不定在哪裡逍遙快活,再則投入凡胎,早已將你忘記,你何必一顆心吊在他身上,還把自己折磨成這般。”
梓染動了耳朵,依舊不搭理她。明明已經很難受了,還要這樣折磨他。
景笙回頭撇了一眼,他長長的眼睫上掛着幾珠水,他身子猛然一怔,心口驟然一痛,難以費解這是什麼心境。
簡言無奈的順了他毛,擡眸瞧見景笙蹙着眉,大步上前扶着他手臂,“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還是…?”
他面色隨即恢復正常,搖搖頭指着胸口,“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裡有點痛,現在好了。”
簡言手移下他手腕,細細探脈,“脈象正常。”
“只是一瞬間,我沒事兒,不必擔心,我去給他煮麪。”
梓染撇了他們一眼,動了動腦袋,嗅了嗅氣味,只聞到了飯菜的味道,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簡言低頭一笑,令他面色窘迫起來。
飯菜出鍋之後,景笙就給他盛了些清湯麪,溫涼以後才端起來,一點點餵給他吃。
同樣的畫面,不同的場景,不同的人,卻讓他忍不住抽泣。
那年,他還是一隻修煉不足千年的小狐狸。那天,他從獵人劍羽下救走它,它腿上的鮮血染溼了他墨衣長衫,他爲它起名梓染,替它包紮受傷的腿,餵它吃飯,教它說話,就像自己的孩子,將它照顧的無微不至。
它自小無依無靠,第一次靠近人類,瞭解人類,讓它感受到了溫暖。那個時候,它便下了決心,永遠跟着他。
可是現在,它跟丟了,再也遇不到那個人。
“發什麼愣,快點吃。”簡言揉揉他的小腦袋,呵呵一笑,“是不是覺得,我們比你那主人好多了吧?”
梓染回神平靜的瞅了她一眼,認真的看着景笙。他與主人,相差太大,不論性格還是行事風格,都不是兩個極端。一個是溫柔的讓人不敢褻瀆的公子,一個是極度囂張、猖狂,威風凜凜,颯爽英姿的魔界小王。兩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重疊在一起。可是爲何,他在景笙身上看到了主人的影子。
“怎麼哭了?”景笙詫異的捏着衣袖,幫他擦眼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雖然你是一隻狐,但也不能輕易的掉眼淚,若是讓你同輩看到,豈不是要笑話你?”
梓染一愣。
“你這隻狐狸,好端端的哭什麼?本君救了你,又不是欺負你。”那人語氣很張揚,站着思索一瞬,彎腰一把將它後腿分開,笑道,“原來是隻公的,那更不能隨便哭了。幫你處理傷口,又餵你吃飯,也不至於感動成這般。男兒有淚不輕彈,以後莫要在本君面前隨便流淚。只有弱者纔會哭!”
那時候的它被他救下,還不如死在獵人手上,既覺得被羞辱了,又覺得很委屈。那時候它還不懂,他身邊跟着的從來都是強者!
他閉上眼睛不再看景笙,眼淚卻沒有斷過,所有的思念全部嚥進肚子裡。
簡言和景笙看的莫名其妙,但又不好問。
梓染咬牙堅持,他要繼續強大,就必須要將身子養好。只有好的身子,才能繼續強大,纔有可能找到凌瑾鈺,找到自己的主人。
起初他並不知道簡言就是素姻,凡胎改變了她的容貌,再說此事經歷了幾千年,怎麼還能保留神仙的模樣?若不是玄宗道長穿越千年,消耗了畢生修爲,才確定簡言身上留有素姻的魂魄。起初他也並不相信,後來是玄宗道長慢慢跟他分析,他才相信,簡言就是素姻。
玄宗道長再也沒有那個資質去探測凌瑾鈺的去向,也就是說魔界封印不解除,或者九重天宮掌門人不現身,這封印是永遠都不會被解開。
想到此,梓染眼底一片蒼茫。人生路途一片渺茫。
簡言看不出來他的任何想法,看着他很努力的將那碗飯菜吃完,心裡也是很高興的。
梓染被她送進了紫菱裡面,那裡才利於他身子恢復。
簡言嘆息的站起來,“就是他感應到了那魔王的存在,那也不是當時的魔王了,畢竟時過境遷,誰說的準呢?”
景笙收拾了碗甩了手上的水,“這種事情,我們無能爲力,還是盼着他早日恢復,也希望他早日能夠找到自己的主人。”
他話語剛剛落下,前院就有人大喊,“阿笙?景娘子?”
她二人對看一眼,齊道,“二嬸?”
兩人慌忙離開廚房,出來便看見孫氏正往廚房趕來。
“發生了何事,爲何
如此慌張?”景笙迎面出來。
“是你娘…”
景笙心底一顫,忙道,“我娘怎麼了?”
“你別急,聽嬸子給你說來。”
孫氏氣喘吁吁的坐下來。簡言上前給她倒了一杯水,“來,二嬸喝點茶水,歇息片刻,再慢慢說。”
孫氏點頭,仰頭喝下一杯水,擦了嘴巴,“你娘和三嬸,這兩日也不知怎地,神志不清,嘴裡一直嚷嚷有妖精,神神鬼鬼的。”
景笙和簡言對看一眼,聽她道,“我知道你這丫頭懂醫術,大哥走不開,讓我喊你們過去幫忙看看。”
簡言扭頭看着景笙,他低着頭似乎在想什麼事情,但不作聲。孫氏來回看着兩人,急道,“你二人到是給句話,萬一時間長了,兩人得了失心瘋,你說讓你爹和三叔這後半輩子怎麼過?家裡的女主人沒了,苦的可是孩子呀。”
簡言嘆息的繼續望着景笙。孫氏慌忙起身,“阿笙,這就不對了,就算她萬般不是,你作爲兒子的,也不應該撒手不管。”
孫氏教育景笙還是有些膽子,但就是簡言,不知道爲何,她心底是害怕的。
景笙扭頭帶着詢問的意味,“你覺得呢?”
簡言面色一灰,“去看看吧。”
景笙不是不敢去,當時分家出來,幾乎是淨身出戶,也和村裡百姓打好的招呼,就怕簡言去了遇到百姓,指不定悲劇了。什麼難聽的的話,都會被村民們給放出來,尤其是辱罵簡言的話,他聽着心裡難受。
簡言見他毫無反應,起身道,“二嬸,我跟你一起去。”
景笙猛然看向她,她移開視線,看着院子裡這幾天曬的草藥,撿了幾株有提神醒腦功效的草藥,回頭看着他們。
“二嬸,走吧。”她輕喊。
景笙猛然起身,大步攔下她,“你要知道這一去,指不定又鬧出什麼事情。”
“總不能讓爹和二叔二嬸擔心。”她嘆氣道,“他們那些人也不會將我如何。或許娘和三嬸看到了我,一個驚嚇指不定病就好了。”
她移開步子,拉着孫氏的手臂,“你若不想去,就在家裡等我回來。”
說罷,她和孫氏一起往竹林外走去。
景笙嘆氣的進屋將門關上,又將庭院的竹籬門關上,這才小碎步追上去。
簡言和孫氏笑看一眼,三人一齊往村裡去。
多日不來村裡,基本上還是那個樣子,唯一有變化的就是村裡多了一條渠道,救了田裡的作物。短短的兩日,挖渠引水,由此可見致富村的村民們多麼團結,就這點來看,村長這個小村官,還是起了不少作用,至少他有這個能力,讓全村的人團結起來。
偶爾幾位鄉親出來遊走,看見景笙夫妻倆神色慌忙的躲起來,簡言無奈的笑了笑,都這麼久過去了,還是這麼怕她。這次又不知道會不會招來新的措詞。
“景家二娘子,你怎麼將…將他給帶回村子了?”
這不,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簡言看過去,一位和李氏差不多年紀的婦人,粗布麻衣,站在院外喊道,“這好不容易村裡安靜了多日,你怎麼又將她喊回來了?你可知道你家大嫂三嫂如今神志不清,八成是她克的!”
孫氏臉色灰暗,尷尬的安撫了簡言扭着身子走過去,“趙大嫂,話不能這麼說。我敢保證,景娘子並不是什麼不詳之人,我家那兩嫂子,八成是看到什麼東西受了驚嚇才這樣。我找娘子來就去給她們看看,說不準病就好了。”
趙大嫂?
簡言眯了眯眼睛,回想起幻影裡面看到的人,原來是趙洋他娘!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嘲笑道,“是呀,我這剋星走哪裡都讓人害怕,我說趙大娘,您還是回去躲在家裡比較安全。”
趙婦人臉色一變,慌忙的拉開院門,緊緊的關上。
孫氏回頭,“你…”
“三嬸,走吧。”她話不多說,臉色沉鬱的可怕。只要想到當日景笙所受的恥辱,她恨不得想殺人!
景笙就知道會這樣,他的臉色也相當難看。想到那件事情,一種恥辱感油然而生。一股涼意重頭涼到腳趾。這樣冷漠的兩人,是孫氏不曾見過的。哪怕是當日景老婆子去世,看到簡言那凜冽的眼神,也不及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讓人害怕。
還沒走到景家門口,她回來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村子。趙婦人多舌之人,四處散播李氏和江氏的病情是她克來的。一時間,消息傳開,更是有人找到村長家裡,將村長帶上,勢要去景家一趟,無論如何也要把簡言趕出村子。
簡言三人剛走到景家院外,隨後一大波人氣勢洶洶的拿着鐵鍬跑步過來。
“大哥!”孫氏站在院外大喊,“大哥我把阿笙夫妻倆找來了。”
景文焦急的從屋內跑出來,看到他們臉色一暖,可看到他們身後的村民喜色換上不解和擔憂。
簡言和景笙聽到動靜,緩緩轉回身子,看到來人緊蹙眉頭。
景文慌忙跑出來,聽着他們一人一句吵着嚷着要讓簡言滾出村裡,他一個頭兩個大,屋內還有一個神志不清的妻子等着救治,外面還有村民來鬧事,這讓他怎麼不憂心?
景笙看着自己的爹,一夜之間白髮又生了許多,他心疼的聽着村民們吵鬧,大吼一聲,“幹什麼?這是我景家的事情,與你們何干?”
村長站出來,舉起手,村民瞬間安靜下來。
簡言不自覺的仰起下巴,眯起眼睛,聽他說:“這事說起來的確是景家的事情,這景家娘子名聲是真的不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景笙,你自己看看,如今景家老夫人不在了,接着你娘和你三嬸相繼神志不清,若說不是她克的,實在說不過去。”
孫氏張嘴想要替簡言辯駁,可看到那麼一羣人,她膽怯了。
“村長,人是我請來的,這是我家裡的事情,還請大家回去,就算是剋星,這克的也是我景家的人,沒有克村裡其他人。”景文上前道,“村長帶着人回去吧。”
“這說的是什麼話?”
“景家大哥,我們可都在幫你…”
“你要是被這妖孽給迷惑了,現在醒來還不晚。”
“是呀是呀,這樣的兒媳婦要不得,你趕緊勸勸景笙,早點趕走的好。”
“……”
簡言冷睨那羣人,尤其是村長,其他人說起來無非就是信點迷信,可是這村官可不一樣,再則,村長兒子的那筆賬,她可是記在心裡的。
“都說夠了沒!”
簡言一吼,衆人心肝皆一顫,不論什麼時候,只要她發怒,所有人都害怕起來。
鴉雀無聲,一片寂靜。
“都說完了?”她冷眼掃過所有人,“那該我說話了。”
村民驚駭的互相看看,但無人敢出聲。
簡言揚聲道,“我簡言今日在此立誓,今日絕對是最後一次進這個村子,目的是爲了來救景家兩個婆婆,探完病情立即返回竹林,他日,不管何事,就算關乎生命危險,我簡言也絕對不踏入這裡半步!若有違背,天地可誅。”
她說完後,看着錯愕的一羣人,轉身看向景文,“公公,帶我去看看婆婆。”
發愣中的景文倏然回神,“唉,她正在裡面呢。”
景笙走了兩步,又回頭,傾城一笑,“還請村長怎麼將這些人帶來的,再怎麼安置回去。我娘子說了,日後致富村再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許打擾她。哼!”
村長面色一寒,幽幽的看着那白色的身姿,步履嫺雅的走進屋內,旁邊人小聲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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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讓小狐狸着急,大家說好不好?嘿,讓他急着吧!
快yy下,當小狐狸得知景笙就是小魔王的時候,那神情會如何?
那畫面阿,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