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夢中,我也知道我昏睡了很久。
開始的時候,世界是一片空曠的黑暗,什麼都沒有。再之後,我看見有了微光,但是這光芒很混沌,什麼也照不清楚。
我的思維正在慢慢的恢復,但是這思維也很混沌。我無法進行思考。
再後來,我的意識慢慢的覺醒了。世界也開始有了規律的白晝和黑夜。我能夠感覺到,有一段時間是白天,有一段時間是晚上。
隨後,我的聽覺,觸覺,嗅覺,都在慢慢的復原。這種感覺,像是上帝在創造世界。
然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叫到:“趙莽,你能聽見嗎?”
我順理成章的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見呂先生和薛倩站在旁邊。
我迷迷糊糊的問道:“出什麼事了?”
問完了這句話,我才反應過來,有些吃驚的說道:“你們怎麼在這裡?這裡是哪?我在哪?”
薛倩笑着說:“你還在榆城呢。老趙,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跑到這個地方當英雄了?”
我想要爬起來,但是身子虛弱的要命,根本使不上勁。與此同時,我發現我並不是躺在牀上,我身子周圍豎着高高的木板,將我圍在當中。我猛然反應過來:這是一具棺材。
我啞着嗓子叫到:“我怎麼在棺材裡面?這是怎麼回事?”
呂先生按住我,說道:“你彆着急。你被陽火烤傷了,只能呆在棺材裡面。外面陽氣太旺盛,你出去了就得死。”
我躺好了,回憶起來暈倒之前,那位老先生控制着我的身子,一頭扎到了火牆中。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沒錯,我是被火給烤傷了,差點就死了。”
然後我問道:“你們兩個怎麼找到我的?”
呂先生擡了擡手。他手裡面拿着一本書,正是包子鋪老闆給我的那一本。
呂先生說道:“你失蹤了一天之後,就有人找王書記要書。然後我們盤問了他一番,猜到了你在這裡。”
然後他很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的?而且這裡有個道士,對你很仇視。”
我微閉着眼睛,把經過講了一番。
呂先生聽得連連皺眉,說道:“這個王老道,在道門中也算是一位前輩了,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我聽了這話,有些欣慰的笑了:“這纔像是句人話。”
我又看見了呂先生,又看見了薛倩。感覺像是做夢一樣。有他們兩位在我身邊。我心裡面踏實多了。
接下來的幾天,呂先生和薛倩一直守着我。期間王老道也曾經來過一兩次。不過那副樣子,像是在視察俘虜有沒有逃跑的跡象一樣。
第三天的晚上,呂先生看了看我,終於點點頭,說道:“行了,可以出棺材了。”
隨後,他和薛倩將我扶了起來。我從棺材裡面爬出來之後才發現,原來這些天,我一直躺在榆城的空亡屋裡面。
這間屋子很小,不過放進一具棺材,倒還可以。
我彎着腰從裡面鑽了出來。問呂先生:“咱們現在去哪?”
呂先生說道:“去哪?當然是回家了。”
我有些擔憂的看了看那村子的方向,問道:“那個王老道,會放我走嗎?他一直覺得我和老狐狸勾搭在一塊,想要教訓我一番。”
呂先生說道:“他算什麼?咱們要走,誰也攔不住。”
然後他吆喝着說道:“薛倩,扶着他,咱們走。”
薛倩把我的胳膊放在肩膀上,喜氣洋洋的說道:“我扶你半個小時啊,過一會可得找輛車。”
我們幾個說說笑笑的走了十幾步,忽然,遠方起了滾滾煙塵。
薛倩看着那邊,說道:“怎麼回事?起風了嗎?”
呂先生吸了吸鼻子,忽然驚道:“不好,是他們來報仇了。快走,回到村子裡面去。”
薛倩也顧不上扶我了。他和呂先生一人一邊,半拉半拖,帶着我死命奔跑。
我們剛剛跑到村口。一陣冰冷的氣息已經從我身後傳過來。瞬間我的半個身子都像是要被凍僵了。我想要跟着呂先生逃跑,但是腿腳已經不聽使喚了。
呂先生喝了一聲,將我的身體幾乎提了起來,然後拖到村子裡面了。
我踏進村子裡面。發現街道上佈滿了硃砂畫成的符咒。它們現在不再是單一的一條紅線,變成了一個個凌亂的字跡。
我們躲在了硃砂後面,村外那洶涌的煙塵,被成功的擋住了。
我看見馬道士手裡拿着桃木劍,正在哆嗦嗦嗦的看着村子外面。而王老道則盤着腿坐在地上,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他看了看我們三個,說道:“你們回來了?打算助我一臂之力?”
呂先生問道:“是不是那些鬼物來報仇了?”
王老道點了點頭,然後他看了看我,說道:“要怪,就怪這位小兄弟。老狐狸藉着他的身體逃了出去,這才引來了報復。”
我爭辯道:“他上了我的身,我有什麼辦法?再說了,你當時確實逼人太甚。”
王老道淡淡的說道:“老狐狸爲什麼不上我的身?爲什麼不上我徒弟的身,偏偏找上你了呢?因爲你心中對他很同情。你的心先動搖了,也就難怪他乘虛而入,佔據了你的肉身。”
呂先生說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這道硃砂符,白天可以擋住他們。但是到了晚上,他們一定會攻進來。沒有什麼用。”
王老道笑了笑,說道:“不用擔心。我沒有指望這道硃砂符可以擋住他們。這只是一個幌子罷了。等他們攻進來之後,會有另外一個大陣,到時候陣法催動,他們一個都別想走。”
呂先生說道:“他們走不了,那我們呢?我們活得下來嗎?”
王老道笑了笑,說道:“降妖除魔,死又何懼?你放心,村子裡的居民已經被我趕走了。現在這村子已經完全空了。變成了一個大陷阱。我們五個人,是誘餌。”
我嘟囔道:“瘋了,這老道瘋了。打算和那些妖魔鬼怪同歸於盡嗎?”
呂先生盯着他,說道:“你早就知道他們要來?”
王老道笑了笑,然後從懷裡掏出來一串紙榆錢。紙榆錢一般是慘白色,一半是血紅色。兩種顏色各分一邊,看起來詭異無比。
王老道嘆了口氣,說道:“紙榆錢,見者必死。我在半天前,就收到它了。”
王老道看起來似乎很疲憊,他說道:“實際上,老狐狸逃走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肯定會有人來報復我,畢竟有你師兄的例子在前面。”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們不做的太過分。他們是不會來報復的。如果當初我師兄能通情達理一些,也就不至於落得那樣悽慘的下場了。你既然知道我師兄的事,爲什麼不引以爲戒呢?”
王老道嘿嘿的笑了一聲,說道:“我雖然癡長你師兄幾歲。可是他卻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正邪不兩立,這沒有什麼可通融的。這些小鬼不是要來殺我嗎?那就讓他們來好了。我將它們全都殺了,也算是給你師兄報仇了。”
這時候,我感覺天慢慢的陰了下來。空氣似乎冷了好幾度,我不由得裹緊了衣服。
我緊張地問呂先生:“咱們能殺出去嗎?”問完了這個問題,我覺得有點蠢,於是我又加了一句:“拔出刀來的話。”
呂先生苦笑着說道:“就算把刀拔出來,也殺不出去。等到天一黑,那些鬼物就會攻進來。咱們要麼被他們撕了,要麼,被王老道佈下的大陣殺了,和鬼物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