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子的話讓我愣了一下:“我剛纔有尋死的打算嗎?”
我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搖了搖頭:“五十萬的債務,確實讓我頭痛不已,但是我還沒有必要爲了這個去死。”
如果是在一年前,我肯定會愁得要死要活。但是自從接觸了道術,見識了輪迴。我對於金錢方面,看的就不那麼重了。雖然我像正常人一樣,輸了錢會惱怒不已,得了錢會想着翻本。但是絕對到不了要死的地步。
我看着錘子,說道:“我根本沒有想過要尋死。是你誘惑我的。”
錘子笑了笑,說道:“老弟,你的心智確實要比普通人清明一些。”隨後,他躺在地上,說道:“能不能讓我站起來?”
我看見他躺在地上,像是躺在自己家的牀上一樣,姿勢很愜意。我見到了不少小鬼,像他這種,明明被人用大刀抵住了心口,仍然無所謂的,倒是很少。
估計這就叫死豬不怕開水燙吧。
我把大刀收了回來,而錘子慢慢的爬了起來。這小子活着的時候被人打得遍體鱗傷,死了之後,也算不上是厲鬼。
我把樹上的腰帶解了下來,拴在了腰上。
錘子向我抱了抱拳,說道:“兄弟,多謝你饒我一命。”
我笑了笑,沒有答話,因爲我又想起那五十萬來了。三天的時間,我去哪給他弄那麼多錢?或許,我可以找王書記,以及受過我恩惠的達官貴人。一人一兩萬,應該也能湊出來了。
我這樣想了之後,心情就好了很多。再也沒有之前的沮喪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想到:“剛纔我迷迷糊糊,悲傷不已,大概還是被五十萬的名目嚇到了,以至於一直沒有認真思考。被錘子攪和了一通,在生死關頭轉了一圈,反而恢復了理智。”
我指了指旁邊的歪脖子樹,說道:“這棵樹怎麼回事?死了那麼多人,怎麼不砍掉?”
錘子冷笑一聲:“砍掉管用嗎?”
他指了指幾步遠的樹樁,說道:“原本這裡有一棵樹,吊死了兩個之後,家屬把樹砍了。後來賭輸了的人又開始在這棵樹上上吊。”
我點了點頭,說道:“上吊是因爲賭錢,不是因爲這些樹,砍了確實沒用。”
我看了看錘子,有些好奇的問:“你也輸了?”
錘子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是啊,我也輸了。”
我驚到:“你從我那裡贏走了十幾萬,都輸了?”
錘子瞪了瞪眼,說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有的人一晚上輸上百萬呢。”
隨後,他又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說道:“我如果拿着這十幾萬去還債多好?哎,我總想着,這些錢未必能把債全部還清。於是我拿出五萬來賭博,如果贏了就好了。結果輸光了五萬,我不甘心,又拿出來了五萬。一來二去,十幾萬就沒了。”
他嘆了口氣,倚靠着那棵樹說道:“我死了,我的老婆孩子可慘了。要債的人凶神惡煞,他們肯定怕得很。”
我把大刀抗在肩膀上,說道:“既然知道死了之後,老婆孩子不容易,爲什麼還要自殺?”
錘子伸出手來,用力的拍了拍腦門:“輸光了錢犯渾呢。又加上被這裡的吊死鬼連哄帶騙,腦袋就鑽到繩套裡面了。等我被吊上去之後,纔想起老婆孩子來。可是那時候,再怎麼掙扎都不行了。什麼辦法都想了,可是沒有用。一兩分鐘而已,我就斷氣了。”
我嘆了口氣,說道:“你也算是個可憐人。”
錘子忽然說道:“老弟,你也是輸光了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也輸光了。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看見別人贏錢,怎麼輪到自己了,就是輸錢呢?就算是靠概率,這也應該是輸贏各半纔對啊。”
錘子嘿嘿笑了一聲,說道:“你說的沒錯,輸贏各半纔對。不過,贏了的人怎麼會罷手呢?直到自己輸光了纔會離開賭桌。所以,輸贏各半有什麼用?你自己選擇了不輸不罷休。”
我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
我正說到這的時候,錘子又說道:“更何況,賭桌上面有高人。他們會出老千,你一不留神,就着了道。”
我奇道:“老兄,打撲克、打麻將、擲篩子,這個能出老千我知道。玩個石頭剪刀布還能出老千?對方出手也不慢啊。” шшш_ ttκǎ n_ ¢ o
錘子笑了笑,說道:“老弟,你還是太年輕啊。”
他神秘兮兮的看着我:“你還記得嗎?我和你賭錢的時候,一直大聲的叫:鐮刀……錘子……紅旗!”
錘子模仿着之前的聲音,又高聲的叫了一遍,只不過,他現在的嗓音陰冷陰冷的,在空曠的田野中傳出去,令人毛骨悚然。
我抱着大刀,說道:“是啊,你是這麼叫過,怎麼了?”
錘子說道:“開始的時候,你不覺得有什麼。不過,等你賭的興起的時候,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腦子裡面。你就會流汗,會口乾舌燥,會心情亢奮。”
我說道:“是啊,那又怎麼樣?”
錘子嘿嘿的笑了一聲:“那時候,你就有點迷糊了。就像是剛纔我引誘你上吊一樣,你的腦子,不像是平時那樣聰明。”
“我在叫鐮刀、錘子、紅旗的時候。有時候在鐮刀上面加重語氣,你就會不由自主的出鐮刀,我在紅旗上加重語氣,你就會不由自主的出紅旗。雖然不是百分之百準確,但是有個六七成的可能,我也足夠將你贏得傾家蕩產了。”
我聽了這話,後背上就起了一層冷汗。我不住的嘟囔着:“這是心理暗示。怪不得,怪不得大家都吆五喝六的。原來這裡面還有這種玄機。我今天晚上還傻乎乎的和剪刀一塊吆喝,估計他拿着我五十萬的欠條,還在罵我蠢呢。”
錘子還在滔滔不絕的說道:“還有一種,是聽別人吆喝。賭到興起的時候,你就留神,聽對方在吆喝的時候,哪個詞加重了語氣,而那個詞,就是他要出的東西。同樣的,不是百分之百準確,不過,也夠他輸的了。”
我聽了錘子的這些訣竅,不住的點頭:“什麼財神爺不照顧,什麼風水不好。全是騙人的,這些賭徒表面上裝的很蠢,實際上腦子都機靈得很。他們不相信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到底還是靠着真才實學,機敏的反應能力贏錢的。”
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想要重新回到墳圈子裡面,試試這些竅門。可是忽然又想起來,我已經欠了五十萬的外債,而且身無分文,就算是去了,也玩不成了,於是一顆心也冷了。
我問錘子:“既然你這麼精通出老千的方法。怎麼還輸得精光,吊死在樹上?”
錘子嘆了口氣,哀聲說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啊。我會的這些道道,在真正的高手裡面實在算不得什麼。我只是聽聽聲音,做個猜測而已。這種法門,在老千中算是低級的了。不過,高級的本事是什麼,我卻不知道了。”
他苦笑了一聲,說道:“如果知道的話,我也不會輸的這麼慘了。老弟,不妨告訴你,這些真正的高手,都會裝的很蠢,會故意輸給你一兩次,讓你不會察覺。輸輸贏贏,你來我往。不過到最後,輸光的肯定是你。”
我嘆了口氣,也倚靠在樹上,說道:“看樣子,我今天也遇到高手了。”
我正在唉聲嘆氣的時候,忽然聽見錘子悠悠的說道:“老弟,如果我能讓你把錢贏回來,你能不能幫我還了債,讓我老婆孩子過上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