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說到這裡。衆人心裡面都明鏡一樣。知道這男的簡直是咎由自取。
老先生髮覺自己佔理了,臉上的表情輕鬆了很多。他看着王老道,說道:“道士,你如果早點把原因說出來,我們這樣一對質,是對是錯,不就很明瞭了嗎?你何苦一上來就對我們出重手呢?”
王道士心不在焉的笑了笑,說道:“一面之詞,未必可信。”
老先生怒道:“你想怎麼樣?”
王老道說道:“魂魄呢?把魂魄交出來,治好了椅子上這一位,詢問一番,一切就都明白了。”
古月淡淡的說道:“魂魄我帶來了。”
隨後,她從身上掏出來一隻慘白色的短笛。這短笛怪模怪樣看起來卻有些面熟。
我奇怪的盯了一會,忽然恍然大悟,驚到:“這是一截骨頭。”
古月把短笛放在脣邊,嗚嗚的吹了起來。
笛聲低沉,與竹笛不同,骨笛的聲音更滄桑,聽在人耳朵裡,讓人有了一絲敬畏,對死亡的敬畏。
我看見旁邊一直盯着古月的馬道士,也變得肅穆起來了。而站在臺階上的王老道,也有些動容。
隨着骨笛的聲音在院子裡面響起來。我看見一道黑色的煙霧,一縷一縷的從裡面飄了出來
這煙霧在地上慢慢的匯聚成型。漸漸地,露出了那傻子的模樣。
當他的魂魄完全復原,落在地上的時候。古月也恰好一曲奏畢,將短笛收在袖子裡了。
王老道神色漠然的鼓了鼓掌,說道:“好,好曲子。”
古語低着頭,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沒有任何迴應。
而那傻子的魂魄在地上轉了一圈。忽然看到了旁邊的古月。他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咦?你在這呢?”然後伸着胳膊就撲了上去。
王老道臉上很不好看,他低聲罵了一句:“廉恥之心也不要了嗎?”然後他的身子飛速的竄了過去,將魂魄一把抓住,隨手一拍,魂魄與傻子的身體融合在一塊了。
隨後,他伸出兩隻手指,在傻子的身上用力的按了起來。傻子疼的發出一聲聲的慘叫。過了一會,他清晰地喊道:“疼,疼,救命……”
王老道見他說出話來。這才停下手。說道:“醒過來了?”
傻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了看衆人,茫然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王老道指了指站在院子裡面的古月:“你遇見鬼了,把魂魄丟了。”
此時院子裡陰氣很重,老先生和古月一干人,都已經現身了。傻子盯着古月看了兩眼,笑嘻嘻的說道:“胡說,鬼哪有這麼漂亮的?”
然後他擡腳就要走過去。
王老道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看他,將他給拽了回來。
老先生臉色鐵青的說道:“道士,你看看他這幅樣子。還有必要對質嗎?”
王老道搖了搖頭,把傻子推還給了那對老夫妻,說道:“把他帶走吧,別在這裡丟人了。”
傻子愣頭愣腦的說:“帶到哪去?這裡是我家啊。”
王老道瞪了瞪眼,喝到:“馬上走,別讓我看見你。”
然後他指了指坐在地上的八個年輕人:“你們放下罈子,也走吧。”
老先生有些得意地說道:“你這樣做就對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把我們的人放了,我還可以交你這個朋友。”
那對老夫妻已經扶着傻子走到門外了。這時候,老太太忽然回過頭來,有些悽慘的向古月說道:“姑娘,你剛纔說,我兒子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是真的嗎?”
古月動也沒動,似乎沒有聽到一樣。
王老道厭煩的揮了揮手,說道:“你兒子縱情聲色,不離菸酒,早就被淘空了身子。確實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們兩位如果想讓他多活幾年,就把他看緊了。吃五穀雜糧,多幹點農活,身子自然就恢復過來了。”
傻子還在對着古月吹口哨。而那對老夫妻扶着他,快步的離開了。
老先生朝王老道拱了拱手,說道:“道士,現在該把我的徒子徒孫放了吧?”
王老道衝他笑了笑,忽然雙眼圓睜,大聲喝道:“關門。”
這時候我才發現,馬道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大門口了。他像是和王老道約好的一樣,聽見關門兩個字。馬上把兩扇大門合起來了。
我忽然發現,兩扇大門合起來之後,在燭光下,出現一個太極圖。
老先生看到這副情景,臉色馬上變了。他怒道:“道士,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老道說道:“正邪不兩立,我不能放虎歸山,委屈你們幾位了,得留下來。”
老先生喝到:“是你們不對在先。魂魄也已經還給你了。你居然還要對付我們?你就這麼不守信嗎?”
王老道笑了笑,說道:“守信?我可沒有說過要放過你們。”
他慢慢地撿起地上的桃木劍,說道:“你是自己鑽到妖壇中呢?還是讓我請你呢?”
古月看了看老先生,緩緩地說道:“是我把大家害了。”
老先生嘆了口氣,說道:“就算你不封住那人的魂魄,這道士也早晚會找上門來。算啦,這大概就是咱們的劫數吧。”
我聽見老先生的話越說越悲傷,似乎有些打算放棄抵抗了。心中有些不忍,於是大聲的說道:“王老道,你怎麼能這麼幹呢?老先生安安分分的,從來不害人,你何苦趕盡殺絕?”
王老道喝到:“你要幫着妖鬼說話嗎?”
我硬着頭皮說道:“你做的確實不對。沒有這個道理。”
老先生有些感激的看着我,說道:“小兄弟,我真沒有看錯人。”
我苦笑一聲,說道:“你沒看錯我有什麼用?現在沒辦法了,我還是沒有能把你給救了。”
老先生的眼睛裡面忽然放出光彩來,他說道:“你能救我,你還能救我。”
隨後,院子裡面忽然颳起一陣狂風。
我聽見王老道喝到:“不好,這老狐狸有後手。”
忽然,我感覺一股陰冷的氣息鑽到我的身體裡面了。隨後,我腦子變得昏昏沉沉的。各種感覺都很遲鈍。
似乎有人控制了我的身體。我變得力大無窮,掙斷了繩子,然後向大門方向逃去。
我的手碰到兩扇大門的時候,手掌馬上傳來了一陣劇痛。我感覺大門像是燒紅的鐵板一樣,燙得要命。
這時候,我聽見身體裡面有另外一個聲音,他悶哼了一聲,喝到:“開門!”
然後,我的手被人控制着,把大門打開了。
身後傳來王老道的怒喝聲,我感覺有東西刺在我的後心。
但是我沒有辦法回頭看了。身體不再屬於我,我像是瘋了一樣,向村子外面跑去。
硃砂形成的火焰還在。或許是我有了身體的緣故。火焰變得很弱,也不像昨晚那樣灼熱了。
這時候我已經明白了,我應該是被鬼上身了。控制我身體的人,就是那位老先生。
他控制着我,一頭扎進了火牆。
我感覺全身所有的毛孔都被燒灼着。那些火焰無孔不入,鑽到我的身體裡面,炙烤着我的五臟六腑。我疼得尖叫了起來。
我在火牆裡面的時間恐怕不過一秒鐘,但是我感覺像是過了幾天一樣。
我從裡面鑽出來之後,身子馬上就虛弱的再也動彈不得了。我摔倒在地上,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這時候,我聽到一個更虛弱的聲音問道:“小兄弟,你還活着嗎?”
我聽見是那老先生的聲音,強忍着疼痛,答應了一聲。
然後,我聽見他嘆道:“孤注一擲,居然僥倖活着逃出來了。我以爲,我們會死在火焰中呢。小兄弟,我可對不住你了。不過你放心,他把咱們害成這樣,我可饒不了他。”
老先生說了這話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而我,則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