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笑了笑:“從哪裡跌倒了,就從哪裡爬起來。幾百萬的債務,我們還不上。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思來想去,還是賭錢最容易。所以我碩士畢業,卻沒有工作,而是來這裡賭錢。我們兄弟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贏起錢來,順風順水,倒也不錯。”
我說道:“怪不得你們叫剪刀。原來是兩兄弟綁在一塊的。一把刀,兩個刃,佩服,佩服。”
我想了想,把欠條掏出來,還給了剪刀:“這欠條你們拿回去吧。只要你們二位不出手,我和錘子老兄想要贏五十萬,倒也不難。”
剪刀並沒有推辭,因爲自始始終,他都認爲我們應該還這筆錢。他把欠條揣在懷裡面,說道:“希望你們兩個贏夠了之後,早日收手。這一行,一山更比一山高,今日你們遇見了我們兄弟,明天,就不知道遇見誰了。”
他們兄弟倆互相攙扶着走了。而錘子向我說道:“老弟,天快亮了。明天晚上,我還在這裡等你。”
我點了點頭,說道:“再好不過。”
這時候,天已經快亮了。這一晚上,我只收穫了十來萬而已。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欣喜若狂,可是見識了賭桌上一夜暴富,以及一夜傾家蕩產之後,我對這十幾萬,反而不大在乎了。
我回到空亡屋,把錢塞在了牀下,然後躺在破牀上面呼呼大睡。
昨天這個時候,我躺在牀上,滿腦子想的是怎麼贏錢,以至於激動地睡不着覺。沒想到,真的贏錢了,卻覺得沒什麼。
我一覺睡到半上午,餓着肚子洗漱了一番,然後走到外面找吃的。
我迷迷糊糊坐在麪攤上,說道:“老闆?還有什麼吃的?無論什麼,來一樣。”
隨後,我從懷裡面掏出一疊錢來。這些錢我並沒有數,不過大概也有一萬。我向老闆說道:“這是給你的。”
老闆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贏錢了?”
我點了點頭:“是啊。昨晚上贏了十幾萬。”
老闆向我豎了豎大拇指:“厲害,厲害。”
隨後,他喜滋滋的把錢拿走了。
我正要吃飯,忽然聽見說身後有一聲悠長的嘆息,緊接着是呂先生的聲音:“趙莽,昨晚上你不在,原來是去賭錢了。”
我回頭,看見呂先生和薛倩正站在我身後。我乾笑了一聲,說道:“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不是去賭錢了,是去贏錢了。”
呂先生和薛倩坐下來,開始對我諄諄教誨:“你贏了別人的錢,別人豈不是要痛苦流涕,家破人亡?你這麼幹,有點缺德。”
薛倩也說道:“老趙,將來見了陰間的人,我和呂先生投胎做人,你可能要做牲口了。”
我苦笑一聲,狡辯道:“你們沒有見到那些賭徒,他們不把賭資輸光根本不肯走,就算是我不贏他們,照樣有人贏。”
呂先生還要說話,我嘆了口氣:“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我不得不贏這些錢。”
呂先生問道:“什麼苦衷?”
我猶豫了一下,嘆道:“前天晚上,欠了五十萬外債。我得還錢啊。”
薛倩倒吸了一口冷氣:“五十萬?老趙,你瘋了?”
我擺擺手,說道:“你放心吧,現在我想到了一個穩賺不賠的辦法。給我三兩天時間,就能還上了。”
呂先生說道:“所有的賭徒都說自己能穩賺不賠,到後來全都輸了個乾淨。”
薛倩擺擺手,說道:“也不一定。呂老道,你忘了嗎?在猴山的時候,不是有小鬼送了老趙一麻袋財運嗎?沒準就應在這裡了。”
我聽見薛倩這麼說,心裡面也犯嘀咕:“難道真是這樣?”
呂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趙莽,你好自爲之吧。如果實在扛不住了,就跟着我當道士。你這條命我總能保下來。”
我擠出個笑容來,說道:“等我贏了大錢,給你們分分。”
呂先生搖了搖頭:“把外債還清,就不要再去了。你跟着我見識了這麼多因果報應的事,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今天你強取的,明天終究要還回來。”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
我們說了幾句之後,就開始聊別的。薛倩和呂先生並沒有在賭錢的問題上揪着我不放。我感覺他們兩個真是好朋友。
下午的時候,我們三個人拜了拜靈位,聊了一會天,就到了傍晚。我把大刀背在身後,就要出發。
呂先生問我:“要不要我們陪你去?”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我自己就行,你們等我的好消息。”
呂先生答應了,又有些不放心的說道:“如果自己辦不了了,就給我們打電話。”
我說道:“我明白,你們放心吧。”
薛倩和呂先生站在空亡屋的門口,像是在給我送行。這一趟多了他們兩個,就憑空添了一些傷感,我覺得自己像是荊軻一樣,揹着大刀,蕭蕭易水寒。
我滿腦子想着易水送別,不由得輕輕吟唱起來:此地別燕丹,壯士發衝冠。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
我正在入戲,忽然聽到錘子叫道:“老弟,我等你很久了。”
我心中一動:“糟了,這小子豈不是秦舞陽了?”
錘子疑惑的看着我:“老弟,你在說什麼?什麼秦舞陽?”
我有些猶豫的說道:“老兄,不瞞你說,我今天心驚肉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要不然,咱們今天別去了?”
錘子撓了撓頭,看樣子有些不情願,不過他還是說道:“老弟,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不過我可得提醒你一句,今天是第二天了。明天就是你還錢的期限了。”
我嘆了口氣,說道:“算了,咱們還是去吧。如果有什麼不對勁,馬上離開就行了。”
錘子點了點頭,說道:“咱們兄弟倆,雙劍合璧,能有什麼事?”
我看了看他的臉,咧了咧嘴,說道:“老兄,你能不能把這幅死相收一下?我看着害怕。”
錘子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果然恢復正常了。他乾笑了兩聲,說道:“這樣收斂着,有點累。”
幾分鐘後,我們兩個走到了墳圈子。
按照昨天的慣例,我給了瘦老七兩百塊錢,以及一沓紙錢,算是交了入場費。
我向墳圈子裡面張望了一番,發現剪刀已經在了。他向我們點頭致意,這笑容和比昨天溫和的多了。顯然,我們兩夥人心照不宣,打算誰也不攙和誰的事。
我和錘子找了個僻靜點的地方,和一個倒黴蛋賭了起來。
這一晚上很順利,我們贏得風生水起。到後來的時候,我點了點錢,對錘子說道:“老兄,咱們再加把勁,不僅我的五十萬可以還清,你的錢也可以還上了。過了今晚,你的老婆孩子,再也不用被要債的騷擾了。”
錘子說道:“是啊,是啊。老弟,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吶。”
我們兩個說說笑笑,等着倒黴蛋上門。但是等了很久,都沒有人再來。
我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衆賭徒都不再賭博了。反而圍城了一個大圈子。似乎在看熱鬧。
我狐疑的向那邊張望了一眼,對錘子說道:“老兄,咱們去看看。”
我和錘子擠到人羣中,這時候發現,大家在看一個賭局。
賭局的一方是剪刀,而另一方,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
我看見老人不動安如山,而剪刀滿頭大汗,似乎陷入了絕境。我在周圍找了找,卻沒有發現剪刀的雙胞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