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今天會死?”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說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我能掐會算。”
我又說道:“就算你能掐會算,那你就那安靜靜地準備後事好了,爲什麼偏偏來報社折騰這些呢?”
老太太說道:“這事我不能跟你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石警官半開玩笑的說道:“如果你今天不說的話,你可不能走。”
老太太冷笑一聲,說道:“有本事你就把我關起來。我不怕。反正到今天晚上十一點,我這條命就沒了。”
這時候,呂先生淡淡的說道:“恐怕能掐會算的不是你,是另有其人吧。”
老太太怔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呂先生會這麼說。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淡淡的說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無論是誰,反正到今天晚上,我這條命就要沒了。”
石警官向那幾個警察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們看住這老太太,然後他把我們三個請出去了。
石警官搓着手,說道:“這是一個突破口啊。顯然這老太太是知情人,如果她肯說實話的話,一切都好辦了。”
呂先生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爲難的說道:“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不肯說。要想從她嘴裡問出消息來,恐怕並不容易。”
薛倩拍了拍石警官的肩膀,說道:“你們警察不是會刑訊逼供嗎,把這老太太弄走,打一頓,她肯定就說了。”
石警官連忙擺擺手,說道:“薛兄弟,你可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們也不敢刑訊逼供。”
薛倩看了他一眼,說道:“這裡又沒有外人,你又何必不承認呢?”
石警官笑了笑,說道:“不瞞你們說,我們確實有一些手段,可以讓人說實話。不過不是肉體上的擊打,比這個要文明的多了。但是吧……如果老太太說的是真的,晚上十一點她就會死,我們時間上來不及,應該問不出什麼來。”
呂先生猶豫了一會,說道:“我看了一下這幾個人的面相,他們確實不是長壽相。這個歲數死了,應該也沒什麼奇怪。不過我現在越來越懷疑,他們背後應該有人指點。告訴他們幾點幾分去世。而且他們來登訃告的行爲也很統一。”
石警官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得找出這個人來?”
呂先生點點頭:“說實話,存不存在這個人,我並不敢確定。不過,就算真的存在這個人,他也不一定直接害死了這些人。預言一下別人的壽命,這個好像也不犯法。”
石警官說道:“犯不犯法,我們都得調查他一下。是知道他真的只是預言壽命呢?萬一也參與了謀財害命呢?”
呂先生點了點頭。然後他在走廊裡面來回踱步,他在嘴裡面小聲的嘀咕:“如果這老太太肯說出點什麼來,那就好了。”
我腦子裡面忽然靈光一閃,說道:“呂先生,張援朝的死因,是什麼來着?”
呂先生錯愕了一下:“或許是猝死,或許被人勾走了魂魄。怎麼了?”
我說道:“如果張援朝臨死的時候,你就站在他身邊,能抓住他的魂魄嗎?”
呂先生點點頭,說道:“這個不難。”
我說道:“既然咱們沒有時間審問這老太太。咱們就乾脆等着她死,在她死的那一刻,抓住她的魂魄,好好盤問一番,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
呂先生沉吟了一會,說道:“這個辦法倒是可行,不過有個關鍵的地方,那就是不能逼得太緊,不然的話,鬼魂變成冤魂,冤魂化作厲鬼。她不僅僅會爲禍一方,而且我們的行爲大損陰德。”
我問道:“那咱們還試不試?”
呂先生說道:“試試也無妨。不過到時候你們都不要插手。免得激怒了她。”
我說道:“你放心,你讓我插手我都不插手。”
呂先生笑了笑,然後向石警官交代了兩句。然後我們就走到屋子裡面了。
現在整個報社像是放了大假一樣,都在看熱鬧。
石警官走過去,說道:“老太太,你不想說出實情也沒關係,我也就不強求了。”
老太太淡淡的說道:“你這小警察,倒也有些意思。我還以爲你會像你的那些同事一樣,對我刑訊逼供呢。”
石警官沒有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接着說道:“但是我還是希望能派幾個人保護你,如果能救下你的性命,那最好不過了。”
老太太笑道:“你們還能和閻王爺較勁不成?好吧,如果你們真的有本事,把勾魂的小鬼趕走,那我倒不介意多活幾年。”
石警官點點頭,說道:“咱們走吧。”
這幾個人的死法各不相同,死前的狀態各不一樣。有的大吃大喝,和生前的好友聚會一次。有的走街串巷,看這城市最後一眼。
而老太太,則選擇了沐浴更衣,坐在家裡面像是等着迎接聖旨一樣,等待死亡的降臨。
石警官已經安排了兩個急救人員,和我們三個人一塊坐在沙發上。而那些警察,則躲在樓道外面。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感覺很是滑稽。
開始的時候,我們莊嚴肅穆,像是真的在迎接死亡一樣。後來的時候,我們忍不住小聲的交談起來,而老太太居然也加入了我們,她開始大講特講她的人生經歷,似乎打算在死前回顧一下自己這一輩子一樣。
老太太把自己描述成了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學者。可以教木匠做傢俱,可以教鐵匠打鐵器,可以教軍人打仗,可以教官員治國。後來發現,她的這些真知灼見從來沒有被採納過。於是她感嘆世人愚昧又固執,把經驗當真理,不相信旁觀者清這句話。自怨自艾了多年之後,她轉而去教學生了,用她的話說,學生們就是一張白紙,什麼都不懂,把自己的觀點教給他們,他們都樂意聽。
我心裡面默默地想:爲什麼我總覺得這是誤人子弟呢?
我剛剛想到這裡,老太太可能是說的口乾了。她站起身來,說道:“我去給你們倒一杯水。”
薛倩打了個哈欠,掏出手機來,說道:“幾點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到時間。”
隨後,他低呼一聲:“壞了。”
我嚇了一跳,問道:“怎麼了?”
薛倩把手機遞了過來,說道:“馬上就十一點了。”
這時候,老太太正好端着暖壺走出來,她向那兩個急救人員說道:“我覺得,你們的工作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比如……哎呦。”
她腳下一絆,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腦門着地,砰的一聲悶響,聽得我都疼。
兩個急救人員馬上趕了過去,將老太太扶了起來,進行急救。
呂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趙莽,把屍牙含在嘴裡。”
我依言含了屍牙,呂先生指着地上的一汪水漬,說道:“別看上面,看這些水。”
這些水是從老太太摔碎的暖壺裡面流出來的。我嘴裡含着屍牙,看這一汪水的時候,發現它越來越清晰,漸漸地倒映出屋子裡面的景象來。只不過,這一汪水裡面的景象,可要陰暗的多了。
我看了一會,忽然發現老太太就站在水中,四處亂闖,試圖從屋子裡面出去。只不過,這屋子所有的門窗都被呂先生貼了禁咒,她試了幾次,都被擋回來了。
老太太的魂魄越來越焦躁,她瘋了似得,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屋子裡面亂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