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自然留在了這裡,難得的是,豆腐攤老闆也沒有離開。我們跟着石警官忙活了半夜,總算把那幾個老戰友找到了。
石警官對他們說道:“張援朝老爺子死因有些可疑。鑑於大家是他最後接觸的人,所以請你們回來協助調查。”
那些老頭不懷好意的問道:“我們現在是罪犯了?”
石警官擺擺手,很專業的說道:“在法官審判前,你們都是犯罪嫌疑人而已。當然,我現在還不能這麼說,因爲我還沒有開始調查。”
這些老頭都當過兵,脾氣又臭又硬。聽見石警官懷疑他們是殺人犯,個個義憤填膺,甚至有人叫嚷着要賭命。
石警官這才意識到自己錯了。他一臉苦笑,勸慰了他們很久,這些老頭在終於安靜下來了。
石警官說道:“你們是保家衛國,我是維護治安。咱們做的事都差不多。現在張老爺子死的有些突然,我得調查一下,不能讓他死了之後仍然蒙冤。”
一個老頭陰陽怪氣的說道:“小同志,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老張死的突然嗎?他死之前就通知我們了啊。你們說是不是?”
那些老戰友全都在旁邊附和。
石警官苦着臉說:“幾位老前輩,你們就別難爲我了。人死之前或許能察覺到命不久矣,但是總不能幾點幾分都能預言出來啊。”
老頭捏了捏下巴,說道:“你覺得,老張爲什麼能預言出自己幾點幾分死來?”
石警官說道:“或許,有人打算在這個時間殺他,故弄玄虛。”
老頭問:“你看他像是被人殺的嗎?”
石警官搖搖頭,說道:“現在還看不出來謀殺的痕跡,從各方面看,都像是自然死亡。”
老頭故作疑惑的說道:“那就怪了,他是怎麼死的呢?”
石警官小聲的說道:“你們說,會不會是和鬼有關係?”
老頭們點點頭,然後不懷好意的說道:“如果真是厲鬼鬧的,那你應該找道士,找我們幹嘛?你看我們幾個,到底是有能耐捉鬼呢?還是有能耐拘着小鬼害人呢?”
石警官賠笑道:“幾位老爺子,你們就別再敲打我了。”他指了指我們三個,說道:“這三位,是咱們這裡有名望的大師,我請他們來調查一下。如果真的有鬼,我也有辦法治他們。”
幾個老頭站起身來,說道:“有大師在這裡,直接抓鬼就行了。還叫我們幾個老頭子來幹什麼?”看他們的架勢,似乎打算離開。
呂先生攔住了他們幾個,笑眯眯的說道:“鬼不好捉,還需要幾位幫忙。你們是張老爺子的老朋友,總不希望他不明不白的死吧?”
其中一個老頭有些不信任的看着呂先生:“你是捉鬼的大師?真能捉鬼,還是糊弄飯吃?”
呂先生微微一笑,說道:“你想試試嗎?”
隨後,他也不等老頭說話,忽然伸出兩隻手指來,在老頭眉心上重重的點了一下。
老頭疼得捂着眼睛大叫:“你把我的眼睛戳瞎了。警察,你們管不管?”
呂先生氣定神閒的說道:“上過戰場的人,還怕這點疼嗎?有沒有瞎,你睜開眼看看不就行了嗎?”
呂先生一邊說着,一邊打開屋門,將老頭拖出去了。
老頭半個身子在屋門裡面,半個身子在門外。一路嚎叫,要把呂先生抓起來。
忽然,他的身子僵住了,整個人也安靜下來了。過了一會,他的身子開始劇烈的顫抖。
呂先生笑道:“信我了嗎?”
老頭連聲說道:“信了,信了。先生把我放回來吧。”
呂先生把老頭提起來,拽回到屋子裡面。我看見他面色死灰,甚至有些站不住了。呂先生一副尊老愛幼的樣子,他攙扶着老頭坐在椅子上,說道:“老爺子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還怕這個?”
老頭喘息了一會,說道:“經歷過生死,所以就更加的怕死。”
我小聲的問呂先生:“你剛纔讓他看見什麼了?”
呂先生小聲的說道:“我剛纔在他的眉心重重的點了一下。讓他的眼睛受到了一定損傷。這損傷幾秒鐘後就可以平復。但是在這段時間,可以看見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呂先生說到這裡,似乎擔心我聽不懂一樣,又解釋道:“五歲以下的小孩,一是因爲陽氣不足,一是因爲眼睛沒有長好。所以有可能看見鬼物。我剛纔點那一下,就讓他的眼睛回到了五歲之前。”他笑了笑,說道:“這方法看起來簡單,但是對位置和力度一定要拿捏得極爲準確,你四十歲之前,經驗不足,不要用這一手。”
我笑道:“呂先生,你別跟我開玩笑了,我先能活到四十歲再說吧。”
看樣子,老頭已經恢復正常了,他站起來,說道:“大師,我信你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吩咐。”他的樣子很恭敬,周圍的那些戰友也不敢再輕視我們了。
呂先生問道:“你們和張援朝認識多少年了?”
老頭說道:“三四十年了吧。我們是在部隊上認識的。”
呂先生又問:“他有什麼仇家嗎?”
老頭們紛紛說道:“就算是有仇家,怎麼會時隔這麼多年來報仇?就算是厲鬼,恐怕都已經投胎轉世了吧。”
薛倩笑道:“也有可能投胎之後,又死掉了。所以化作厲鬼,隔代報仇。”
呂先生笑道:“別亂說,哪有這種事。”
老頭們沒有等我們再問,而是主動說道:“我們退伍之後,開始的時候,還在一塊閒聊。但是時間長了,各人有了各人的事業,來往的也就少了。我們也是這兩天看見了報紙上的訃告,然後來給老戰友送花圈。結果一進門,發現老張好端端的在屋子裡面坐着。”
我說道:“你們不害怕嗎?活人給自己登訃告。”
老頭說道:“怕。當然害怕。我們看見老張,第一個反應就是趕快走。結果老張拽住我們了。說這些戰友多年不見,好容易聚在一塊,誰也不許走。”
“我們問他,那訃告是你自己登上去的嗎?老張很痛快的承認了,說這訃告是他登上的,他活不了幾天了,想在臨死前見見老夥計們。不瞞你們幾位說,我們聽見這話,心裡面也發毛。但是我們再問的時候,老張就一直嘆氣,什麼也不肯說了。”
“這一頓飯,吃的我們如坐鍼氈,你想啊,陪着一個要死的人吃吃喝喝,誰還樂得起來?後來老張喝到一半,忽然站起來,說他時辰到了,跟我們喝最後一杯酒。喝完之後,他就要回家,說是有點事忘記和兒媳婦交代了,回去交代一下。我們要送他回去,但是他執意不肯,說誰敢跟來,做鬼也不放過他。他這麼說,誰敢跟着?”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照這麼說,你們稀裡糊塗的喝了一次酒,什麼事情也沒有問出來?”
老頭們搖搖頭,說道:“問不出來。而且我們心裡面也有些嘀咕。不知道老張是不是發瘋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我們打過仗,回來之後,不少人腦子都有點問題。時常出現幻覺。”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多謝了。”
石警官小聲的問:“怎麼樣?”
呂先生說道:“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並非修道之人。你最好查查最近幾天,張老爺子都去過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
石警官點頭答應了。然後命人客客氣氣的把老頭們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