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姐叫了兩聲,可是柴老太太再也沒有什麼反應了。隨即,柴姐就跪在地上,哭起來了。
我們三個人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打算留下來,幫着柴姐料理喪事。
可是後來我們才發現,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多餘了。柴姐頗有柴老太太的影子,凡事料理的井井有條。我們三個人反倒幫不上什麼忙。
等老太太下葬之後,我們也就告辭離開了。
在回槐城的車上,我問呂先生:“你認爲柴老爺子,真的是因爲覺得見不到柴老太太了,所以傷心過度,這才自殺的嗎?”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我怎麼認爲重要嗎?只要柴老太太這麼認爲就行了。”
我點點頭,說道:“有道理。”
我們回到槐城之後,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王書記曾經找我喝過幾次酒,問我:“趙老弟,怎麼這幾天一直不見你?搞得我還以爲你搬家了呢?”
我笑道:“我倒是想搬家,但是我捨不得啊。住在這裡,有王書記作爲靠山,誰敢欺負我?”
王書記則一個勁的笑,說道:“趙兄弟,你可別寒磣我。你這麼大本事,還用得着找靠山嗎?而且我已經看出來了,我這點福氣,充其量就是當一個區書記,不能再往上爬了。勉強爬上去,命沒有那麼硬,壓不住,反而早晚會出事。”
開始的時候,我以爲王書記這話只是說說而已。不過幾天后我才發現,他真的變了不少。以往的那種誇誇其談不見了。現在的王書記,嘴裡面很少提到什麼主義,也很少向中央表忠心。而是認認真真的開始做事了。
我每天在城中東遊西逛,而空亡屋卻再也沒有什麼消息了。這種安逸給了我一個錯覺,讓我覺得之前的經歷只是一場夢,我現在又回到現實中來了。現實中的我應該找工作,買房子,然後將父母接過來。
我開始煞有介事的投簡歷。實際上,這種事我在臨畢業就幹了不少,只不過高不成低不就,始終沒有如願。現在我對工作倒沒有太大的期待了。只要能混一口飽飯,就由他去了。
呂先生每次看見我這麼幹,都冷笑不已,說道:“趙莽,你不用忙活了,你不是幹這個的料。”
不知道是不是呂先生給我下了詛咒,我試過幾個公司,每次坐在辦公室裡面不到十分鐘,就覺得全身癢癢,恨不得把大刀背在身上耍一會。
後來我想明白了,並不是我不適合工作。而是我心裡面藏着事。空亡屋的老祖宗是一塊大石頭,壓在我心裡面,讓我沒有辦法踏踏實實的對着電腦上班。
小時候寒假作業沒有完成,即使玩也玩不痛快,就是這個道理。
我辭職後的當天晚上,月色很好。我躺在空亡屋的破牀上,盯着外面的月光出神。
忽然,我感覺有什麼東西,走到空亡屋裡面了。
我嚇了一跳,猛地跳起來,然後提着大刀,全神戒備。
這時候,我聽見一個聲音說道:“趙兄弟,你倒是機警的很吶。”
我循聲望去,看見鬼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我對面了。
鬼大人雖然是鬼,但是我們畢竟熟識的很了,所以我倒沒有特別害怕。我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要不要我去叫呂先生?”
鬼大人搖搖頭:“呂先生是道士,我們是鬼怪,說實話,我其實不太想和他接觸。”
我笑道:“我不也是道士嗎?”
鬼大人說道:“你不一樣,你是先進了咱們空亡屋,然後才當的道士。”
我心想:我現在算是進了空亡屋了嗎?
我雖然這樣腹誹了一會,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我擔心萬一鬼大人來一句:你想進空亡屋?好啊,在你身上來一個烙印,只許進,不許出,生生世世爲我們效勞。
鬼大人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他嘆了口氣,說道:“那一截斷指,我一直藏在身邊,然後開始暗中打探空亡屋的人,這些日子,我把衆鬼幾乎查了個遍。”
我問道:“找出那個奸細來沒有?”
鬼大人搖了搖頭,說道:“一無所獲。”
我說道:“是不是咱們猜錯了,那個人不是空亡屋的人?”
鬼大人想了想,說道:“也有這個可能。不過,空亡屋中,有幾個人我並沒有查到。因爲他們的地位很高……”鬼大人說到這裡,又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那幾個人絕對不會做對空亡屋不利的事。”
我只是看着他,並沒有插嘴。
鬼大人衝我笑了笑,說道:“大公子已經下令,大索天下,找出那個厲鬼來。只不過,我總覺得沒有什麼效果。”
他嘆了口氣,說道:“經過這件事之後,空亡屋的人都加強了戒備。我曾經提議大公子,給你也派兩個小鬼,形影不離的保護你。”
我一聽這話,心裡面就有些發毛,身邊整天跟着小鬼,可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我心裡面發毛是發毛,仍然對鬼大人有一些感激,畢竟他是在爲我着想。
鬼大人說道:“可是大公子不同意。他說道,你是聯繫老祖宗的關鍵。誰也不知道老祖宗會以什麼樣的形式找到你,他老人家或許會派人,或許會送物。又或許送你一段機緣。如果我們貿然派人,把老祖宗的謀劃阻擋住了,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我點點頭,說道:“大公子想的也算周到。”
鬼大人嗯了一聲,說道:“所以你以後就要萬事小心了。”
我問道:“古月呢?她沒事吧?”
鬼大人微笑着說道:“古月沒有事,古老爺子已經回來了。她現在很安全。”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鬼大人站起身來,說道:“我來沒有別的事,只是提醒你一句話,現在話已經說完了。我也就走了。”
我站起身來,說道:“我來送送你。”
在月光下,我們兩個人邊說邊笑,倒也融洽。當初在王莊公園,見到鬼大人的時候,他給我的感覺就很好,到今天,我們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鬼大人走了一會,忽然咦了一聲,說道:“這個人,倒是有些意思。”
我向那個方向看了看,發現是一個很普通的青年,正坐在一處臺階上面,提着一隻瓶子喝酒。那副模樣,很像是剛剛失戀一樣。
鬼大人看了他兩眼,就大踏步的向前走了。我一直將他送到十字路口,然後互相道別。
一陣陰風吹過去,鬼大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我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慢慢的走了回來。
我又經過那處地方的時候,發現那青年仍然在喝酒。路燈照在他身上,我看見他容貌算得上清秀,更重要的是,有很清晰的一道影子,落在地上。他是個活人無疑了。
這種酒鬼,街上時常會見到。如果擱在平時,我肯定不想理會。但是今天,因爲鬼大人的一句話,我忍不住湊了過去。說道:“兄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酒?”
他擡起頭來,說道:“怎麼是一個人?你來了,不就是兩個人了嗎?”
我點點頭,說道:“有意思,有意思。”
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長舒了一口氣,似乎有些疲憊:“我的名字太多了,今天姓張,明天姓李。今天叫愛國,明天叫忠君。後天叫蘭花,大後天叫芳草……”
我聽得迷糊不已,心裡面不由得想:“這些名字有男有女,怎麼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就算他要隱姓埋名,也不至於叫蘭花吧?”
這時候,我又聽到那青年說道:“你倒不如直接叫我酒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