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薛倩提醒,我也有相同的感覺。我看着地上的蒲團,心裡面有些猶豫。
這東西恐怕不是單單給我準備的,而是給所有得到聚寶盆的人準備的。我們把血餵給了聚寶盆,就要千里迢迢,將它帶回來,重新放到這裡。沒有完成任務的人,就被關在了山洞裡面。而我是這麼多年,唯一做到的一個人。
想到這裡,我心中一喜,慢慢的跪了下去,學着雕像的模樣,把聚寶盆放在身前。咬破手指,把手伸了進去。
這一次是我主動喂血。我感覺指尖的鮮血流淌到罐子裡面。起初的時候一滴一滴,很是緩慢,但是後來的時候,它的速度越來越快。我的血噴涌而出,正急速的從我身體裡面涌出來。
我心中一驚,想要把手從罐子裡面收回來。可是已經晚了,我的身體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
呂先生和薛倩幾個人不明所以,圍在我周圍,緊張而又期待得等着。
我心中苦笑:“這一次,我恐怕是真的要死了。”
幾分鐘後,我的魂魄輕飄飄的,從身體裡面飛了出來。我看見自己仍然跪在蒲團上面。而薛倩和呂先生不斷地拍打我的臉,似乎想要將我叫醒。
我感覺聚寶盆像是活了一樣,他衝我露出個奸詐的笑容來,然後陰陽怪氣的說道:“小兄弟,多謝你了。”
我想問他點什麼,可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隨後,我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坐在山洞裡面,兩眼直愣愣的盯着火堆。周圍的那些小鬼則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的嘴脣動了動,問道:“我是不是死了?”
老鬼嘿嘿笑了一聲:“小夥子,你連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嗎?”
黑洞來這裡的時間最短,最像是正常人,他走過來,同情的說道:“據我觀察,你確實是死了。”
老鬼問我:“你不是要放我們出去嗎?怎麼自己反倒被關在這裡了?”
我乾笑了兩聲,說道:“不用着急。我們的人已經到了神仙洞府,很快就能放我們走了。”
老鬼露一臉不信,說道:“那咱們就等等看。”
山洞裡面沒有時鐘,用數脈搏的方法計時讓人感覺很累。我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又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這樣反覆三五次之後,始終沒有等到呂先生幾個人。
這時候我有些擔心他們了。難道他們真的困死在這裡了?
我心裡面先是失望,再後來,又生出絕望的情緒來。本以爲找到了神仙洞府,可以萬事大吉,沒想到根本就是徒勞的,像是命中註定一樣,我要被關在這這裡,怎麼掙扎都無法逃脫。
我嘆了口氣,站起來,說道:“不知道要在這裡呆上多久,你們不無聊嗎?”
老鬼說道:“無聊得很,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只能儘量讓自己修煉的心如止水。”
我奇怪的問道:“爲什麼只有你自己在說話?其他的人都是啞巴嗎?”
我這麼一問,周圍的小鬼都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緊接着,又緩緩地閉上了。
老鬼說道:“我們呆在這裡的時間太久了。彼此心意相通。我知道他們想要問什麼,所以就幫着他們問了。他們要說的話,有我替他們說,所以他們也就懶得開口了。”
我不由得咋舌:“關在同一個地方几百年,就會發生這種事嗎?真是神奇。”
黑洞與我一樣,剛剛進來不久。我們兩個人百無聊賴,都寂寞的緊。最後提議划拳。洞中無金銀,就用石塊代替。對於賭徒來說,有彩頭總比沒有好。我們兩個約定了,一塊石頭代表一萬塊。如果有幸逃出去了。就把這些錢還給對方的家人。
我和黑洞賭了兩天,感覺划拳固然解悶,可是仍然有些不盡興。
我想了想,恐怕是因爲周圍的氣氛不夠熱鬧。於是我勸說老鬼:“你們也玩划拳吧,多好玩?免得在這裡寂寞的坐着。”
老鬼猶豫了一會,說道:“一旦玩上手了,就會擾亂心智。我們好不容易修行的心如死水,這樣一來,不就又攪動起波浪來了嗎?”
我說道:“在賭桌上面,時間過得最快不過,眨眼就是幾千年了,比你在這裡乾坐着有趣得多。”
老鬼說道:“是嗎?那我們來試試。”
衆鬼都覺得這件事有些新鮮,於是紛紛睜開了眼睛。
老鬼和女鬼當了示範,他們兩個伸出拳頭來,準備划拳。可是這兩人僵持了十來分鐘,誰都沒有動彈。
我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睡着了嗎?”
老鬼和女鬼嘆了口氣,爲難的說道:“我們兩個玩不了這個,實在是玩不了。”
我奇怪的說道:“鐮刀、錘子、紅旗。小學生都會玩,你們爲什麼玩不了?”
老鬼說道:“我們在一塊坐了幾百年。早就心意相通了。女鬼的手指一動,我就知道她要出鐮刀,相應的我想出錘子,可是她看見我手指動了,馬上猜到了我的心意。變成了紅旗,而我看見她改了紅旗,馬上就要出鐮刀……”
老鬼看着我,說道:“你以爲我們兩個一直沒有出拳嗎?其實不是那麼回事,我們兩個的手指已經變換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不由得咋舌:“沒這麼神吧?”
老鬼笑了笑:“不止是手指,就算是一個眼神,臉上的一塊肌肉,都能讓我猜出來,她打算出什麼。”
說到這裡,女人就轉了轉身,將手藏在了背後,不讓老鬼看到。然後她開始在背後隨意的出鐮刀、出紅旗。每一次她剛剛伸出手來,老鬼都猜到了。一分鐘內,女鬼變換了三四十次,而老鬼一個都沒有答錯。
我看的目瞪口呆,佩服不已。
最後我無奈的說道:“你們能心意相通到這個地步,我服了,心悅誠服。”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和黑洞划拳。劃累了就睡覺,醒了就繼續玩。
到後來的時候,我一聽見鐮刀、錘子的聲音就想吐。
我坐在石頭上,心想:“在這個地方,千百年不得出去,這樣一想,連賭錢也沒有什麼吸引力了。”
我看着這一方小小的空間,心口裡面越來越憋悶,想將這個地方砸爛。於是我撿起一塊石頭,瘋了一樣在石壁上一通亂砸。
老鬼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估計每個人進來的時候,都經歷過這個階段吧。
等我砸累了,坐在地上的時候,老鬼笑道:“接下來是不是要講講你的人生了?”
我愣了一下:“爲什麼要講我的人生?”
老鬼笑道:“每一個被困在這裡的人都像你一樣。剛進來的時候,想要把自己藏起來,不肯告訴我們,曾經經歷過什麼,見過什麼人,受過什麼傷害。可是時間長了,你就會寂寞難耐,不用我們問你,你就說出來了。”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開始的時候,你會吹噓自己在外面多麼風光。然後你會講自己的屈辱。最後,你會把隱藏在心底的秘密都講出來。”
他指了指周圍的小鬼,說道:“不瞞你說,我們幾個把能講的都講了一個遍。”
我咧了咧嘴:“我也會這樣?”
老鬼笑道:“沒有人能逃得過去。”
我扭頭問黑洞:“你都講過了?”
黑洞乾笑了一聲:“別聽他們瞎說,雖然我向他們講過光榮和屈辱的事,但是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講的,比如我上高中的時候,曾經偷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