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老闆不住的教自己的兒子。而狗子則一遍一遍的叫他“叔”。
我感覺老闆簡直可憐到家了。
我向呂先生說道:“狗子是不是故意的?就算是傻了,教了這麼多遍,也應該叫爹了吧?”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這孩子不會說別的話了,只說這一個字。你就是走過去一頭老母豬,他也會叫叔。”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嘆道:“可憐,真是可憐。”
這時候,一輛長途客車塵土飛揚的駛過來了。呂先生站起身來,說道:“咱們走吧。這小子再可憐,還有投胎轉世,重新做人的機會。如果你被關起來了,恐怕永遠都不能出去了。”
我們三個人上了客車。這客車已經破舊不堪了。我坐在座位上面,能感覺到裡面的每一根彈簧。
我嘆了口氣,抱着聚寶盆發呆。我問呂先生:“咱們這是要去哪?”
呂先生淡淡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愣住了:“你也不知道?”
呂先生解釋道:“這個小鎮太小了。咱們打不到車。得去一個大點的地方。找一輛出租車,再向深山老林裡面走。所以咱們得盯着外面。如果看見哪個地方比較繁華,有可能打到車,咱們就下去。”
我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了。
我們在車上坐了半小時,然後上來了一個老太太。我馬上把座位讓給了她,因爲我發現站着比坐着要舒服。
如果沒有這老太太,我倒不能隨意站起來。這裡的人很熱情,看見我站着會一個勁的勸我坐下。如果我不聽勸的話,還要背地裡說我腦子不好。關鍵是這些人說話聲音比較大,所以聽到耳朵裡面實在尷尬。
我在車上站了幾分鐘,汽車就停在了一個車站。下面有幾個出租車司機堵在門口攬客。
我們三個人從車上下來,開始和司機談價錢。
呂先生說了一個極爲生僻的地址,司機們大多不知道。最後有個稍微年輕點的,說道:“大不了,咱們一路走一路問,我肯定想辦法幫你找到。”
呂先生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年輕人果然有膽識,喜歡闖蕩,咱們走吧。”
我們三個人上了出租車,呂先生所說的地方,自然是從木偶嘴裡面聽來的了。司機知道這個地方在北邊,但是具體到什麼地方,他卻不瞭解了。
於是我們半蒙半猜的向北方開過去。
等入夜之後,我們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司機倒也不着急停車,反正開得越遠,掙錢越多。
薛倩打了個哈欠,說道:“呂先生,天已經黑了,咱們問問木偶吧。”
呂先生點了點頭,將針線包打開了。幾秒鐘後,出租車裡面的溫度就降了幾度。
隨後,我聽見木偶的聲音,懶洋洋的說道:“三位,你們身上的陽氣太強大了,能不能收斂一點?如果不是跟着師父學過藝,我這時候恐怕已經被你們身上的陽氣衝的魂飛魄散了。”
我和呂先生笑了笑,依言收斂了身上的氣息。
呂先生問道:“老弟,你幫我們看看,接下來該往哪走?”
木偶把腦袋探出去,說道:“快到了,還在北方。”
他剛剛說到這裡,汽車就猛地來了個急剎車。我們三個人猝不及防,全都把臉撞在了前座上面,當真是狼狽極了。
薛倩極爲生氣的叫道:“師傅,你怎麼回事?”
那司機坐在前面,動也不動。我從側面看了一眼,發現他面色蒼白,臉上的冷汗不住的流下來。
他的嘴脣動了動,哆嗦着說道:“三位,你們這位朋友是哪來的?”
司機指的朋友,自然是剛剛出現的木偶了。
木偶笑道:“老弟,你何必害怕?不是所有的小鬼都害人。”
司機一聽這個,更加恐懼了,我看見他的手放在方向盤上面,劇烈的顫抖着。
他憋了很久,終於說出來了一句話:“三位,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的兒子。”
這話把我們逗得哈哈大笑。司機看我們笑了,也乾笑起來了:“能不能放我們回去?”
呂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老兄,你放心吧。我們是道士,這位鬼兄是給我們帶路的,他不會害你。該給的車錢我們一分不少,都會給你。”
司機哆嗦着說道:“我信,我信。不過你們還是下車吧。”
薛倩有些不快的說道:“師傅,你這可有點過分了啊。我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怎麼還讓我們下車?”
司機苦笑一聲:“我知道你們不是壞人。可是我實在不能拉你們這趟活了。你們看看,我這手腳都在不住的發抖。這裡的路都歪歪扭扭。開不出二里地去,咱們幾個人都得出車禍死了。”
我們一聽這個,無奈的嘆了口氣。
木偶說道:“咱們下車吧,再往前面走上一會就沒有路了。這小子把咱們送到這個地方,也算可以了。”
我們答應了一聲,就從車上走了下來。呂先生掏出錢來,給了司機。並且額外送給他一張道符:“有這個東西在,小鬼們不敢害你,你不用害怕。”
司機千恩萬謝的接了。
我們三人一鬼,一步步的向北邊走去。而那輛車仍然停在路邊,沒有動彈,看樣子這司機當真是怕了。不知道要緩上幾個小時纔敢繼續開車。
上學的時候,老師教我說,我國冬季南北溫差大,夏季普遍高溫。
現在算是夏季,而我到了極偏遠的北方,我才發現,這話也不盡然。現在我就感覺有些涼嗖嗖的。
木偶領着我們走了一會,前面果然就沒有路了。我們開始在荒山野林裡面亂鑽。一路上,我感覺前後左右都是腳步聲。
我有些慌張。忍不住說道:“你們感覺到沒有?周圍似乎有很多人。”
呂先生在我身前嗯了一聲,說道:“有不少小鬼在尾隨我們。”
我聽了這話,向周圍張望了一番,我發現月光下的樹林,影影綽綽,一陣風吹過來,樹枝不住的搖晃。像是小鬼在張牙舞爪一樣。
我緊跟上隊伍,問道:“這些小鬼會不會對付我們?”
呂先生想了想,說道:“應該不會,咱們幾個人實力並不弱。如果他們不開眼的話,咱們就只好殺出一條血路來了。”
前面的木偶說道:“這個地方沒有秩序,誰也不服誰,小鬼們既想害人,又怕有厲鬼背後捅刀子,所以有本事的不會輕易出手。但是可能會有一兩個冒失的小鬼試探你們,你們一定要出狠手,最好將他們殺的魂飛魄散。只要你們露出一點怯意,這羣裡鬼就會認爲你們是軟柿子,到時候,他們一擁而上,你們的本領再厲害承受不住。”
木偶嘆了口氣,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無論誰在後面,你們都是蟬,什麼陰謀詭計你們都不用考慮,儘量活下去纔是真的。”
薛倩說道:“老兄,你也是一隻鬼,怎麼反而教我們殺鬼呢?”
木偶苦笑一聲:“因爲我現在和你們是一夥的,如果你們死了,我也活不下去。這個地方,哪裡分人鬼了?”
呂先生說道:“我一直都覺得,人未必是善的,鬼未必是惡的,人和鬼如果能一視同仁,那可就太好了。沒想到這種理想在這個地方實現了,以這種方式實現了,真是有點諷刺。”
我們剛剛說到這裡,就有兩隻小鬼,怪叫着衝了上來。他們一左一右,似乎打算夾擊我們。
呂先生叫道:“趙莽,考驗你本領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