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氣喘吁吁地拿回了一塊玉佩,上面雕刻着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獄卒一看是女皇的貼身之物,忙一改之前敷衍的樣子,頓時殷勤了起來,招呼幾個同僚把那個男奴扶了起來,向臨思言陪笑道:“五公主,之前得罪了,我們這就把這小子送去您殿裡。”
臨思言淡淡地點點頭,看着那幾個人扶着那個男奴從自己身邊經過,突然耳邊擦過一聲稚嫩卻怨毒的話:“假惺惺。“
不用說,就是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那個男孩被扶過自己時低聲說出的話。
喲,臨思言意外地挑了挑眉,這小子還有兩幅面孔呢。
剛剛在那麼多人面前一副虛弱的樣子,在自己面前倒是牙尖嘴利。
不過,臨思言現在可一點都不關心他是怎麼想的,畢竟現下已經保住了他的命,只要日後他能派上用場,他在心裡罵自己多少遍有什麼關係?反正對她又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幾個獄卒把男孩送到了臨思言居住的清雅殿時,男孩已經因爲傷痛和疲憊又昏了過去。
臨思言叫了殿內幾個隨侍去找太醫來看看男孩的傷,又吩咐了店內的小廚房準備了一點清淡的膳食,好等那男孩醒過來吃一點。
幾個太醫過來給男孩檢查了一下傷口,又開了一點藥,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臨思言一直在一旁認真地聽着,小小的腦袋不住地點着,末了,還親自把太醫送了出去。
小桃看着自家五公主忙前忙後,和平時那副雖然溫良恭儉讓,但時刻記得明哲保身的樣子大相徑庭,哪裡見過臨思言對一個人這麼上心的樣子?她不經生出來一點八卦的心思來。
小桃湊到臨思言面前,有些揶揄道:“咱們五公主是不是看上這個小男奴了呀,唔,仔細看看,這個小男奴收拾乾淨了還是長相頗爲清秀嘛!”
臨思言白了一眼眼前這個一臉八卦的姑娘,雖然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孩洗去臉上的髒污時,
眉目的確生得精緻好看,但他們都才十歲左右的年紀啊!你見過哪個教唆十歲孩子談戀愛的!
“我才八歲。”臨思言忙前忙後累得有點渴,無奈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談論這些還是早了點吧。”
小桃卻是一臉不以爲意,仍然道:“這有什麼?我們天霽國民風開放,女子五歲便可議親了。我們女皇陛下更是威武,六歲便已經在殿裡養小侍了……”
“噗——”臨思言一口茶沒下肚全噴了出來:“咳咳咳——你說什麼!”
六歲就養小侍?那的確是民風開放,她這個從現代世界過來的人都歎爲觀止!
小桃趕緊去拍臨思言的背給她順氣,埋怨道:“五公主怎麼還是這麼咋咋呼呼的,這事在我們天霽國不是人盡皆知嗎?不光女皇陛下是如此,公主您不也是早早就和丞相家的嫡子定了親?”
“定親?!什麼時候的事!”臨思言都顧不上形象了,直接喊了出來。
怎麼又是定親?沒完沒了了還!她就不能安安心心走一下事業線嗎?
小桃看着自家五公主居然連自己的親事都忘了,不禁心裡哀嘆,五公主果然失憶了!她就說爲什麼五公主醒過來時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雖然以前的五公主也是清清淡淡的樣子,但總是因爲沒有父親撐腰加上被三公主臨飛鸞欺負的緣故,有些自卑。
如今的五公主,卻總給她一種運籌帷幄,清冷睿智的感覺。
但是她在心疼五公主失憶了的同時,也不禁對她的這種性情改變有些欣喜,至少現在的五公主,不會再被欺負了也不敢吱聲了。
小桃想了想,還是沒有提五公主以前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的事,只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臨思言的問題:“和五公主定親的便是那蘇丞相的嫡子,蘇望舒。如今這位蘇公子才十五,就已經中瞭解元、會元,今年還要參加殿試,眼看着就要成爲我朝連中三元的大名士了!別人都說蘇公子是天上的文曲星轉世呢!”
臨思言卻從其中咂摸出一點不對勁兒來:“丞相嫡子,又是這樣一位遠近聞名的大才子?母皇怎麼不把他指婚給三姐,反而指給了我?”
她可是個憑着父親一死才換來女帝一點疼惜的皇女,此前都是不受寵的那個,臨思言可不相信女帝有這麼優質的女婿資源會留給自己。
小桃面色僵了一瞬,她也是沒想到,失去記憶以後的臨思言反應更加敏銳了,她原本還想把這事三言兩語掩蓋過去。
只是因爲臨思言之前因爲這事,被臨飛鸞嫉恨欺負,自己也對這門婚事不滿意至極,甚至連見蘇公子一面都不願意。
小桃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其實,蘇公子原本是要指給三公主的,蘇丞相也更屬意三公主,畢竟如果不出意外,三公主便是以後繼承大統的人了……”
“三公主和蘇公子年歲相仿,也算是青梅竹馬,若是結爲夫妻也算是良緣一件。可是不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硬是力排衆議,將蘇公子許給了五公主您。”
小桃觀察了一下臨思言的表情,見她並沒有什麼不愉之色,這才大着膽子繼續道:“不過五公主您也不要多想,或許是女皇陛下覺得三公主性情太過暴烈,而五公主您性子溫吞沉靜,更適合和蘇公子相處……”
臨思言冷笑一聲,什麼性格不合,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蘇丞相可是如今朝堂上頗具聲望的人?”臨思言淡淡地問道。
小桃搖搖頭,面露難色:“我不敢妄議國事,但我知道,女皇陛下是極其倚重蘇丞相的,二人也是年少的舊友,極爲親厚。”
臨思言也不用小桃再多說些什麼了,三言兩語間,她大概也已經猜到了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女帝無論曾經年少時和蘇丞相怎麼親如姐妹,又或是剛剛登基時待蘇丞相如何信任,只怕都已經在日復一日的皇權與相權的爭鬥中消磨殆盡了。
女兒的幸福,又怎麼比得上削除權臣對自己帶來的威脅更重要呢?
說來說去,也不過就是少時舊友,一朝君臣,權力分割,反目成仇的一場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