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巔。
雲霧匯聚之境。
有三人並肩站在一處。
“今年,可是見到了什麼好苗子?”
一仙風道骨的玄袍男子,率先開了口。
他年紀較另外兩人,略略年長一些,但也不過三十上下,只那眉眼間的沉凝,讓他看起來頗爲老成。
於玄袍男子旁,一模樣甚爲年輕的男子垂眸看去一眼,那目光似是穿透了雲霧,見到了下方的萬丈高山。
他道:
“掌門師兄,還真有一個不錯的,十萬階通天路,他都已走到上段了!”
“若是他真能爬上山巔,這好苗子,給我如何?”最後那着了黃衫,有着一張絕色容顏的女子迫不及待的開了口,急聲道:“掌門師兄,我近些日子空閒下來了,若他進了我的司音閣,我正可專心教導。”
秦清琅緩緩搖了搖頭,面上仍是一副風輕雲淡。
“雲英師妹,莫急。”
“什麼莫急?”
雲英微皺了眉,不悅道:
“掌門師兄怕不是想給她留着吧?!”
一提到這個“她”。
連藍圖都變了臉色。
那張極爲年輕,白嫩俊秀的面龐上,露出了一抹無奈之色。
而秦清琅則微微皺了眉,問:
“嬰淺呢?不是早通知她過來了嗎?”
“這個時辰,她應該....”
藍圖的話還未落下,另有一道懶洋洋的嗓音響起。
“來了。”
隨着一陣極淡的酒香氣。
一抹赤色,躍入三人的視線。
藍圖下意識捂住鼻子,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問;
“嬰淺,這大白天的,你又是喝了多少?”
“沒多少。”
嬰淺打了個酒嗝,睜着迷濛的雙眼,如呢喃一般道:
“也就..三兩壺酒吧?”
“這可是七年一度的聚靈大會,你當是什麼小場合?”
秦清琅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嬰淺脣角的酒痕,更是慍怒:
“成天喝的醉醺醺的,我清衡山的名頭,都要被你給敗光了!”
他滿口訓責。
卻在嬰淺歪歪斜斜,險些摔倒之際,擡手揮出一道靈力,穩住了她的身體。
藍圖見這一幕,轉頭和雲英笑道:
“我就知道,掌門師兄才捨不得多說她。”
雲英沉着臉,未去接藍圖的話。
嬰淺借力穩了身,卻仍站不正,眼眸當中浮着一抹水汽,嗓音更是被拖成散漫的長調。
“不是還有三個沒來的?你氣我什麼?”
眼看秦清琅的臉色更黑,藍圖連忙用手肘撞了撞嬰淺,讓她莫要再說。
“還狡辯,他們那是有正事,和你能一樣嗎?”
“同爲七閣之主,皆各有各由的專職,只有你,每日裡除了喝酒還是喝酒,一身修爲都要敗光了!”
秦清琅袍袖一揮。
驅散了下方大片的雲霧。
露出盤旋在萬丈高山間的十萬階通天路。
無數黑點在階梯上緩慢挪動。
嬰淺揉了揉醉意朦朧的眼,纔看清那是無數個稚童。
“這麼多小孩兒?”
趁着秦清琅不注意,她灌了一口酒,嘟囔道:
“我可養不好小孩兒。”
藍圖白她一眼,伸手去搶酒壺。
“你也沒有養過,怎麼就知道養不好?”
“誰說我...”
嬰淺纔剛張了嘴,眼裡便流出一抹茫然之情,腦中好像有什麼畫面閃過,只是速度太快,她看不清楚。
這一個愣神的功夫。
酒壺已經被藍圖搶了過去。
將酒壺收進儲物戒指,他生怕嬰淺惱怒,連忙勸道:
“等會兒再喝,不然掌門師兄又要生氣了,我晚點還你。”
秦清琅低咳一聲。
“藍圖師弟,我耳朵沒聾。”
藍圖尷尬的咧了咧嘴。
生怕被秦清琅追究,他連忙同嬰淺道:
“想什麼呢?今年跑來要修仙的這些苗子,掌門師兄可都特地留着,讓給你先挑!”
“是啊。”
雲英瞥了嬰淺一眼,語帶不悅道:
“連我要選,都得排在嬰淺師妹的後面。”
“我不是已經有幾個徒弟了嗎?”嬰淺揉着額角,頭又有些發疼了,她眯着眼,一臉的沒滋沒味,“怎麼還要收啊?麻煩死了。”
藍圖看她皺起眉,連忙從儲物戒指裡,摸出了一寒玉瓷瓶。
從中倒出一顆丹丸,他送到了嬰淺手邊,一臉焦急地問:
“今個可是沒吃藥?這頭疼病,怎還又犯了?”
嬰淺一口吞下丹丸,頭疼稍稍緩了些。
“是打小就有的毛病,也不要命,無需多在意。”
她一臉的不所謂。
甚至還想再喝兩口酒。
秦清琅向着嬰淺瞪去一眼,吩咐藍圖道:
“藍圖師弟,等到聚靈大會過後,你到她那裡去走一遭,給她把一把脈。”
“是。”
藍圖立刻應了聲,餘光一掃腳下十萬階梯,口中發出一聲驚疑。
“這就已經爬到頂了?好快的速度!”
也不光是藍圖。
連秦清琅和雲英,都稍稍有些驚訝。
纔過去多點的時辰,居然就能爬完這十萬道階梯,該是多卓越的天資和韌性?
“天縱之才!”
藍圖撫掌而嘆,偷瞥了雲英一眼,見她眼有驚喜之色浮起,連忙道:
“可惜了,這是掌門師兄選給嬰淺的!”
他故意加重了語氣。
雲英卻是輕哼了一聲,衣袂飄飄間,已經迎了下去。
“跟上。”
秦清琅留下一句,也動身跟上。
只剩了嬰淺和藍圖。
藍圖正要邁步,轉念一想,還是同嬰淺低聲道了句:
“掌門師兄是想爲你找點事做,免得你整日無所事事的,除了喝酒就是打架。”
嬰淺打了個哈欠,仍是一臉的隨意。
“我知曉,這不是過來了嗎?”
藍圖這才點了頭,卻還是盯着嬰淺,同她一起動了身。
十萬階通天路的盡頭,並非什麼神樓仙境。
只一平臺。
四下無遮無擋。
仿若整座高山,都被一劍斬平了般。
嬰淺才落上平臺,擡眸一掃,便見一個小孩子,滿身狼狽的站在不遠處,正一臉驚疑不定的盯着他們。
他着了身打滿補丁的素衣,一路行道艱難,此時已見不出原本的顏色。
面上也沾了不少灰,遮住了原本的模樣,唯見一雙眼眸,黑的惑人。
他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
面對衆人,卻不見怯,只後退兩步,露出狼崽子一般兇狠的眼神。
雲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裡的滿意更重幾分,瞧了嬰淺一眼,她搶先開口道:
“掌門師兄,既然嬰淺師妹不願收徒,那這個少年,給我當徒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