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容諷刺:“你爲何會覺得我要與你重新來過,白頭偕老?不就是因爲……”
不就是因爲,我喜歡你嗎?
小皇帝扶着椅子,站起身來。
她居高臨下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人,臉上神色愈發冷漠。
君醉看着她,只覺得心中似是灑滿鋪天蓋地的雪。
是啊,他憑什麼覺得,素來最是高傲的她會想要與他重新來過,白頭偕老?
她那般驕傲,怎會再與他這個傷害她的人在一起?
“有汜……”君醉閉了閉眼睛,跪在她面前:“臣,但憑皇上發落。”
他如今已不求她原諒,只求能補償她。
哪怕她要他的命來出氣,君醉也給。
聽見他這麼說,小皇帝笑了:“你要補償我?”
君醉沒說話,默認了。
小皇帝聲音冷淡:“站起來。”
片刻後,君醉站起身來。
明明是風雅高絕,舉世無雙的翩翩公子,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卻顯得狼狽不堪。
小皇帝擡起手。
她的手掌冰涼,覆蓋在他的眼瞼上。
因爲常常吃藥,那雙手上帶着淡淡的藥味。
君醉心頭又是一酸。
“閉眼。”
君醉閉上眼睛。
隔了好一會兒,他感覺到自己手中被人塞進來一柄劍。
小皇帝正握住他拿着劍的手。
君醉一愣,以爲她是要做出他自己自殺的假象,以免朝中大臣非議。
於是他靜靜的等着她將這柄劍刺入自己胸膛。
須臾之後,果然有利物刺破衣帛的聲音,與此同時,溫熱的液體灑在了君醉的手上。
君醉趕忙睜開雙眼。
面前,小皇帝胸口插着一柄劍,而他的手中緊緊的握住劍柄。
那柄他以爲會刺入他的胸口的劍,如今刺入了她的胸口。
大紅色的血液從她的胸口奔涌而出,染紅了她潔白的衣裳。
鵝毛大雪從天空傾瀉而下,他的小皇帝慢慢的軟倒在地,一雙眼眸卻明亮如星辰。
君醉跌坐到地上,一把將她抱進懷中。
空氣中有梅花香味,還有淡淡的血的味道。
君醉張口想要呼吸,但身體就像是被天上地下的雪冰封住了一樣。
滿眼都是血。
滿眼都是她身上的血。
君醉愣愣的伸出手來,想要將她的傷口堵住,可那些血卻依舊涌了出來,將他的手染紅。
“有汜……有汜……”君醉渾身顫抖,淚水從臉上不停滑落。
你要什麼我都給。
天下也好,黎民百姓也好,哪怕是我的命也好,你要什麼我都給。
“不要死,求你了……”素來穩重儒雅的君丞相哭着,淚水滴落下來,混雜進鮮血中。
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求了,只求你不要死。
小皇帝咳出一口血來,君醉慌張的給她擦乾淨:“我帶你去找太醫,你撐一會兒……”
說着他要將懷裡的人抱起,懷中的小皇帝卻拉過他的前襟,將他拉到自己面前。
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帶着灼人的光芒,一如以前她的模樣。
懷裡的人是驕傲的、張揚的、明豔的江有汜。
她聲音微弱,卻斬釘截鐵:“你當初不是問我,是否喜歡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