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冗長的沉默。
只有店裡食客的喧囂,還有火鍋的咕嘟聲,以及輕輕的,筷子跟碗碟碰撞的聲音。
“嗯?何姐,你會追蹤我嗎?”司予安饒有興味。
“大概率不會。”何新慢條斯理地吃了口菜。
“爲什麼?”
“還能是爲什麼。”
“你害羞?不敢追去副本?”
何新:……
“跟你說了A級追不進你的本,除非你升到B級。”她翻了個白眼。
“哦……所以等我升到B級,你纔會追我的本?”司予安摸了摸下巴。
何新:???
我有病?追進去上趕着被你氣死嗎??
她懶得回答這等沒營養的問題,也懶得糾結司予安是不是在試探,在又吃了口菜後直接轉移了話題。
“總之,沒別的事兒你就別去公司了,最好把進本的頻率也降一降。”
“好。”司予安點頭答應,然後問道,“咱們升B之前還有考覈嗎?”
何新筷子一頓:“你要升B?”她擰着眉。
“快了。”
“你不是才答應會降低進本頻率嗎?!”
“我答應了……”司予安無辜地說,“可我做不到啊!”
何新:???
那你還答應個錘子?!
冷着臉,她想無視這個問題,可顯然司予安是不會讓她如願的。
“如果我不報備——從玩家那裡得到升B本的任務紙片,能繞過考覈嗎?”
“不行!”何新急了,“你真是……”
擡手小心拉了拉額角,她覺得司予安簡直就是“莫生氣”和“抗老化”的第一天敵!
“你這麼幹會被公司視爲叛變,在下一次副本可能會派進其他人清除你。”
“如果沒清除成功呢?”
“那就再派實力更強的人,直到——”
“直到?”
“直到不得不啓用銷燬程序!”何新面色嚴肅,“所以若你真想升B,還是向公司報備吧。”
“銷燬程序?”新倒進兩盤肉,司予安眨着充滿求知慾的眼睛,“裡面好處多嗎?”
何新:……
“沒道具沒獎金!”她沒好氣地說,“別好奇!裡面沒你要的東西!”
“哦。”
“你——”
許是怕司予安又是口上答應身體不誠實,何新只得簡略講了升B考覈的過程和要點。
“玩家和修復員一旦升到B級,在現世能產生的破壞力就更明顯了。”
“海城的看管者是專門針對玩家的巡衛,咱們特修部則是結合修復員以往的表現,進行升B考覈,監考官通常由A級同事擔任。”
你可別亂來!何新的話裡暗藏警告。
而她話裡的未盡之意,是她懷疑若司予安申請考覈,來的很可能就不是什麼普通A級了,而是寧興言本人!!
但這話她是不能跟司予安明說的,只能以警告的方式暗示。
“監考官能看見考覈者通關所用的一切手段?”司予安眸光一閃,“這不合理吧?”
“沒什麼不合理的。”何新喝了口飲料。
原本因爲公平性和保密性,雙方是各看不到對方的樣貌身形等特徵的。
但司予安不同。
以寧興言對她的關注度,何新有理由相信,他一定會啓用最高權限。
“那通過考覈的評判標準呢?”司予安問。
“通關即可。”
“嗯?”覺出不妥,沉吟着,司予安謹慎開口,“考覈副本會標記修復員?”
“也許。”
何新不置可否,但她的態度卻讓司予安明白,她猜對了!
“這麼狗的啊……”她嘆了一聲。
“要想工作過得去——”
“身上總得蓋個戳兒?檢疫合格的那種?”
何新:……
你哪兒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反正你記着,若報備那天碰到禿鷲,絕對不要跟他對視!”她又警告道。
可司予安卻不以爲意:“只要不超過三秒就沒問題吧?”
何新:……
“保險起見最好還是不對視。”她有氣無力地說,見司予安不情願地點了頭,心裡也並沒高興多少。
畢竟她也知道,這位能做到的可能性,比星條聯盟突然要臉了的機率還要低。
“還有件事。”何新說,這原是她給司予安準備的“緩兵之策”。
“我追蹤了一個C級小姑娘的副本,她若有危險,還要麻煩你進去救救她。”
“帶她過本?”
“不。”何新搖搖頭,“她向我求救時,你去救她就好。”
“副本過半你也能送人進去?”
“在結束前都可以。”
“啊……A級好方便啊!”司予安語帶歆羨。
何新眼皮一跳:“不要好高騖遠!在C級和B級沉澱夠了再升!”
“我懂的懂的!”司予安揮了揮手,“離我升A怎麼也得好幾個月呢!”
好幾個月?!
“你瘋了嗎!”何新嘴角抽搐。
她深吸口氣,把吐槽的話嚥了回去,正色道:“跟進別人的副本,最後的通關數據不會計在你身上。”
把崩潰的副本世界分散化,不集中,這就是何新想出的,糊弄寧興言的辦法!
想來以自己的A級身份,即便有一天暴露了,寧興言多少也會顧忌下“搖籃”的態度。
“我的數據有問題?”司予安一愣,眯起了眼睛,“是崩的本太多被人注意到了嗎?”她同時也想到了寧興言,可她沒有發問。
兩人一時無話。
司予安又加了單子,何新沉默地幫她往鍋裡倒肉。
及至加湯過N輪。
“白女票同事,相比進滯留本如何?”
“比滯留本強。”何新道,“重點是——”數據。
“明白了。”司予安略一點頭,“那以後我還是白女票玩家的本吧,讓公司無數據可收!”
“那你很可能被判定爲潛在叛變者,考覈本的難度將直線上升!”
“會超過C+級邪神本嗎?”
“那倒不會。”
“哦,那沒意思!”
何新:???
“對了,考覈者和監考官可以相互攻擊嗎?”司予安突然現出期待。
“……不能。但你可以嘗試氣死ta。”何新微笑地說。
“我可以嗎?”
何新:“……”
呵!
她認命地戳着碗裡的青菜。
鍋底不錯,調料不錯,肉不錯,兩人吃得很盡興。
何新滿臉寫着開心,靜待司予安吃完又結了賬,兩人在店門口道別,各自打車離開了。
“多謝你的禮物!”
“不客氣!”戳動手機,司予安回道。
出租車上。
以隨便一個迦陀的身份強定了看房時間,她又去往了西郊。
售樓處的服務態度不錯,知道訂房的是迦陀人,就特地派了個懂迦陀語的人前來交涉。
“先生,咱們先去看看房?邊看邊說?您喜歡住在幾層?”售樓男說着,拉開了車門。
“不看!我要最貴的那棟!”司予安語氣囂張。
這售樓處很有意思。
他們只賣西郊東區那片兒小區的房,可距那兒的路程卻有十幾公里,而且還遠離護城河。
“呃那行。”將司予安請進大廳,“目前最貴的是這棟這間……”售樓男一通介紹,“現在打折,所以您只要——”
“我可是迦陀人!”
“嗯,那再給您打個一折也——”
“我是迦陀人!”司予安眼睛一瞪,“我就要這間了!但我絕不付你們大夏人錢!”
“先生!”
售樓男臉色一沉,剛要叫安保,就被一直關注着的主管推開了。
“先生是想免費得一套房?”
“當然!”
主管上下打量眼前的迦陀,見他滿臉貪婪、迷之自負,也馬上堆起笑容來。
“請更我來!”他說。
半個小時後。
扮作迦陀的司予安拿着一摞兒房契,再次拒絕了去看房的邀請,在主管的躬身笑臉中離開了售樓處。
“開局一片兒樓,全都是白女票。”
手指一下下在座椅上輕敲着,坐在返程的車上,司予安望向窗外。
除了在夢裡,任你佔便宜的人非傻即壞!
然而很可惜,這世上的傻子沒那麼多,所以——
“這麼急着找住戶兒,看來問題不小啊!”
司予安勾了勾脣,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