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之後,當修仙界又一個萬古皇朝出現之後,不少人在驚歎的並不是皇朝悠久的歷史,那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這個皇朝能夠持續那麼長的時間——數萬年,對修仙者來說,也是一個很長的時間了。
他們更多的是在驚歎這個同樣被命名爲太康皇朝的皇朝爲什麼是一個女子爲皇。
即便男女都能修仙,但或許是延續了凡俗的重男輕女,修仙界的男女歧視還是存在的,當然,也有些別的原因,比如說女子的毅力不如男子,總是想着依附,再加上一些諸如合、歡、門之類的門派所採取的投機取巧的修煉方法,也讓一些女子不得不依附於男子。
便是連許多女子都會認爲自己修仙是不成的,而她們努力修煉的原因,就好像是凡俗的女子努力學習女紅管家一樣,最終不過是爲了把自己賣一個好價錢,找一段好姻緣。這些從凡人中選出來的具有修仙資質的孩童早早就帶上了凡俗觀念的烙印,很難擺脫。
修仙界一開始就是脫胎於凡俗的,所以,它跟凡俗也就有了很多共通之處,哪怕是那些能夠排山倒海的仙人,也會更看重男子而非女子。
所以,當一個女子,一個不過是三靈根的皇族女子驟然成爲了女皇,簡直顛覆了三觀,所有關於司徒鳳的事情都開始在修仙界廣爲流傳。
“不過就是個三靈根,若是在門中也就是個外門弟子,未必能夠進入內門,怎麼竟然能夠成爲女皇?”
修仙界中以皇朝爲門派的也都秉持着男子傳承,比其他門派更嚴格的是,皇朝之中從來都是男子爲尊,女子連掌事的機會都不會有,更不要說爲皇了。
“想必是長得頗爲不錯吧!”
諸如合、歡、門,百花谷之類女子佔多的門派之中,若是長得不錯,修爲也還過得去,基本上主事一方是沒問題的,運氣好的還能混成長老之類的實權人物,所以,若以此推論,雖然可能渺茫,但也未必不是,萬一真的有那麼一個愛美人勝過江山的願意把皇位拱手相讓呢?
“怎麼可能?!一聽就知道你們都是沒見過司徒鳳的,她可是著名的女生男相,長得跟個漢子似的,有什麼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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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者的相貌普遍不會太差,司徒鳳雖然長相英武一些,平心而論,也並不難看,但被這人話語中一番嫌棄,竟像是醜得不能見人了似的。
“啊?真的啊,那怎麼……”
樓下的議論還在繼續,諸如這種名人*,總是閒極無聊的人最喜歡八卦的,有一種隱秘的快、感。
“陛下,不如讓屬下去教訓一下他們。”
三樓上,微微透光的輕紗遮擋了雅間的大半光線,卻因爲推窗的舉動,讓下面的議論聲飄了上來,素手未曾從窗上挪開,依舊維持着撫窗的姿勢,露在輕紗外的脣角輕揚一端,一個說不上是嘲諷還是輕蔑的笑容綻開。
“不過是些跳蚤,何必計較。”
早在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就想到過可能面對的阻力,但,這樣的阻力“她”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些只會背後說人的,其實幹不成什麼事情,而那些能幹事情的,早都被“她”滅殺了。
萬古皇朝,曾經的太康皇朝沒想到會成爲這樣一個傳說,在那許多年裡,尤其是之後的幾年,長生飛昇之後,“她”的脾氣愈發暴躁,早已沒了以前細細布局的心思,有不順心的只管打殺了,修仙界就是這樣殘酷的弱肉強食,因爲“她”強,所以那些人都死了。
曾經的太康大帝,如今的司徒鳳安靜地收回手,坐在桌旁,聽着屬下回事。
“……殺了就是了,何必多言。”針對叛逆,司徒鳳的手段從來都是如此決絕,尤其那些與此身有着血脈至親的叛逆,這些纔是最可慮的人。
當年佈局的時候可沒想到會有如今這許多皇朝在,一時間竟是不好收拾,同樣是《龍皇訣》,哪怕自己的理解高深,經驗足夠,還有早已佈置下的伏筆,足以讓“她”在五年之內進階到金丹期,但,想要一下子回覆原先的修爲可不容易,畢竟,不是一個身體了。
垂着頭的屬下默默地應了,不敢多說什麼,早在那一日看到這位毫不留情地殺了一母同出的兄長之後,他就明白,這一位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物,只不過,這一次不同。
一個皇朝不可能依靠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就能撐起來,總有些幕後的不以長老而以輩分論的宗族存在,他們可以說纔是皇朝的基石,這些人,若在嫡系傳承的情況下,誰也不會妄動,但司徒鳳的殺戮明顯是犯了忌諱,她又是女兒身,所以纔會遭到反撲。
即便,司徒鳳早就料到了,並用毒控制住了那些人,壓住了登基之日的局面,宛若得到了衆人的支持,但假的就是假的,這些人只能被控制一時,所以,總還是隱患,但,若是真的殺了,以後再有什麼局面難道要請別人出手不成?
若是被什麼人知道了虛實,須知,皇朝也並不是沒有任何外敵存在的。
司徒鳳敢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有着自己的底氣,“她”早就取出了曾經藏起的陣法,用現在的話來說,那是一組上古陣法,威力巨大,這樣的陣法或許不足以護住皇朝的全部,但是最中心都被護住是完全沒問題的,所以……“她”需要的只是時間,足夠的時間之後,“她”會讓世人明白萬古皇朝是怎樣的輝煌。
修仙界的時間一向過得很快,轉眼間便是千年過去,這一個千年之中,最爲人津津樂道的無疑是司徒皇朝的勢弱——即便司徒鳳已經把自己的皇朝命名爲太康皇朝,但更多的人還是願意稱呼它爲司徒皇朝,用以區分於歷史上那個太康皇朝。
自從司徒鳳爲皇之後,有人開始試探司徒皇朝的實力,開始只是在靈石礦的小小衝突,接壤地方的矛盾從來都不曾斷絕過,那一次最開始也是個小矛盾,但司徒皇朝的解決並不夠徹底,沒有足夠有力的修士來震懾,然後,就是逐漸擴大的矛盾,和逐漸激化的地盤爭端……司徒皇朝在一步步龜縮。
發現這一點的人馬上意識到皇朝內部必然出現了什麼問題,然後就開始覬覦司徒皇朝目前擁有的資源,爭奪就此開始,而司徒皇朝的回擊不能說疲軟無力,但也有些疲於應付的意思,於是,更多的勢力開始加入分割。
這一分割,就是三百多年,局面僵持在司徒皇朝的皇朝大陣上。看着那座輝煌的城池屹立不倒,無論別人怎麼攻擊,那一層薄如水面的防護罩就是不曾破碎,被持續攻擊而不碎,已經有人猜測這是上古陣法,那種能夠吸收外來攻擊爲己用的陣法。
有人戲稱此爲“烏龜殼”。
而一衆各門派精英硬生生被這個“烏龜殼”給困住了,縱然龜肉鮮美,但就是破不開這個烏龜殼,看得見吃不着,有什麼辦法?
但,皇朝所在到底是一座城,城中有着不少的人,哪怕修仙者可以不吃不喝,但這座還存在着凡人的城卻不可能一直封閉下去,所以,早有善於卜算的探知了天機,知道這個烏龜殼會在今日打開。
一衆人早早就等在了這裡,這許多年,對凡人來說或許已經是幾個輪迴幾代人的輪轉,但對於高階修仙者來說,也就是閉個關的時間,宛若昨日還在攻堅戰,今日不過是繼續。
然而,終究是要叫他們失望了。那一戰,據後來的記載說“天降紅雨”“血染蒼穹”,可謂是驚天動地,乃至於參與那一戰的人,盡皆死了,只留下勝利的那一方,那一方勢弱到只能龜縮的司徒皇朝。
而這一戰之後,司徒皇朝開始大舉擴張,一開始還只是報復性地針對那些周邊接壤並針對它的門派,但後來,這個範圍越來越大,已經不能夠用“蠶食”來形容,更像是一種摧枯拉朽的推倒行動,一個個門派因此消失在歷史中,隨之傳播開來的則是司徒鳳的赫赫威名。
“逆者當誅。”這一句話開啓了司徒皇朝長達數百年的一統進程,也同時開啓了這個萬古皇朝充滿血腥味的歷史……
“陛下,那真的是您嗎?”歪着頭的玉雪男童用手指着光幕,上面浮現的一切正是那充滿殺戮的篇章,血雨腥風之中,一臉淡漠的皇帝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宛若眼前展現的不過是一副畫卷,談不上好與壞,甚至讓人沒有喜悅悲哀。
已經成爲上神,或者說是魔神的皇帝瞥了一眼光幕,他在修煉成魔神之後已經恢復了男兒身,但這於他而言,也不過是更自然一些,也沒什麼不能坦然面對的過去,所以,即便看到那個已經有些陌生的面容,仍然能夠忽視對方的性別,輕輕點頭,說:“是朕。”
“陛下,您爲什麼要殺那麼多人呢?我看他們有的已經都歸順於您了。”男童不解地問着,睫毛眨了眨,精緻的小臉上彷彿籠上了一層疑雲。
“想殺便殺了。”皇帝陛下這般回答着,摸了摸男童柔軟的頭髮,道,“長生,去修煉吧,不要浪費了你的資質。”
男童不樂意聽到這樣的話,癟了癟嘴,有些不樂地離開了,回到父親的身邊還忍不住抱怨,“爲什麼陛下總是讓我修煉,我一出生就是上神,有什麼修煉的必要嗎?”
哪怕是陛下的兒子,但男童的父親更明白在陛下的眼中,他什麼也算不上,所以,他沒有安慰男童,反而告誡他,“陛下對你的期望很高,你的名字還是陛下親自取的吶。”
誰也不知道那位一向對子孫漠不關心的陛下是出於什麼原因在見到了五歲的男童之後就給了他這樣一個名字,但自從有了這個名字,陛下對男童,的確是重視了許多。
“‘長生’這種名字傻透了好嗎?我纔不想要!”一提到這個,男童就是忍不住的抱怨,他纔不要這種名字,他本來就是上神,本來就能長生,還非要叫做“長生”,好像期望的就只有“長生”一樣,簡直不能更傻!
男童的父親還來不及對此做出回覆,就見到適才還表情鮮活地在跟他抱怨的男童被一股大力瞬間擠壓成一團血沫,再也分辨不出來形狀,整個人都傻了,然後他就聽到身後那一聲淡淡的聲音“既然不想要,那就不要活了。”
沒有多看那個只知道瑟縮的兒子一眼,皇帝陛下安靜地路過,彷彿他本來就是要路過一樣。長生啊,無論有多麼像,到底不是那個孩子了,而他,即便已經是上神,卻仍然找不到他的兒子,他的長生,所以,這還不是終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