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石室,弧形的穹頂看起來很高,大約有個兩三米的樣子,整個室內並沒有區域劃分,室內地面就是一個大圓,而他,正坐在圓形的中間,座位是一個蒲團,草編的蒲團,有着碎銀的光芒,也不知道是哪種草,他試着拽了一下,並沒有能夠從那精密的編織中抽出一個頭來,也不曾扯斷一根,看起來韌性不錯。
身上是一件古裝,是的,古裝,寬大的袖子都可以裝人了,垂下來的時候幾乎拖地,衣袍本身的長度就是及地的。
王平不太理解爲什麼要有這麼長的長度,行走的時候不會拖起灰塵嗎?而且,那輕紗一樣的袍帶什麼的,實在是太仙了。
室內除了一個蒲團什麼都沒有,更不用說鏡子,所以王平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整體裝扮是怎樣的,但,僅從耳旁垂下的一縷長髮來看,他定然穿越成了一個古人。
不過,這個古人爲什麼要把自己關在一個密室之中呢?
他已經用眼睛查看了一下,這確實是一個密室,如果沒有暗門的話,完全不透風,甚至不透光的密室,但奇怪的也就在這裡,明明沒有任何火光又或者別的光照,他卻可以清晰看到室內的情況,這真是,太奇怪了。
擡起手輕輕扶額,修長的手指白玉一樣,看着就充滿了美感,彷彿每一個尺寸都遵循了黃金分割。指尖有些涼,按壓在太陽穴上,似乎讓頭疼緩解了一些,雖然,他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爲什麼會在這樣的一個室內。
大約是穿越了吧。
畢竟,也不是所有的穿越都能夠獲知被穿越者記憶的。
摸了摸臉,不知道爲什麼,他有些在意自己的容貌,按理來說,男子不應該如此在意容貌的——這樣的念頭一晃而逝,光滑的皮膚上不曾有任何坑窪,所以,面容應該沒有問題,除非天生眼斜鼻子歪,反正現在看來,不是毀容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到底長得怎樣了。
來到牆邊仔細檢查了一下,牆體像是石頭,很硬,沒有縫隙,內壁光滑得不像是人工開鑿出來的,連可能被封堵的“門”都找不到,周圍宛若一個整體,就好像是一個大碗倒扣下來,把自己關在了其中,找不到一絲縫隙。
蹲下身,又看了看牆壁和地面接壤的地方,真的是一個整體,完全無縫,這到底是怎樣做出來的山洞啊!
古代的技術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王平有些疑惑,她能夠模糊記起自己之前的事情,他是一個現代人,所以,突然成爲古代人,定然是穿越了。
就算這再不可能,但他也認定如此。
又不是明星,不會去拍古裝片。這樣的地方,也完全不可能弄什麼隱藏攝像,而且,他也不會有什麼惡作劇到如此大手筆還要弄套古裝給自己換上的朋友,所以,這就是穿越了。
還是穿到別人的身體上去了,至於身體的原主,大約是死了吧。
對原主的悲憫或許持續了三秒鐘,王平沒有更多的時間想這個問題,這樣一個密室,沒有食物沒有水源,他不知道原主到底堅持了多久才“死”去,他只知道,正常人是絕對堅持不過七天的,更關鍵的是,空氣足夠嗎?
當務之急,還是要想想怎麼脫困纔是。
坐回蒲團上,王平努力回憶之前醒來時候的姿勢,重新端坐,閉上眼睛,放鬆身體,放緩呼吸,靜靜想出去的辦法。
這一想,模模糊糊,他又“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有些懊惱,這樣封閉的地方,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還能看到周圍的環境,但,空氣肯定是不夠的,剛纔那樣平穩呼吸的確能夠節省一些空氣,可節省到睡着了,一定是缺氧了吧。
再次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跟之前沒有兩樣,這一次,王平沒有浪費體力站起再坐下,能夠查看的地方他都查看了,室內的地面跟牆壁一樣,似乎都是整體成型的,根本沒有地磚之類的東西,所以也不會隱藏什麼機關,走了一遍都沒聽到空洞的聲音,更確定了都是實心的,也沒必要多查看幾遍。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於是又閉上眼開始想,腦海中似乎能夠想象出一副室內圖形,一點點分析哪裡可能有隱藏的機關。
這種時候,莫名有些遺憾,早知道會是這樣的情形,他應該去學建築學的,不指望能夠建造一座房子,起碼知道從哪裡拆就好了。
這個山洞,實在是太詭異了,就算是把一個整塊兒石頭挖空了,形成了沒有縫隙的內壁,那,那個切入口呢?
無論怎樣,都是要有一個入口的,不然,裡面的土方從哪裡出去?
如果這裡是天然形成的,自己這個大活人,也是這裡天然形成的嗎?還是說,自己現在是在“孕、育”中,要自力更生“破殼而出”?
自覺腦洞有些大,王平停止了這種想象,在沒有明證之前,還是不要虛構什麼異世界生人的奇怪方式了吧。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平又漸漸“睡”去了。
“神?!怎麼可能有神!”
一個短頭髮的小夥子滿臉嘲諷,看着自己的爺爺,指着那座幾乎寸草不生的石頭山說:“人家愚公還知道移山吶,咱們家可好,守着門口的這座山當寶貝,一代代的,連塊兒石頭都不讓撿,真以爲裡面有寶貝啊!”
被指責的爺爺悶着頭抽菸,老煙槍有些年頭了,卻不是什麼好木料,只不過日子久了,自有一層油釉般的光滑,煙起時,也有幾分靈性的感覺。
“好容易有開採石材的來了,咱家這座石頭山也就剩下石頭能用了,我都跟人說好了,按照重量算錢,隨他們挖,若是能把這座山挖走了,弄條路出來,咱家也是能夠直通縣裡的了,到時候再搞個農家樂什麼的,靜等着錢鑽進口袋裡,哪裡還用種地這麼辛苦!”
小夥子苦口婆心,他的文化程度不高,當年上學的時候沒興趣,不好好學又愛鬧,沒多久就輟學了,然後就是在家放羊,遊手好閒的,再長大一些,看到村子裡頭的小夥伴們在外頭賺了錢,纔想到要出去打工。
去了縣裡,又去了城裡,大世界走了一圈兒,別的不說,見識多少是有了些,也賺了些錢,可要在城裡安居,還是不易,正舉棋不定吶,放假回家碰到採石材的,這才知道石頭也是值錢的,於是有了賣石頭的想法。
說到這裡,他就不得不佩服先祖的先見之明,早多少年,這座石頭山就是他們家的,是的,就是他們家的,從古早得都能進博物館的地契到現在的合同,這山一直都是他家的,據說當初爲了那一紙合同,可是花了不少錢出去。
爲這個,太奶奶沒少說祖宗敗家的,但,現在看來,卻是大大地划算了,分明就是一個無本錢的買賣嘛!
不對,買山還是要花錢的,現在的土地都國有了,以後可再買不到山了。
“爺爺,你就別迷信了,那些封建思想,早多少年都廢了的,連土地神都沒有了,這山裡頭難道還能有個山神不成?不過是幾塊石頭,賣了就賣了,就算那些人放開了膀子挖,也不定能挖走半座山,咱們怕什麼?”
老爺子一口口地抽菸,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話,他也不是那麼信的,但……一頭是自己大孫子,一頭是一座無用的據說有神需要守護的山,說實話,大孫子說得有理,但,這神,這山,也是自己守了一輩子的,甭管是不是真的有神,自家祖訓都是這個,哪怕是爲了祖宗地下安心吶,這山也是不能挖的。
小夥子最終沒有得到老爺子的準話,氣哼哼地走了,消停了兩天,縣裡頭的二叔接老爺子過去住幾天,說是小孫女想了。
老爺子最心疼這個小孫女,比孫子還看重幾分,實在是那樣乖乖巧巧白白淨淨的丫頭看了就招人喜歡,一口一個“爺爺”的,可比大孫子叫得甜多了。
這頭老爺子去了縣裡,下午小夥子就領着採石的車子和工人來挖山了。和對方的工頭一人抽着一根菸,小夥子止不住地抱怨老爺子的固執。
工頭有些不放心,“這樣能行麼?不會鬧起來吧。”
“鬧什麼鬧,我爸是長子,我是長孫,這座山將來都是我的,我賣了就賣了,老爺子都多大年紀了,還管這個,真是的,就是封建迷信,這都建國多少年了,誰見過什麼神仙了!都是迷信!”
小夥子叼着煙,揚着手,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意思,工頭笑呵呵地說:“呦,你們家分工還挺明確啊,你不是還有個二叔嗎?他不要這座山?”
不能賣錢的時候,可能人人都不稀罕,能賣錢了,哪個會這般輕易放過,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的。
小夥子半點兒不卡殼地說:“肯定是不要的,也要不了。”說着仰了仰脖,有些得意的意思,“我們家是這一片兒最早的,規矩大着吶,家裡頭的一切都是長子繼承明白不,甭管是次子三子,成年了都要趕出去,多少代了,都是這麼過的,這就是規矩,不能壞的。”
沒想到一個農村裡頭還有這樣大規矩的人家,工頭挑了挑眉,又多說了兩句,小夥子也跟他瞎掰起來,老一輩子流傳下來的東西,不論迷信不迷信,還是真稀奇的,也算是傳承了。
工頭聽了也沒當真,就算是真有那個什麼神國,也都時過境遷了,難不成還要復國?還是等那個神先冒出來了再說吧,不然……
胡亂說了一通的兩個人誰都沒把這次的談話放到心上,直到山裡頭挖出了玉石,那種晶瑩到在陽光下都能發光的大塊兒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