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陛下,有糧,就是最好的祝福了。”合裡慢慢擡起頭,一臉真誠的看向齊皇。
“吾兒的人,果然不同凡響,賞!”齊皇沉默了片刻,甚是欣慰的大手一揮。臉上也掛上了笑容,肉眼可見的開心。
“陛下,這一荷包的麥種是十文錢,但它種出來的麥子,可養活三十口人十天。”
“奴婢的意思是,這一包麥子,可以讓我們宴庭左側的所有人,活十天。”合裡盲猜,大家對人數沒有概念,所以直接用宴庭的人舉出例子。
這不舉還好,沒人有印象,一舉出來效果就明顯了很多。
大家沒想到,就這一小包東西,就讓那麼多人活十天。
十天是什麼概念,一座城可能會因爲這十天死而復生。
“所以,奴婢想讓付小姐,將這麥種在後院種下,待來年中元節的淡飯上,吃上小姐的麥子。”
合裡跪在地上的動作沒停,默默將扔在地上的荷包撿起來,自下而上舉在付嫋嫋的身前。
宋懷安見她還在跪着,心中泛起心疼,朝王五勾勾手指,讓他去準備藥膏。
“我。。。”付嫋嫋不想要,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開口,緊蹙着眉頭。表情管理極其失敗。
“付家小姐不願意?朕也不強求。”齊皇被合裡的話打動,只是看到這樣萬般不願意的付嫋嫋,此時此刻她的行爲已經不是什麼直率的問題了。
分明是不講他放在眼裡的樣子,臉色也隨之陰沉了很多。
“臣教女無方,小女這是樂意至極,還望陛下贖罪。”付相見了,趕忙站起來走到付嫋嫋的身邊,強迫她接下荷包。
付嫋嫋見自己父親都出來了,才驚覺事情的嚴重性,趕緊低下頭,雙手交疊在胸前道歉。
只是這個贖罪的誠意,和合裡一上來就跪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齊皇開始對付相這種行爲不滿,甚至還有他將自己最中意的太子諫言下臺的氣,一併放在了這裡。
“真真是教女無方,怎麼,付相只看的眼前衣食無憂的糧,卻將祖輩爲之戰死的糧忘得一乾二淨了麼?”
齊皇眉頭一皺,一種無形的壓力,立馬充斥在宴庭的所有人身上。
付相立刻跪在地上,卻見自己身側最寵愛的女兒毫無動作,一併將她扯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付嫋嫋自從幾年前付東婷的生母死了以後,就再沒對誰跪下過。一時之間,雙膝觸地,鑽疼至極。但是她必須得忍着,甚至將這個罪過,放在了合裡的身上。
合裡跪在地上的動作,至始至終都沒有停過,低着頭。沒有齊皇問話,絕不擡頭,乖巧至極。
“一個貴女的規矩,還沒一個侍女懂得多。”齊皇看了看合裡,又看了看付嫋嫋,心底裡不屑。
“陛下,該點天燈了。”姜皇后見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主動選了一個臺階,讓所有人下。
溫柔的輕輕扶住齊皇的手臂,一臉溫婉賢淑。
“父皇,那兒臣就帶着自己的人先行落座了。”宋懷安行了禮,輕輕拉起合裡默默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合裡貴的時間有點長,膝蓋痠疼,一個不穩半靠在他的身上。
他握着她胳膊的手微微收緊。立刻了然她現在的狀況,回到位置上也沒再讓她站在身後,而是拿了墊在坐在後面。
要知道,侍女,侍衛在宴庭上是必須站着的,而坐在王公貴族的身後,只有家眷的身份。
合裡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現在的她,雙膝充血,也是真的站不起身。
宋懷安輕輕回頭就能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坐在身後,別提心裡多開心了,是肉眼可見的大好心情。
“送天燈!”魏太監拿着沒有點火的天燈,走到齊皇的前面,筆墨紙硯被旁的小太監拿着。
齊皇收斂了之前不滿的情緒,恢復了莊嚴的模樣,在天燈上,寫下了‘有糧’兩個字。
大家看到上面的字,表情各種各樣。
尤爲震撼的恐怕就是宋林安,他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將宋懷安拉下臺,沒想到被他身邊的人幾句話就重新讓齊皇看上了他。
他小看了那幾句話的威力,也同時小看了合裡這個女人。如果得不到,那也決不能留下。
宋懷安微微皺眉,沒想到自己默默佈局,還不如合裡的幾句話來的快。
合裡也沒想到那句話威力會這麼大。多虧了同行針對,她才能得到機會,展現自己。
只是,區區幾句話,合裡的目標不是這個。孜然種子已經埋下,夥同吳國的證據已經在悄然綻放了。
孜然的意義不僅是吳國調料,還是吳國通信的重要信物。
“亮燈!”魏太監將帶着齊皇字跡的天燈,在宴庭展示了一圈以後,小太監將小火盆輕輕舉在自己的身前。
齊皇手拿細木棒放在火盆裡燃着以後,點燃了天燈。
忽然宴庭頂棚緩緩打開,露出了夜晚的星空。
他隨着天燈一起走到宴庭的中間,虔誠許願,而後釋放天燈。
天燈帶着‘有糧’越飛越遠。
百姓們看到了第一個天燈以後,開始釋放自己的天燈。
一時之間,無數個亮光出現在寂靜的星空之中,黑夜被添燈點亮。
天燈也帶着大家對逝去親人的思念,越飛越遠。
這場中元宴會也徹底落下了帷幕。
合裡輕輕拽着王五的手臂走在回去的路上。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膝蓋已經腫的不允許她的腿打直。
宋懷安走在前面,越走越快,臉也臭臭的,沒有哪個貴族小姐願意去招惹他。
直到走到了馬車前,他才停下腳步,轉過頭去看走的慢悠悠的兩個人。
“磨蹭。”他冷冰冰的將這句話放下,等她走過來的那一刻,一把打橫抱起合裡。
合裡驚呼,手下意識的抓緊他的肩膀,極度沒有安全感。
王五一愣,立刻反應過來是自己的多餘了,默默的退到旁邊。
合裡自下而上,轉動着大眼睛看着宋懷安。
自己就這麼被抱進了馬車裡。
她抿緊雙脣,心臟怦怦直跳。
哪怕是已經坐在了車裡,宋懷安也沒有要將她放手的意思。
合裡雙手握緊縮在袖子裡面,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馬車晃動,總有不穩,磕磕碰碰,他卻甘心當她的墊子,抱在懷裡。
“那個,王爺,奴覺得,奴自己可,可以坐。”合裡猶猶豫豫,眼睛輕輕擡起,看向他的下巴。
“你很聰明。”宋懷安嘆了口氣,將她放在身邊,只是她跪地的雙腿,卻始終被他困在腿上。
“陛下,很喜歡你。”她知道他什麼意思,只是她覺得,如果不是齊皇有意,根本不會那麼做。
因爲,在她說自己是齊幽王府人的時候,齊皇的表情是充滿期待的。
“我知道,只是我不夠優秀。”他輕輕嘆息,雙手放在她的腿上,用平輩的自稱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王爺可以永遠相信臣。”合裡來的目的,就是要幫助宋懷安,也因此她這麼說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在他看來,她的話無疑是又一次的告訴他,自己就是要幫你登基以完成歷劫下凡的任務。中間沒有對他的絲毫情感。
“仙女會喜歡上凡人麼?”他看着她受傷的膝蓋發呆。
合裡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句。
“會的吧。”
“不是說什麼仙人下凡經歷情劫麼,怎麼你來了兩次,都是一些奇怪的任務。”
“因爲我,是大惡人。不入輪迴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