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陳家乃百年名門望族,說起來,陳家與金家有些淵源,金員外對陳家家主有救命之恩,當年,兩家還指腹爲婚,約定永傑同好。

陳家大少爺帶着媒婆奉父命前來金府提親,全府上下丫鬟僕人爭相來到前廳觀望陳府少爺的光彩。

陳繼與金員外不免寒暄一番,金員外看着堆得滿屋子的聘禮,金銀珠寶,珊瑚玉,稀世夜明珠,他笑得眼睛快瞧不見了,格外熱情:“你知你父親這些年還好?”

陳繼的眸子有些傷情,眉間難言之隱:“哎,不瞞伯父,家父臥病在牀多日,在下前來求親,就是想借着成親爲家父沖沖喜。”

金員外不由說了些慰藉之話。

“爹爹~”甜甜的聲音打斷了金員外與陳繼的談話。

陳繼回頭張望,女子盈盈而立,身姿絕世,着了一件鵝黃棉襖,一張欲說還羞的臉蛋,一雙明媚的雙眼暗含萬種風情,勾魂攝魄,美豔的臉蛋竟比牡丹也不遜色,櫻脣小嘴嬌然欲滴,令人忍不住一嘗芳澤。

陳繼起身行了個見禮,笑着道:“想必這就是陳家小姐金蘭珠了。”

金員外聽到金蘭珠幾個字,臉色陰沉,不好的回憶襲來,金蘭珠被他刻意遺忘,如果不是陳繼提起,他都忘了府內有這號人物。

金蘭盈笑得一臉尷尬:“不知公子口中的金蘭珠是誰?”她從未聽說府內還有這號人物。

與此同時,金蘭珠正在丼邊洗着全府人的衣服,她穿的很單薄,甚至沒有多餘的衣服。

“蘭珠,老爺喚你去前廳見客人。”丫鬟來告訴她。

洗衣服的手一僵,她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八年來都不曾再見過一面,今日居然

金蘭珠放下手裡的衣服,溼漉漉的手在破陋的衣服上擦拭着,她問:“不知是什麼事?”

“我們這些做丫鬟的哪裡知道老爺的想法,叫你去,你去就是了。”丫鬟有些可憐地看着金府最低等的丫鬟,她一進府蘭珠便已經在金府了,永遠幹着最髒最累的活。

丫鬟按照老爺的吩咐,帶她下去梳妝打扮一番,再帶到了前廳。

金蘭珠侷促地站着,她不敢坐,也沒人叫她坐。

前廳內的氣息很詭異,也很安靜。

她的頭髮上插滿了金釵步搖,耳朵上戴着翡翠珍珠,身上穿着綾羅綢布,布料絲滑,一點也不隔應皮膚。

陳繼瞧了金蘭珠,這就是父親要他娶的金家大小姐?

雖然她的妝容精緻,臉上打了厚厚的粉,但仍舊無法掩住皮膚下粗糙的皮膚,裸露在外的一雙手更是慘不忍睹,翡翠戒指戴在她腫大裂開的手指上,顯得格格不入。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金家小姐不是隻有一位,怎的有兩位?”

府內的僕人丫鬟都知只有一位小姐金蘭盈,哪隻還有個被刻意遺忘的明珠。

金員外臉色難看,他盯着金蘭珠的眼神能滴出血,恨不得將她凌遲千刀萬剮。

他笑容有些掛不住,家醜不外揚,深深地嘆了口氣:“哎,賢侄有所不知,此女心思歹毒狠辣,十歲時將我兒帶出府遊玩,將其一人扔下,造成我兒溺死湖中,我一見到她,就想到可憐的睢兒,一想到她,便想到家門不幸,只能命人不得提起她,對外也絕不提她,只提小女金蘭盈,就連蘭盈也不知道還有個姐姐。”

金蘭珠聽到“睢兒”兩字,睫毛不自覺地眨了幾下,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陳繼心道吃驚,十歲時便有如此狠辣之心性,父親要他娶的竟然是這般人。

他見她從一進來便垂眉低眼,不發一言,也不向金員外行禮:“你可否擡起頭來?”

金蘭珠依言擡起頭來,一雙清冷的眸子落入陳繼的眼裡。

“家父命我來向你提親。”

“你要娶我?”

“....”

“我乃天煞孤星,從一出生就剋死了外祖母,五歲剋死了母,十歲又克弟。你娶我,不怕我剋死你?”

“不怕。”她說得好耿直,竟令他不知道怎麼接。

“呵...呵。”

“....”

他也想娶豔如牡丹的金蘭盈,可父親要他娶的是金府大小姐,金蘭珠!父命難爲,況且是父親那般死板的人!

金員外一見金蘭珠就有氣,見她哪兒都不順眼,憤怒地拍桌而起:“毫無教養!誰許你這樣與陳公子說話的?!來人,給我家法伺候!”

一行僕人拿着木棍上來,將金蘭珠制服在地,木棍齊齊上陣,縱使衣料厚實,也難以抵擋木棍的力度,衣服被木棍打爛了,背上的血肉粘連着衣料,好不血腥,大堂裡瀰漫着濃厚的血腥味。

丫鬟竊竊私語:“被打成這樣,也吭一聲,再打下去,可要被打死了。”

金蘭盈心中不忍,上前遞了杯茶給金員外:“爹爹消消氣,她好歹是爹爹的女兒,您就饒了她吧。”

金員外接過茶,將茶盞狠狠丟在地上,惡狠狠地說:“我沒有這樣的女兒!”

金蘭盈從未見過金員外如此惡狠狠恨不得吃人的模樣,又被厲喝聲嚇得心臟漏了一盤,一雙眼睛續滿了淚水嘩啦啦地像珠子似的滾落下來。

金員外見從小愛若珍寶的小女兒委屈地落淚,心疼得不得了,語氣溫柔,慈祥地說:“盈兒,是爲父的錯,爲父不該在你面前發火。爲父不該不聽你的話,你不要哭了,原諒我好不好?”

金蘭盈破涕而笑:“你放了蘭姐姐,我就原諒你。”

“好,好!”

金員外揮手示意執行家法的奴僕退下。

陳繼見那女子額頭佈滿了冷汗,牙齒緊緊咬着嘴脣,一臉倔強不肯認輸。又見金蘭盈嬌滴滴的模樣,眼角掛着淚珠,眼神善良溫柔,兩姐妹相對比,他想:一個惡毒,一個善良,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姐妹花呢。

金員外笑着對陳繼說:“讓賢侄見笑了。”

“無妨。”

“大女無德,倒是蘭盈有才有德,不如娶蘭盈爲妻子如何?”金員外見陳繼一表人才,陳家又是百年望族,連皇族都要忌憚三分的家族,嘴裡的肥鴨子可不能飛了。

“家父命我來求娶的是大小姐金蘭珠,父命難違,望伯父勿爲難賢侄。”

金蘭盈的眼中有失落,金員外恨恨地瞧了金蘭珠一眼,他平日如此虐待這個女兒,若是她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有了權勢之後報復金家可如何?他的眼中閃爍着算計的精光,又遺憾地看向旁邊的二女兒,賢良淑德,哪裡比不上金蘭珠!

當初,怎麼就心軟饒了她一命呢!真是悔不當初。

金蘭珠冷冷地盯着陳繼,語氣沒有一絲溫度,眼裡滿是倔強與冷清:“我不嫁!此生不嫁!”

“你!!金蘭珠,老子告訴你,能嫁到陳家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你還敢說不嫁?!你不嫁也得嫁!!”金員外氣不打一處來,都被打成那樣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還有力氣犟嘴!

陳繼眼神銳利,鋒利如刀,一刀一刀地凌遲着她的肉體,他未說半分不是,她竟然還嫌棄!

金蘭珠被關進了柴房,一整天滴米未進,沒有人爲她求情,包括有一顆菩薩心腸的金蘭盈。

一抹身影憑空出現在金蘭珠的眼前,他穿了一襲大紅色衣袍,黑髮並未用簪挽起,隨意地披散着:“怎的傷成這般?”

金蘭珠冷漠的眼睛中終於流露出其他色彩,她溫柔地笑着:“不礙事,疼習慣了,傷習慣了,便無所謂了。”

他從胸口掏出被包裹緊實的整隻燒鵝,認真地將肉撕成一片一片:“我帶來了你最喜歡吃的燒鵝,趁熱吃吧。”

“睢兒,再過些日子,你也就不必再寄宿在琉璃石內了。”金蘭珠張口吃下他喂來的鵝肉。

金睢的眼神暗了暗:“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盡頭,每個月都要吃一顆心臟,心真的很難吃,蘭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