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試試也無所謂,何況這本子本就寫的不錯。
他上了臺,畫着淚妝,又甩着水袖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果真是受歡迎,大抵這些人也看煩了老戲,有新戲看看也好。
他壓着嗓子道:“春日倦起,懶梳頭,手把桃花偏笑卿世風流,眼波兒轉過秋卻是那欲說還休,呵,昨日相好今成空,怪只怪呀人的心海的針,偏生叫我難猜透,手捧金猊顰娥眉,頻笑話不語,嘆世間人幾個自由。”
“怪只怪呀人的心海的針,偏生叫我難猜透,手捧金猊顰娥眉,頻笑話不語,嘆世間人幾個自由。”
一用三嘆,含恨而終。
“好。”堂下人一片鼓掌之聲。
下了臺後,便有人派小廝來請,想來今天是他時隔一個多月第一次登臺,請的人異常多,吵吵嚷嚷的。
班主在裡間道:“青爺兒,你看你好大的魅力,這回來第一天就這樣了,你可趕緊的吧,再不選一個,我怕這梨花院都被他們給拆了。”
青黛摸了摸臉,換裝,一會兒還有一齣戲呢。
他似笑非笑道:“你怎麼會這麼想,班主大人,誰不知道這梨花院的後臺是那位,用得着天天這麼催我麼。”
班主鐵青着臉不說話了。
青黛又道:“好罷,我去見一見外國的來使。”
班主臉色還是不好看,口中卻道:“應該的,應該的。”
青黛打發他:“要是班主沒別的事,就讓我換身衣服吧。”
班主退了出去。
本來夜間是看戲的時候,奈何像青黛這樣的,整日整日忙着應付達官貴人,夜間倒沒演上幾次。
像梨花院這種,沒點兒身份進不來,能進來的個個都不是好惹的,錢是掙了,生活卻是不好討的。
班主也是習慣了。
青黛今兒唱了三場戲,也差不多了。
他換了衣服,纔去。
那大不列顛的使臣極少見過這種歌劇,是了,戲曲在他們眼中就是歌劇,倒也覺得新鮮,竟安安靜靜坐了一下午。
青黛到的時候,他們都沒認出來,季墨白方纔操着鳥語和他們一一介紹。
大不列顛的使臣紛紛感嘆,青黛面無表情,但是隨着話題的變更,青黛黑了臉。
有一個使臣看見此幕,用不太標準的大煜國話問道:“你聽得懂我們講話?”
青黛沒有說話,小侯爺還在呢,儘管他讓小侯爺感到的疑點不少,但能少一點兒就少一點兒。
小侯爺的眼睛已經看了過來。
青黛冷着臉衝他哼了一聲。
使臣又道:“我聽說你們國家的唱歌劇的地位不高,怎麼能這麼對待一位親王呢。”
這當然還是用的大煜國語言。
青黛臉色不好看了,他向來脾氣古怪,就是仗着這些人捨不得動他,才做出這般姿態。
但是被他國人這麼問,也受不了。
他道:“我高興,再說了,我又不怕用討好他。”
“你不怕死。”
青黛道:“怕,但是死就死唄。”
使臣還要再問,季墨白已經接了話過去,時值飯點,皇宮有宴,請他們去赴宴,像青黛這種身份是進不去的,倒是躲過一劫。
但是時不待兮。
他也沒想到一個使臣會對他有興趣,在拒絕了大煜國皇帝的賞賜後竟討要了他。
季墨白沉着臉回來複述時,他卻有些想笑。
季墨白道:“那人在朝堂之上道:‘我昨天看見了一個好看的男人,我對他很感興趣,以至於無法接受您的賞賜,如果您要賞賜,請將他賞給我,我知道的,一個男人要平白無故的跟另一個男人走,是不願意的,只有您能辦到了。’,可惡,可惡,這個人實在是可惡至極,我豈能讓他這樣輕易的走。”
青黛卻笑道:“有什麼關係,我就和他走這一次,你莫忘了我是誰,定能輕易回來。”
季墨白一噎,說話便有些顛三倒四的意思:“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我哥哥,我知道你厲害,但是我放心不下啊,哥,你要是沒了,我怎麼辦?”
青黛只是摸了摸他的發。
季墨白冷靜下來。
他不該忘的,哥哥有多麼的驚才豔豔,和他比起來,自己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青黛知道他心裡的擔憂,便安撫道:“你莫忘了正經事,出去看看也好,你不是想和我定居海外麼,我現在先去購置一兩處房產,到時候辦完事,咱倆就在那裡,天天沒事溜達溜達,如何?”
季墨白知道青黛說這話一半是真存了這心思,一半也是在安撫他,他很快就借坡下驢,道:“好。”
青黛又彎脣笑道:“朝堂之上可有人贊成此舉。”
“有。”
青黛點頭道:“好,既然他們贊成此舉,不如叫他們的兒子也陪我一起去好了。”
季墨白看着他,他現在沒有笑,因此也昭顯出他是認真的。
季墨白點頭:“好。”
過了幾天上朝的時候,不知道季墨白是怎麼說的,因此讓朝中三品到七品家的公子哥一家出了一個,青黛在裡面便是個異類。
很多人都願意捧戲子,卻不願意將戲子視作和他們同樣的人。
因爲在他們心中,戲子就和貓啊狗啊一樣,都是用來逗樂的寵物,既然是寵物,疼愛是可以的,甚至可以放在心尖兒上寵,其他的就不行了,何況是把他當人一樣看待。
青黛也無所謂,他向來是無所謂於這些人看不看得起他。
他們同使臣一同上了船回去,至於其他的坐着大船來的人,都留了下來,並融入當地生活。
青黛他們便隨着返航的船駛向了不可預知的未來,有些人因此改變一生,有些人不過是多了一段人生的經歷,談不上什麼改變。
臨上船前,季墨白向他一再確認:“到時候就會回來?”
他點頭,正要說話,就看見小侯爺了,他沒想到小侯爺會來,偏偏這人卻來了。
小侯爺搖着摺扇道:“快些回來罷,京中沒了青黛,實在是無趣。”
他只是笑了一笑,灑脫不羈。
小侯爺兩次愣了愣,又道:“你不會有不回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