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賀又往小本本上寫了個新的名字——容顯,身份是鬱夏的經紀人。他氣過之後還是不相信拒絕自己的是鬱夏,就覺得是容顯狐假虎威,仗着藝人正當紅在外頭胡亂得罪人,爲她引戰樹敵。
想着有機會要說給鬱夏聽聽,讓她換個人,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擺在面前最棘手的問題還是電影。
哪怕再小成本,他都沒能力自費,本來以爲拿着註定會紅的本子輕鬆就能拉到贊助,沒想到別人寧肯爲那些大爛片投七八千萬一個億,都不肯給他一次機會。
年前一個多月,齊賀在拉贊助;到年後,他還在拉贊助。
這部電影比之前的電視劇還要不順,齊賀同朋友喝酒,抱怨圈子裡那些人狗眼看人低,又說這些娘們也是,先前有電視劇可拍,一個個整天找他聊騷,發語音發自拍,最近有點走背運,她們一轉身就找別人去了。
“我早就覺得,這圈子裡乾乾淨淨的就只有鬱夏,她是我女神。”
齊賀說完旁邊兄弟撇撇嘴。
“要說她沒陪過別人我信,要說她乾乾淨淨,不見得!總歸跟姓喬的睡過了,談那麼長時間戀愛還能不碰一下的?”這哥們邊喝邊勸齊賀,“你拍過三部劇,跟着還要拍電影,對這個圈子還沒點數?那些女明星看起來一個比一個清純,背後還不是騷樣,在咱們面前端得厲害那是咱們窮逼!哥你哪天要是混成好萊塢大導演,保準想睡誰睡誰。”
齊賀一巴掌排在桌上,很是不悅:“我們是兄弟,你知道我多喜歡鬱夏,別說這些我不愛聽。”
“賀哥……兄弟早就想說,追星沒啥,誰心裡沒個喜歡的?你別這麼真情實感。你覺得鬱夏她既溫柔又善良還踏實勤奮,我就感覺她漂亮是漂亮,做派是還挺正,溫柔善良說不上吧,要真那麼溫柔善良之前哪能快刀斬亂麻斷了家務事?看別人說鬱夏這人對很多事漠不關心,挺冷淡一個人,我覺得這說法還靠譜。”
“我讓你別說了!你別說了!”齊賀喜歡鬱夏不假,他出發點是臉,喜歡的是自己想象中的鬱夏,在他的想象中這個女人十全十美,她廁所都不上的。
因爲這些想象,在遇到有人要把他從幻想世界拉出來,讓他面對現實的時候,齊賀就很暴躁,他抗拒。
他把酒錢放在桌上,轉身就走,他買了票大老遠往鬱夏常住的城市去了一趟,甚至摸索到她公寓門口,因爲進不去,齊賀在附近靠牆站了半天。他就等,想親自見鬱夏一面,和她聊聊自己的電影,結果等了幾天也沒見着人,反而喬越進出了兩趟。
齊賀想起來安淇是鬱夏的繼妹,就聯絡了一下,兩人你哄我,我騙你,扯了半天就得到一個答案:不知道。
鬱夏和她爸爸那邊是真的斷了往來,以前過年還會送點東西,今年什麼也沒有。
齊賀又堅持了兩天,功夫不負有心人,可算讓他把人盼回來了。鬱夏被送到小區門口,她下來之後正準備關車門,經紀人就探出個頭,和她說了幾句,鬱夏認真聽着,不時點頭。等他們說完,車子開走,鬱夏準備刷卡進小區,被叫住了。
齊賀搓了搓手,往鬱夏這邊來,同時保衛室那邊出來個年輕小夥,提醒說:“鬱小姐你小心點,別理他太近,這人在附近蹲點好幾天了,看樣子就是衝你來的。”說完穿着保全制服的小哥就站到前面。
“我不是歹徒,我等在這裡是想親自見你一面,談談電影的事,”齊賀屏蔽掉多事的保安,看向四五步開外的鬱夏,說他之前找過經紀人容哥,容哥沒幫忙傳話就拒絕了,他不想放棄,還在自吹自擂說那真是個很好的劇本,是他個人十年磨一劍的心血之作,上映鐵定賺,絕不會虧。
鬱夏涵養還好,她犧牲一點時間,耐着性子聽對方說完,然後搖了搖頭。
“我相信劇本不錯,但我沒有什麼興趣。”
齊賀有點着急,他把欣賞美的眼神都收起來,問爲什麼。
鬱夏本來準備進去了,看他非要一個說法,不然不肯死心,就問他這部電影預計投入多少,上映之後票房能到多少,作爲投資方又能賺多少?齊賀還算自信的報了一串數字,聽他報完,鬱夏笑了:“這個回報對比投入來說比例的確高,但不足以打動我。站在盈利的角度,數額太低;站在藝術的角度,作品不符合我的審美。”
“那你喜歡怎樣的作品?我可以寫!可以專爲你寫!”
鬱夏笑了一聲,她的臉越發鮮活生動起來。
“有些話直白的說出來可能很傷人,這個圈子裡有太多人在迎合我的口味,我的經紀人每天都能接到無數劇本,送到我面前的每一部都說是爲我量身打造的,編寫他們的人在圈裡赫赫有名。”
“只要我想拍戲,好萊塢那邊會第一時間送來劇本供我挑選,假如我想投資,圈子裡很多人更是睡着都要笑醒。”
鬱夏說這番話的時候聲調是悠揚的,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和,卻沒讓齊賀感覺親切,這一刻,鬱夏是高高在上甚至帶點傲慢的,她說:“我找不到選擇你的理由,假如我今天點頭同意爲你投資,那理由只可能是日行一善信手扶貧。”
說到這裡,她手機響了,鬱夏沒再多看齊賀,她朝保全小哥點了點頭,接起電話往裡走。
就聽見她說:“到門口了,就回來”。
不知道那邊講了什麼,她笑得很開心,說:“那正好,我超餓,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她講電話的時候完全是另一種語氣,音色雖然相差不多,但是感覺很耐心很溫柔,依稀還能聽見她對電話那邊的人說寶寶我可想你。
保全小哥聽了一耳朵,滿是羨慕,說打電話來的一定是小喬總。說完想起來面前站的是盯梢好幾天的“歹徒”,臉猛的就垮下來,擺手說快走:“我警告你以後別來,再做這種事沒這麼容易放過你。”
齊賀已經被打擊傻了,他一開始還沉迷於鬱夏的美色,聽她說得越多,越感覺三觀傾覆。
不對,不該是這樣,她弄反了。
她應該滿是不耐煩的同喬越講電話,然後溫柔耐心的對待自己。
還有這部電影,不喜歡沒關係啊,有很多好片可供選擇,大成本大製作席捲全球的也不是沒有,爲什麼不聽呢?
齊賀總有辦法爲鬱夏開脫,他胡思亂想了一通,覺得是喬越的錯,是喬越在那邊催,讓鬱夏沒時間坐下來慢慢談。喬越費盡心思爲老婆熬了一鍋雞湯,就摸索着熬個湯的時間,又被齊賀扣了個屎盆子。
鬱夏回來之後揭開砂鍋看了看,開着小火繼續煨,自個兒進浴室去想泡個澡。
年後他倆已經忙起來了,喬越最近跟老婆膩歪的時間少,就一路跟她到房間裡,看她脫衣服,手癢蹭啊蹭摸啊摸。
這一摸就撩起火來,還沒泡上,他倆先做了一輪,看喬越埋頭從脖子啃到鎖骨,還有往下的趨勢,鬱夏拍了拍他:“別弄出那麼痕跡,跟着還有個紅毯要走,嘶……”
她說完這壞蛋反而深吮一口,看鬱夏眼裡冒火瞪過來,喬越滿是無辜:“也讓你啃,老婆你隨便啃,啃臉都行。”
事後鬱夏動也不想動,她泡到手指快起褶皺才幾下洗乾淨裹上浴袍出來。剛出來,喬越就端來新鮮出鍋的雞湯,讓她喝點。鬱夏在喝湯,喬越拿着幹發巾一下一下給她擦頭髮,他心裡還忐忑,問雞湯怎麼樣?
“你自己沒嘗過?”
嘗是嘗過,自己嘗自己做的東西感覺很怪,尤其在很沒有自信的時候,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燉給你喝的,老婆你說我做得好不好?”
“好,特別好,從前切菜都能切到手,現在也會煲湯了,我不在的時候練過很多回吧。”
喬越擦頭髮的動作停了一下,又故作淡定的續上,說:“大概一兩次。”
“是嗎?”
“……可能我記錯了,三四次吧?還是五六次。”
得虧又是滾牀單又是嘗雞湯,鬱夏已經將先前碰見齊賀那事徹徹底底拋到腦後了,都沒想起來。她沒提那茬,喬越的好心情就完全沒被破壞。
喬越是美了,齊賀受了很大打擊,他回去喝了好幾天,差點把自己喝進醫院,被兄弟打了一拳才振作起來,振作起來也還是在重複找投資、碰壁、找投資、碰壁。
每一次他自信表示一定能賺,對方都是一臉譏諷,說前一次包括上前次你都是這麼保證的,結果呢?你坑了多少人?
知道本懷特的好萊塢大片籌備完成,齊賀還沒解決資金問題;知道鬱夏進組,鬱夏把屬於她的戲份拍完,她殺青了,齊賀依然鬱郁不得志。
這段時間裡,鬱婕倒是有了新變化,她現在開播越來越放得開,經常一言不合嘴上開車,還勾搭上同平臺幾個人氣不錯的男主播,腳踏幾條船玩着曖昧,目前倒還沒翻。
柳女士特別後悔當初送她去整容,不過晚了,來不及了。
而他們這個家,現在越來越不像個家,幾個人互相都有不滿,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鬱爸嫌家裡開銷太大,老婆和女兒待在家裡還是花錢如流水,卡上的金額縮水很快。
他說了幾次都沒用,也因爲這,本來天真爛漫的繼女在他眼裡也不像以前那麼可愛了。
對鬱婕來說也是一樣的。
本來在她心裡,繼父有本事,比親爹出息多了……現在看來離了大明星爸爸這個光環,好像就是個普通的中年大叔,他現在想做什麼都困難重重,嘴上說得再多沒落到實處,一家人還是在坐吃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