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喬越是普通客人,來鬱家一定能得到熱情的招待。假如鬱夏對這個男朋友的態度隨意一些, 鬱萬平和楊紅梅也不會對他過分挑剔。
正因爲從女兒這裡接收到認真的信號, 發覺她是抱着共度一生的念頭在經營這段感情, 鬱萬平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 他不是在用讚許的眼神去欣賞一個年紀輕輕就在專業領域放出光彩頗具才能的小夥子, 而是慎重的打量這個人, 希望能把他看得更明白一點,看他從細微處流露出來的真實想法, 深入瞭解他的品格與能力。
對年輕人來說,交往或者結婚甚至都有可能源自內心的衝動, 她不一定經過深思熟慮,做爸媽的卻會爲兒女仔細思量,有時候你嫌煩, 回頭想想, 字字句句都是關心。
別人家閨女談戀愛了,看她男朋友長得挺周正鬱萬平就能讚一句好, 哪怕連人都沒見過, 他睜眼說瞎話也能誇得下去。這要放在自家, 女婿真得方方面面都做到了, 才能得岳父真心實意一個好。
喬越個性內斂, 他其實並不遲鈍, 從來到鬱家就感覺夏夏爸在觀察自己,這個觀察其實是從容的,不會直白得讓你感到難受, 可還是給了喬越一點壓力,他心裡緊張。
他怕什麼?
他怕萬一夏夏爸看着不滿意,事情就會變成岳父扛旗另擇女婿,帶頭想綠他。作爲有證駕駛的一員,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是慘案。
鬱萬平是生意人,哪怕做好了準備仔細看看這小夥子,整個見面還是輕鬆愉快的,他很擅長與人交談,全程笑眯眯,臉上就寫着和藹可親,一來二去之間,該知道的就全知道了。
知道以後,放心不少,壓力也不小。
喬越這小夥子言談舉止都挑不出毛病,要說就是拘謹一些,看得出他的確內向。他和夏夏之間有挺多眼神交流,他是一片真心……喬越好的方面鬱萬平能數出一籮筐,哪怕他咋看都不像能接自己的班,這頂多算是不趕巧,談不上對錯。唯一讓鬱萬平放心不下的還是他倆這組合,小夥子一看就很有妻管嚴的潛質,他眼神動作方方面面都表現出來兩人在一起是自家閨女在主導,自家閨女是會過日子,就是沒經過什麼事,以後要是有個坎坷,鬱萬平想不到他倆誰能扛起來。
絕大多數爸爸在見未來女婿之前擔心的都是這人心眼子太多,怕他對女兒心不誠,喬越徹底顛覆了鬱萬平的認知,他完全反過來的。你真的沒法去懷疑他的心意,就是這人咋看都太沒心眼子了,過於坦率,過於直白,過於真誠。
兩個傻白甜一起過日子……可愁死人了。
喬越和鬱夏是自己處的對象,今天的見面是小夥子上門來拜訪,不是求婚也不是相親,很多話你憋在心裡真沒法講。等到飯吃了、水果吃了、鬱夏說陪喬越出去走走,鬱萬平還在糾結。
看兩個年輕人出去了,他才嘆一口氣。
“紅梅你咋想,就咱閨女處這個男朋友,是不是太本分一點?”
楊紅梅倒是挺喜歡喬越:“我覺得挺好,就是太瘦點,看了心疼。老鬱你還別說,咱閨女看人的眼光挺好,先前我看彭竟成,也覺得優秀,我就看不透他。不像小越,我一看就知道他喜歡夏夏。剛纔閒聊的時候,夏夏想吃小核桃,他幫着夾了半天。吃飯的時候也是,看他挺挑嘴的,本來只盯着兩三個菜下筷子,夏夏看了他一眼,他碗裡的菜色就豐富不少……”楊紅梅這心是放下了,看她這麼放心,鬱萬平又嘆了一口氣。
“老鬱你咋回事?從他倆出門你就嘆氣。”
鬱萬平一臉便秘,這該咋說?
楊紅梅問:“你剛纔不是挺滿意的?還誇他了,結果沒看上?爲啥啊?”
“不是沒看上,小夥子赤子之心,品行也端正,挺好,只是看着太單純,兩人一點兒心眼子沒有,這要是結了婚,咱們操心一輩子都不夠。”鬱萬平都感覺自家絕了,從老婆到女兒再到暫定的未來女婿,他們不僅全是傻白甜,還一個賽一個的傻白甜。
“我也不好問得太仔細,剛纔問他家裡是做什麼的,還說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怎麼就把兒子教成這樣了?”這假如要是獨生子,他家恐怕也後繼無人。
喬越真給鬱萬平出了道難題。
做爸的看得出女兒和他一起很開心,一方面特別想支持並且他倆,又感覺背後總埋着隱患,真怕。
鬱萬平愁,喬越也沒比他輕鬆太多,出門之後他就問鬱夏說:“夏夏我今天表現怎樣?”
鬱夏對他豎起大拇指。
喬越又問:“那你爸會同意我倆在一起不?”
也沒等鬱夏回答,他還暢想了一番,說之前只來得及領證,都沒認真辦婚禮,他想看老婆穿婚紗的樣子。不僅想看老婆穿婚紗的樣子,還想行使自己的合法權利。
鬱夏戳戳他腰間的癢癢肉,問:“合法權利?”
發覺自己說漏嘴了,喬越一本正經打了個補丁,說過了明路就能挺直腰板去收拾那些送上門想當小三小四小五的!比如彭不成!
“對了,夏夏你說見面之後告訴我劇情,電影講什麼?小說又講什麼?”
南山別墅佔地很廣,綠化做得也好,這裡頭配有人工湖以及小公園什麼的,就是給你健身散步以及遛狗的地方。鬱夏每天都帶鬱小二出來,她熟門熟路把喬越帶到湖心亭上,兩人並排坐下,吹了會兒小風才說:“其實我不是太想告訴你的,阿越。”
喬越心知老婆在很多方面都挺獨立,但也不是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好盲目包攬責任的人,會讓她說出這種話,最有可能就是劇情令人不快。
喬越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不炸鍋,正在琢磨該怎麼表態,又聽見鬱夏說:“後來我想了想,咱倆起初因爲意外綁在一起,並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互相選擇了對方,我們共同經歷了前一個世界,以後極有可能還會攜手去別的世界。我不該把什麼事都扛在自己肩上,應該學着去信任以及依靠你。尤其現在身處這個世界,我能做的有限,你的能力更合適發揮。”
沒錯,就是這樣,喬越邊聽邊點頭。
鬱夏伸手捧住他的臉,讓他轉頭看過來,又迎上前去親了親他:“可你必須把故事裡的鬱小姐與我區分開,聽完別太生氣。”
喬越答應了,鬱夏就從一開始說起,先說了前個世界,說她出事之後就去到一個小黑屋,在那裡面看了一部電影。電影講的其實是鬱夏曾經的同學劉曉梅的故事,鬱夏是作爲配角中的配角出現,鏡頭很少。
“本來的鬱夏因爲一些原因高中畢業之後考上大學沒去讀,跟着就嫁了人,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高家的高猛。他倆日子過得挺好,八十年代做起小生意,電影裡說到八十年代後期他就已經是大老闆了,夫妻兩個感情很好。我當時也沒想太多,過去以後就以爲要在那邊過一輩子,因爲和高猛不來電,就很努力複習,考大學,讀出去了。”
鬱夏提了自己的猜測,說她覺得任務興許是完成原身的遺憾,這個遺憾就是她機緣巧合沒去讀大學。
喬越因爲專業的原因,在穿越這個問題上比鬱夏更有理論經驗,又因爲這個世界給他的衝擊不大,喬越目前還是在思考的,一邊思考還問了好幾個問題,問她還有沒有奇怪的地方,覺得值得推敲都可以說出來。
經他提醒,鬱夏說起大姐鬱春。
她那邊暴露出的信息量很大,至少有九成的概率是重生的。
鬱春啊……
喬越對鬱春的印象一直挺壞,聽說她疑似重生,死活要嫁的男人還是上輩子的有錢妹夫,這滋味兒別提了。喬越現在還能心平氣和聽鬱夏說那是因爲他倆已經抽身,再提起來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了。
“小說呢?小說又講了什麼。”
鬱夏低頭玩了會兒手指,然後看着人工湖裡清澈的水,說:“講了一段豪門虐戀。”
四字總結已經挺耐人尋味了,喬越問她:“夏夏你是不是又在劇情裡?”
“……我就是小說裡被虐的那個苦情原配。”感覺慢慢講傷害太大,鬱夏提取了主要內容,告訴喬越說,“因爲何彥的關係,男主角彭竟成和女朋友鬧了誤會,兩人分手,分手之後彭竟成和萬鴻的鬱小姐牽手成功,步入婚姻禮堂,婚後他嫌妻子個性膩味,又和一早分手的前女友攪和到一起,後來因爲鬱小姐不孕,外遇對象懷了,矛盾激化,這段時間裡彭竟成穩着他老婆沒離婚,抓緊時間吞食岳父的公司,估算公司能穩穩到手就徹底把事情做絕。鬱小姐死了,萬鴻被彭家吃了,鬱家家破人亡。彭竟成轉身發覺愛的還是前女友,喜得貴子並且再當新郎,就是這麼一個故事。”
喬越消化吸收了好幾分鐘,好不容易纔緩過這口氣。
想起夏夏說“就是這麼個故事”,她說得挺輕鬆,這劇情簡直令人窒息。
“所以說,老婆你現在就是鬱小姐?彭不成他不僅想綠我,他外遇他劈腿他弄了你個家破人亡?”喬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罵人的話,“我弄死這畜生!”
他聽完頭皮發麻,爪子都是涼的,鬱夏就靠他懷裡去,抱住他的腰,親親他臉頰,又親親嘴角,親他好幾口:“他想不想我不知道,我總不會走上老路,阿越你理智一點。咱可以討厭他,可以防備他,可這是個和平年代,不能啥事沒出我們先去犯罪。”
鬱夏有想過,如果她能力足夠,是不是可以直接把一切扼殺在搖籃裡,送彭竟成上天就完事了。
如果是坐在電腦前面打遊戲,你興許可以這麼鑽空子。但現在等於是另一種人生體驗,哪怕你不用爲這個遲早要離開的世界負責,也得保有做人的原則和道德底線。
小說裡講,彭竟成很壞。
鬱夏覺得,現在可以防備他和他劃清界限,若他試圖走上老路,回敬他還擊他怎麼都行。但在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你不能說先下手爲強我斬草除根。這種事一旦起了頭,以後恐怕剎不住車,假如還有機會回到本來的世界,你這個人也會變得挺可怕的,照照鏡子都該不認識自己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準則,鬱夏總希望不管處在什麼局面下,她都能保有自己的本心,就把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告訴了喬越。
“如果他不主動招惹,我不想搭理他,有機會我甚至希望能面對面和他講清楚,彭鬱聯姻沒有可能。話說明白了,他後面想做什麼,咱們也不用顧忌留手,至於現在,阿越你那麼閒不如想想我倆的事。我也想好好穿一次婚紗,想風風光光嫁給你。”
本來是在討論劇情啊任務什麼,說着說着又跑偏了,喬越還是在心裡記了一筆,他可以答應老婆現在不整死彭不成,給他找點麻煩是必須的!心裡憋得慌,總得先出口氣!
至於說結婚啊辦婚禮……
“你爸不反對的話,咱們跟着就可以準備起來。你要是喜歡溫馨一點的,我們可以舉行一個小小的儀式,然後找個地方度度蜜月。要是希望熱鬧一些,就讓我哥去準備,我哥他最會搞噱頭。”
鬱夏靠在他肩窩處說:“我都沒關係,可是我爸你哥他們篤定想搞得熱熱鬧鬧的。”
“那就熱熱鬧鬧的。”
這兩個已經說到結婚了,還約定呢,不管什麼時候離開,在這邊一天就要好好過一天,生活的重心應該是愛,不是恨與報復。
得虧鬱萬平啥也不知道,要是知道自己同意或者不同意其實都沒差,那心塞程度不言而喻。
呼吸了新鮮空氣,吹夠了暮春的暖風,鬱夏牽着喬越回家去,她一開門就看見有什麼飛撲過來,是鬱小二,撲到跟前它還來了個急剎車,然後擺出不歡迎的架勢同喬越對峙起來。
楊紅梅聽到動靜,出來一看,正好撞見這一幕,她趕緊招呼鬱夏將狗子帶回它的狗屋去。
“小越頭一次來咱家,我怕嚇着他,早先沒敢放鬱小二出來活動,剛纔你倆出去,我才讓它出來透透氣。”楊紅梅還挺不好意思,問喬越不怕狗吧?又說自家養的這條黑背很通人性,也聽話,不用怕它。
要是以前,喬越可能還糊塗,如今他心裡門清。
他偷瞄身旁的老婆一眼,老婆果然在笑。
這狗和原先那兩隻傻貓一樣,就同他過不去,這是爭風吃醋!喬越暗自得意的看了狗子一眼,心想老婆是我的,我牽過手抱過親過還在一張牀上睡過!讓你嫉妒我!
他本來還想加一個宣誓主權的動作,想起丈母孃在旁邊才把持住了。
喬越嘴角彎起一點點,回說:“我不怕狗,沒關係。”
它有本事咬一口啊!
它纔不敢!
它要是真咬了夏夏以後還能疼它?夏夏就不要它了!
鬱萬平覺得喬越單純,其實就是看起來單純,他這心啊,烏漆嘛黑的,還憋着一肚子壞水兒。多大的人了跟狗子爭風吃醋不說,他還偷偷挑釁人家,想坑人家……鬱小二什麼腦子?他什麼腦子?他沒半點欺負小朋友的愧疚心。
晚飯是在鬱家吃的,吃過飯,鬱萬平問他住哪兒,想讓司機送他回去。喬越就說不用了,有車來接。
外來的車子進不了大門口,鬱萬平說送他出去,正好有幾句話想問問他。聽老公這麼說,楊紅梅推了推鬱夏:“小越準備回去了,閨女你不去打個招呼?”
鬱夏知道她爸是想和喬越來一段男人的對話,就沒說要跟,就上前去捏捏他爪子說:“晚點電話聯繫。”
看她這樣,鬱萬平心塞得很,所以說同不同意有什麼差別?閨女這心都跟人跑了,跑老遠了。
“好了,你們年輕人有話以後慢慢講,我同小越說幾句。”鬱萬平和喬越並排着往外走,走出去一段鬱萬平纔開口,那距離,站在門口目送他們的鬱夏已經聽不見什麼了。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鬱萬平纔回家來,看他輕鬆不少,楊紅梅還納悶呢:“老鬱你跟小越說什麼了?看你心情挺好。”
鬱夏也坐在沙發上,她拿遙控器把電視音量調小,拉他爸過來坐下,問說:“爸你看仔細沒有,我男朋友咋樣?”
鬱萬平坐直身子,看着像在公司開會,一本正經說:“看着還行,估摸挺靠得住。”
楊紅梅不客氣戳穿他:“你剛纔不是還說倆傻白甜湊一起能把日子過成喜劇?這就改口了?”
鬱萬平破功,笑道:“我送小越出去的時候跟他聊了幾句,小夥子答得挺好。”
想想喬越平時的聊天風格,鬱夏對他倆的談話沒報多少期望,還是問說:“聊什麼了?”
“我問他想沒想過以後,假如你倆要是結了婚,你倆都不會做生意,咱家公司怎麼安排。”
楊紅梅皺了皺眉:“人家第一次上門,你拿這個問題去爲難他?”
“我就是出其不意,想聽聽他能說個啥。”
“他說了啥?難不成說爲了咱閨女都肯學,回去就跟着學做生意?”話是楊紅梅說的,她說完鬱夏就在心裡接了一句不可能。鬱萬平也說你做什麼白日夢呢?“小越他說公司可以請專人管理,出不了事。”
“我說幫忙投資理財管理公司的要是真那麼能耐,他自己就當大老闆了,還用替別人投資理財管理公司?再說,請來的人誰能保證一定可信?誰又能保證他不被資本腐蝕十年如一日不忘初心?”
楊紅梅不太管生意上的事,不過老公這麼說也沒錯,她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啊……”
只要想起喬越自信的模樣,鬱萬平就忍不住想肯定女兒的眼光。聊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傻白甜,回說什麼都不用保證,誰也不可能避過無死角的監控,更別妄想對財團數據棟任何手腳,只要他在,萬鴻出不了事。
鬱萬平一開始感覺他太自負了,喬越就表示他能去到網絡能抵達的任何地方,並且告訴未來岳父說,晚點會給他證明。
當晚,鬱萬平的的確確看到了喬越提供的證據,他坐在自己的書房裡,打開書房的電腦,想看看最新的時事以及財經新聞,屏幕上就彈出一個窗口,緊接着是一個個正在輸入的方塊字。
起初是喬越在亮明身份,他簡單打了個招呼,就說廢話不多講,來看看所謂的證據。
剛纔那個小小的彈窗被放到最大,黑了一秒鐘之後,鬱萬平看到了喬越的桌面。喬越正在編輯大段的程式,他的速度非常快,看起來十分嫺熟,因爲看不懂,這個過程對他來說有點枯燥,不過很快,鬱萬平就不這麼認爲了。
他眼睜睜看着喬越溜進彭家公司,看他調出一個個檔案,瀏覽一份份秘密文件,展示彭家正在進行的企劃,還有公司不對外發表的各種報表……看夠了以後,他黑了彭董事長的電腦。
這時候,彭董事長也就是彭竟成他爸正在和女兒彭嘉人視頻,說什麼你哥讓我非常失望,你馬上回國,接手他搞砸的工作。
彭嘉人答應得很快,跟着問:“都交給我了,哥做什麼?”
彭董事長就說,他得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好好反省,還要將更多的心思放在鬱小姐身上。鬱萬平還親耳聽到老彭說:“姓鬱的沒個兒子,他只得那麼個心肝寶貝,只要你哥拿下鬱小姐,鬱萬平累死累活一輩子就是給我們彭家掙錢,沒有比這更賺的聯姻了。”
鬱萬平極少動肝火,這會兒他結結實實氣壞了。
昨天撕下彭竟成的假面具之後,他就感覺這一家子可能在算計,可心裡預感到和親耳聽到畢竟是兩個概念。
哪怕有心理準備,他還是氣壞了,鬱萬平一巴掌拍在老闆桌上,這時候,視頻掐斷,屏幕上彈出兩行加大加粗的字,是喬越在安慰他,讓他彆氣。
感覺打字說不清楚,喬越直接開了語音,說:“沒想到會撞見這個,姓彭的心肝太黑了,岳父別急,我幫你出口氣。”
說話之間已經能聽到敲擊鍵盤的聲音,鬱萬平連那聲“岳父”都顧不上糾正了,他立刻想到喬越的本事,趕緊攔人。
“咱都知道彭家的算計,還能中套?我就是乍一聽說很氣,小越你別衝動。”
然而喬越已經衝動完了。
既然彭董事長讓他女兒回來給兒子擦屁股,那就給她一個更大的舞臺來展示能力好了。喬越動動手指就把彭竟成負責那塊兒的重要數據全部碎掉,碎成粉塵的那種碎法,保證請誰來也恢復不了,拿強力膠水都黏不起來。
他一邊做這個事還說呢。
出口氣是有必要的。
你不出氣我也得出氣,這麼算計夏夏,誰給這癟三的膽子?
想起下午的時候夏夏還說呢,說咱們別讓劇情矇蔽了眼睛,不能因爲預知這個人以後要變壞,就在他什麼都沒做的時候斬草除根,這種三觀很可怕的。
喬越很認同鬱夏這個說法,他當時想的是盯緊一點,不主動害人,也不給別人鑽空子的機會。
結果呢,才過了半天就讓他聽到這個。
喬越是很氣的,他一開始想將整個公司的數據庫徹底炸掉,這樣爆炸效果是好,一切去得太快,痛苦太少。
他最近跟大哥喬坤學了一手鈍刀子割肉,我就不一下捅死你,要讓你知道自己得罪人了,讓你每天都比昨天更絕望,讓你賠罪不知道找誰,求助根本無門。讓你眼睜睜看着公司走向衰敗,然後看你破產看你上街討飯,這種體驗纔對得起彭家兩輩子的算計,對得起鬱家三條人命。
彭家不是自詡海市豪門?把辛苦創業的富一代稱作是暴發戶?
喬越可以保證,再過一段時間,他們會羨慕海市這些暴發戶,至少別人還能開豪車住別墅吃香的喝辣的,他們什麼也沒有,除了還不完的欠賬。
鬱萬平沒看明白他在幹啥,就問了一嘴。
喬越也沒藏私,還來了一段現場教學,告訴夏夏爸只需要簡單幾個步奏就能讓整個彭家慌亂起來,讓他們加班加點去搶救,結果是無藥可救。
“先炸掉彭竟成負責這個部分,下次他們再算計什麼,我再去炸別的部門。”
幹完壞事,喬越感覺氣都順了不少,又問:“岳父你還想看點什麼?我給你調。”
“……”
刺激太大,鬱萬平還沒緩過來,他這會兒知道爲啥喬越那麼自信了,就這種操作,誰能動他公司?
現在是信息社會,是網絡時代了,動了他真是天涯海角也跑不掉,一定會被揪出來。
還有一點,就說自己,聽到老彭說那些話也氣,可做什麼之前一定會仔細斟酌,想明白之前都是防備爲主,不敢冒進。
喬越本事大,膽子也大,炸彭竟成負責的部門檔案真是毫不猶豫,根本無所謂他這麼做了之後彭家的公司會亂成什麼樣子。
鬱萬平已經在想是什麼樣的家庭才能教出這種小孩。
“咱們這樣,不會被發現?”
喬越端起杯子喝一口水,回說:“別國的情報網我也能黑進去,他們公司這個安全系統小意思,爸你別怕,這種事我做多了,挺熟的。”
做多了?
挺熟的?
鬱萬平聽完真是一點兒沒得到安慰。
還有那聲爸,鬱萬平起先還沒注意,等他注意到已經沒那精力去糾正了。現在事情是這樣的,他女兒鬱夏招惹了個大佬,喬越興許是內向,卻一點兒也不單純。招惹上這麼個人,鬱萬平想了又想,他同不同意都不重要,根本沒有分手的可能,前面只有一條路,沒選擇的。
喬越還說呢:“我知道爸你不放心,怕我護不住公司,護不住夏夏……我就想告訴你,我有這能耐,就算不靠我大哥也能讓夏夏過好日子。誰要侮辱她,我雙倍奉還,誰要踐踏她,我讓他上天橋討飯去。”
哪怕只有對話,看不到他的臉,鬱萬平也能想象喬越意氣風發的模樣。想想白日裡見過的勁瘦青年,他看起來既老實又拘禁,和強悍二字沾不上邊。
現在鬱萬平感覺到了,感覺到他帶來的壓迫,他想了想,要是自己在生意場上有這麼個對手,簡直令人窒息。
他動動手指就能讓你整個集團亂成一鍋粥,昨天還欣欣向榮,今天就是大廈將傾。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鬱萬平覺得自己得洗把臉冷靜冷靜,就讓喬越斷開聯繫,還勸他別熬夜早點睡。喬越都答應了,切斷聯繫之後就給老婆發了條消息:【嘿嘿嘿,夏夏你聽我說,我今天同你爸證明我能保護你了。】
乍一看到這則信息,鬱夏還挺莫名,就問他做了什麼。
那邊回過來兩個字:【秘密~】
鬱夏好笑的搖搖頭,回說正在陪媽看電視,不聊了。剛回完,就聽到有腳步聲,她爸恍恍惚惚下了樓,看他整個思維都是放飛的,鬱夏問說:“爸你這是咋了?”
楊紅梅本來津津有味的看着電視,聽到這話也跟着一扭頭:“喲!老鬱你受啥刺激了?”
鬱萬平深呼吸一下,坐到鬱夏旁邊,貼近點問她:“夏夏你從那兒認識的人?你這男朋友可嚇死爸了!”
鬱夏把果盤端過來,給她爸吃兩口壓壓驚,還說呢:“阿越給您看他專業技術了?他這塊兒是挺強的。”
挺強?這還只是挺強?這都超出鬱萬平的想象了。
“我看他對你是用心良苦,你們談這個戀愛啊,只要你高興,爸管不了也不管了。可他要是讓你受了委屈,那你告訴爸,任他是誰爸也得問他要個道理。”
鬱夏拍拍鬱萬平的手背:“您想多了,誰都可能讓我受委屈,阿越不會。反倒是誰讓我受了委屈,他比我還生氣呢。”
想想彭家那些死不瞑目的報表計劃和檔案,這一點,鬱萬平是得承認。
楊紅梅聽他們父女兩個一來二去,她連電視都看不進去了:“你倆打什麼啞謎?別藏着掖着,也說給我聽聽。”
鬱萬平覺得以老婆的接受能力,還是不知道的好,就說:“我和夏夏商量,既然咱們都看好了,閨女也該去見見喬家人。”
“對了,說起這個,小越家裡是不是挺好?我看他舉止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說他家也是做生意的,規模和咱家比咋樣?夏夏你聽說過沒有?”
鬱夏點頭:“阿越同我說過,說他大哥叫喬坤,經常上財經雜誌封面的那個喬坤。”
楊紅梅不是很懂,倒是鬱萬平,雙眼都睜大了。
就說他看着清瘦得很,個性還有點沉悶,結果摸到電腦就是一股子狠勁兒,下手比自己久經商場還要果決。原來是喬坤的兄弟,他大哥就是這樣,南邊的報刊雜誌都喜歡用商界巨鱷來稱呼他,因爲他一旦咬住就不會鬆口,真的很像鱷魚。
鬱萬平沒多說什麼,就告訴楊紅梅,喬坤比自己牛氣,膽子更大,下手更準,累積資本更快。他們家也是有底蘊的,當年他爸媽出了事,都說喬家完了,那時候他大哥站了出來,之後這些年就成就了一段傳奇。
“早先聽說喬坤有個弟弟,誰也沒見過,沒想到就是小越。”
“他們兩兄弟要是相依爲命,小越喜歡你,你也是個好閨女,他哥應該挺高興的。”
鬱夏點點頭:“阿越也說他哥一定會喜歡我。”
鬱夏不知道的是,喬越還省了半句:要是不喜歡他數據庫就保不住了。
當然,這是兩兄弟開玩笑說的。
對弟弟談了女朋友並且一天天變好這件事,喬坤非常高興,最近喬氏的員工都感覺生活充滿陽光,喬坤一直想親眼見見小弟口中的女朋友,就是沒敢催。
不過現在好了,鬱萬平這關過了,楊紅梅本來就寵女兒,看喬越又覺得哪兒哪兒都好,兩邊三位家長裡頭,還沒見過的也就只剩喬家大哥。
喬坤想見未來弟妹的願望很快就能達成了。
當然有人高興,就有人抱頭痛哭。喬越動手的時候,彭家那頭沒任何人發現,第二天職員都打卡上班了,一開電腦發覺不對,文件丟了。
丟文件的還不是一個兩個,彭竟成負責的整個部門都出了狀況,部門裡的重要文件一掃而空,無論是報表、企劃、資料、檔案……全沒了。
這種事情是瞞不了的,立刻就在公司內部引起恐慌,彭竟成他爸很快得到消息,十分震怒。
還在養傷的彭竟成跟着就接到他爸親自打來的電話,接起來迎頭就是一頓臭罵。什麼豪門,什麼氣度,這會兒通通沒了,彭董事長讓他立刻馬上滾回公司來,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解決這次的問題。
“這是你負責的部分!你給我捅出了天大的簍子!真是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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