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雙手就要推開,然而屈曲不能動彈的手指,在空氣中吃力的顫顫巍巍,卻是始終無法夠到罐子一角。
雙手殘廢。
沈徽鸞一羣千金小姐,眼淚流了下來,一臉不忍。
鍾芳華卻是面無表情的站着,視線在他屈曲的手指劃過時,冰冷一片。
她一開始時,確實是故意要讓沈家出盡洋相。
想堂堂丞相光天化日之下被戴了綠帽子,該是陽城多少日的飯後笑料。
鍾芳華沒有想到,遇到這沈墨玦,卻是不怕事大的,這人根本不管自家老爹的面子裡子,竟然將事情鬧大到這個地步。
侍衛長收起罐子,退後幾步。
黑衣人捂着脖頸,痛苦的嗚咽出聲,身子在地上打起滾。
鍾芳華一直盯着他看,幾分好奇這萬骨灰是什麼毒藥,竟然能讓心理素質超強的殺手都害怕。
黑衣人滾到鍾芳華腳下時,擡頭的一瞬,容顏竟是流膿不止,窟窿的傷口,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一股腥臭味嗆鼻極了。
黑衣人忍着劇痛,愣是沒有尖叫出聲,目光在觸及到鍾芳華絕色的容顏時,忽然暴戾恣睢,大腿竟是奮力飛起,橫掃她的脖頸,致命一踢。
百里長安和問顏站在鍾芳華左右兩側,不等鍾芳華出手,他們的手已經伸出。
問顏手中的摺扇咔嚓住黑衣人的大腿,百里長安抽出一旁侍衛的劍,直劈黑衣人的大腿。
那劍之鋒利,破骨穿過,可見使劍之人內力不容小覷。
腿與身分開掉落,血淋淋撒出幾米。
百里長安擡手攬過鍾芳華的腰肢,退後兩步,自覺的鬆開,俊美的容顏,菱角線條繃的冷硬了幾分。
丞相府中的侍衛,顯然異常諒解沈大公子的行事風格,幾乎不用吩咐,持劍就圍上鍾芳華。
百里長安手中的劍還在滴血,他擡手架住上前一步的侍衛。
“誰給的命令,讓你們上前?”聲音輕的讓人覺得少年毫無攻擊力。
可空氣的溫度,卻是實在告訴他們,王者的氣場與生俱來。
誰給的命令?
當然是……
侍衛們戰戰兢兢的回頭,朝中間那個容顏出色,氣場詭冷的人望去。
沈墨玦定定的站着,擡手輕擡。
侍衛頓時蜂擁退了回來。
沈墨玦身旁的流風,對侍衛們裝模作樣的呵斥:“驚了十六皇子,還不趕快賠禮道歉。”
侍衛惶恐的求饒。
百里長安執起手中劍,丟到黑衣人身上,聲音不變,夾帶着某種嗜血的慵懶:“本皇子一向是大度之人,只是貴府的規矩確實應該改一改,這那天失手把本皇子殺了,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株連九族!
鍾芳華被少年的氣勢震住了。
衆人看着少年容貌桃花絕色,挺立的修長身姿,驚的連呼吸都靜止了。
百里長安,帝后嫡子,何等尊貴!
更何況這背後還有蘇家這個百年簪纓世族。
若是百里長安性命有個好歹,這沈家的恩寵也就到了頭。
而當今帝王的手段,幾十年把持朝政,衆臣都深諳於心他的手段,他們這些小輩更是耳目濡染。
若是帝王有心除掉沈家,株連九族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只是――敢對上驚才絕豔的沈大公子,並且敢把這種話,毫無忌憚說出來,也就一個百里長安了。
沈煜倫臉色驚變的去看沈墨玦,希望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異樣,然而沒有……
甚至,根本不用他出聲,流風的劍已經出手,直劃三個侍衛的脖頸,血濺而出!
一個膽小的千金暈了過去。
現場有一瞬的慌亂,在觸及到流風手中的劍,及那雙陰鷙的眼神,慌亂不聲而息!
沈墨玦擡起纖長的手指,撫了撫袖口,言語輕慢:“侍衛不知規矩,該死!”
百里長安的視線從倒地而亡的侍衛掃過,落到沈墨玦身上,語氣緩慢:“確實該死!”
“……”
流風的劍挑起黑衣人的下巴,“說出背後之人,讓你死個痛快。”
黑衣人雙手殘廢,一隻大腿斷掉,臉上的窟窿腐爛了半張臉,眼睛染了鮮血,冷灰的視線望着鍾芳華,死死的盯住。
所有人的視線,隨着看向鍾芳華。
流風劍指向鍾芳華,陰冷的聲線:“這位小姐,你的嫌疑很大!”
這樣無聲勝有聲的控訴,衆人聯想到黑衣人剛剛的襲擊,一瞬明白,這黑衣人絕對和鍾芳華有關係。
鍾芳華面色不變,她留着黑衣人一命,怎麼會不知道他會反咬一口。
“那這位大人,你覺得我的嫌疑是什麼?主謀嗎?”
流風冷嗤:“鬼知道!”
衆人吃味,沈大公子連貼身侍衛都與衆不同。
“那你的劍還亂指個屁!”鍾芳華也怒了。
百里長安一向不怕事大,竟是奪過問顏手中的摺扇,朝流風擲去。
流風擡劍去檔,摺扇旋轉飛過,非但沒有掉落,而是繞着劍身,直逼他的臉龐,他疾步後退才避開摺扇。
鍾芳華睨了百里長安一眼,對上他眼底的霸道冷絕,她的視線轉而去看沈墨玦。
剛出現時,他表現出對香姨娘和黑衣人苟且之事的厭惡,除此之外,竟是再無其它多餘的情緒起伏。
“沈大公子想如何,還是說個明白的好,我等來府中參加宴會,可不想背這個鍋。”百里長安涼涼的開口
,視線對上地上的黑衣人!
很明顯,他要替鍾芳華出頭了!
“來,你來說說,是誰讓你來綠沈大公子的親爹的。難道你不知道丞相老人家的小妾,可不是香樓的姑娘想睡就睡,這可是在玩命啊。”百里長安的腳尖輕點,按向黑衣人流膿的傷口,痛的他呲牙咧嘴。
這話一出口,現場的氣氛瀰漫上古怪。
流風陰冷的視線冷飆飆朝百里長安射來。
他絕對是故意的!
“不說是嗎?”百里長安輕嘆,少年連着一個表情,都養眼極了。
他劍起地上的劍,划向黑衣人的手臂,清越的語氣染着極清晰的認真,像是稚童的玩鬧,脣角彎彎惡劣如魔鬼:“千刀萬剮,是一片肉一片肉割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