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如此,當年蘇伯仲的心思,傳到蘇老太爺的耳朵後,可想而知他有多痛心疾首。
爲了維護蘇家的百年聲譽,也爲了蘇伯仲的仕途不受影響,蘇老太爺用了鐵腕手段,對百里靈兒雷霆出手,設計她嫁給了鍾鎮濤。
蘇老太爺和太后,以及先皇都以爲百里靈兒嫁了人,蘇伯仲另娶她人,這件令蘇家蒙羞的事情就過去了。
可他們千算萬算,卻低估了蘇伯仲的癡情,他竟是不顧與蘇家決裂,硬是終身未娶。
這麼多年了,這件事情,成了蘇老太爺心口的一根刺。
比起當初知道蘇伯仲和百里靈兒的事情,蘇老太爺的憤怒,蘇伯仲的不娶,成了他的痛。
這些年,父子離心,嫡脈損落。
可蘇老太爺絕對沒有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結局。
―
蘇家廳堂裡,正響起震耳欲聾的爭吵聲。
衆人七嘴八舌的發表意見。
蘇老太爺充耳不聞。
最後,作爲蘇家最有地位的蘇三爺跪下了。
“爹,您不能這麼做,您這樣做,只會讓陽城的百姓,夏洛國的百姓,甚至天下人看咱們蘇家的笑話。”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急聲勸阻。
他是蘇老太爺的庶子,蘇榮。
他跪着的方向,正放着兩口棺材,蘇老太爺站在一個棺材面前,蒼老的手掌覆蓋,皺紋的容顏悲痛欲絕。
蘇老太爺沒有迴應他們的抗議,悲慟的哭泣聲,卻讓廳堂靜了靜。
靜了約莫一會兒功夫,老人蒼老悲傷的聲音響起,
“伯仲小時候很乖。”
……
蘇榮等人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蘇老太爺說的什麼話。
他在回憶。
“伯仲讀書是最認真的,他很小的時候,就會端茶給父親喝。”
“蘇伯仲三歲的時候就懂了聖人言,他說父母教,須敬聽!無論父親說什麼,他都遵從,不曾反駁。”
“他母親說,伯仲太乖了,連唯一的負氣都在讀書上。”
“後來,伯仲不負衆望,成了朝堂第一大儒。”
“可是他一點都不乖了。”蘇老太爺摁着木棺,哭得哽咽含糊。
不遠處跪着的親眷,又哭了起來,一時間,整個廳堂都瀰漫着悲傷的味道。
蘇老太爺沒有說,蘇伯仲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從此他的眼裡不再有父親。
他把聖人言,全部都拋棄了。
蘇老太爺原本以爲,他一輩子都不會後悔。
當初斬斷蘇伯仲和百里靈兒的關係,他的手段那麼狠辣,幾乎將蘇家的實力,完全暴露在衆人視線。
可這麼多年了,兒子跟他離了心,父子相見如冰。
這些年來,沒有人知道,蘇老太爺在深夜裡,想到第一學府那個半山腰的小院,蘇伯仲一個人,該是有多麼孤單。
蘇老太爺早就後悔了。
什麼世俗眼光,難道比愛子畢生幸福還重要?
可他卻是爲了一己之私,一念之差,鑄成了這樣無法挽回的後果。
報應還是來了。
如今蘇家的名聲大噪,卻是臭名。
百里靈兒死了,蘇伯仲也不會守寡,他追着去了,決絕一如,他孑然一身,只是爲了與她共赴黃泉,埋下的伏筆。
……
管家急忙忙的走進來,見到老太爺在哭,立即頓住了腳步,一時踟躕!
蘇榮注意到了他,見管家臉色跟見鬼一樣難看,眉頭一跳:“怎麼了?”
管家一個機靈,走到他身邊,俯在他耳邊:“三老爺,鍾四小姐來了。”
蘇榮眉頭蹙起,“一個小姑娘,打發她離開就好了。”
“不不是!”管家一副麻煩大了的表情。
“她來鬧事?”蘇榮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管家見蘇家三爺都這副表情,嘴角露出苦笑,可不是荒唐。
想到剛剛他見到的一幕,管家不由搖了搖頭,鍾家出了這樣一個女兒,不知道是福是禍。
福,富貴無雙,禍,家族滅亡!
蘇老太爺拄着柺杖走出來的時候,蘇家的侍衛已經躺了一地,中間站着一個女孩。
蘇榮一個眼神下,一羣侍衛圍了上去。
“鍾四小姐?”蘇老太爺的聲音還帶着哭過的憔悴,絲毫沒有以往的威嚴。
或者說,他只是要以這副姿態博取鍾芳華的感情。
可鍾芳華心是冷的,她來的目的很明確。
“蘇老太爺,我今天來,只是要我孃親的遺體。”她安靜的開口,並沒有任何張狂的表現。
這樣的態度,不由讓蘇榮看向地上的侍衛。
他們爬都爬不起來,可見這下手是有多重,多狠。
“蘇老能求姑娘一件事嗎?”蘇老太爺踉蹌的上前,哽咽的開口!
這一幕,讓見識過蘇老太爺威嚴的蘇家子女,面面相覷。
“能!”鍾芳華點頭,三千青絲垂在背後,風吹過都撩不起,整整齊齊,絕美的容顏,足以驚豔全場。
陽城,絕對沒有比她更美的女子存在!
蘇老太爺臉上露出欣慰,“你孃親的屍體,蘇老想讓她和伯仲合葬在一起。”
“他們這輩子有緣無份,讓他們下輩子守在一起。”
“這也是你想看到的是不是?”
不然也不會當衆,將百里靈兒和蘇伯仲的情意揭露示衆,讓蘇家顏面掃地!
蘇老太爺很清楚,跟太后一樣的清楚,蘇伯仲的死,一半的推手是鍾芳華。
蘇老太爺恨,可擺在眼前的事情,是他愛子最後的夙願!
她的孃親,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認識了一個蘇伯仲,一輩子厄運顛簸。
現在,這位從中操控的掌權者,跟她說,要把她孃親和蘇伯仲合葬在一起?
鍾芳華心中悲涼,淡粉的容顏一抹豔紅,出乎意料的平靜,“蘇老要以什麼名義讓他們合葬在一起?”
蘇老太爺早就想好了回答:“你孃親和鍾鎮濤合離了,這不礙事。”
蘇家人苦笑,確實是合離了,可這樣將兩個人葬在一起,簡直是千古奇聞。
蘇榮知道父親固執的個性,一旦決定的事情,沒有輾轉的餘地,索性保持沉默了。
然而……
“芳華記得,這樣將兩個人合葬在一起的,只能是夫妻。”鍾芳華要是那麼好糊弄,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