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南無月進了相府,南書兒的馬掉頭要離開……
“王妃!”一聲沉沉的驚呼。
馬步自如的止住,淺色麗影佇立,下一刻緩緩扭過頭來。
一身暗色衣袍的丞相攜其夫人從府中走了出來,南袁紹衣袍夾風,一如他雷厲風行的性格,眨眼的功夫他已經到了馬下,一攏衣袍跪下:“臣,參見王妃!”
“臣婦參見王妃娘娘!”大夫人跟着行禮!
“聽聞王妃來府中,臣婦特意請了相爺過來。”大夫人似解釋,細聲開口。
聽了,馬上的女人才有一絲反應,淺笑婉約:“是嗎,夫人對書兒可真是上心的很那。”
能上不上心嗎,往日那個膽小如鼠的庶女,此刻儼然是天子的寵臣,這變化可謂不是一句了得?
大夫人嫣然笑意:“王妃特地來接無月那丫頭出去玩,如今人到府中,便盛了你父親與我之請,進裡面小坐一會兒,如何?”
不怪大夫人說話如此謹慎小心,而是面對這個女人,你除了謹慎小心,似乎別無它法。
南書兒並沒有再拒絕,如她所想,在經過那麼多的風浪過後,她已然是心靜如水。
此刻,便隨性的跟着他們進了相府。
府中的人,見到來人,紛紛恭敬的行禮,目光在觸及那張雪色照容上,暗自心驚。
南書兒不慎在意,桃脣輕巧的勾起,拖着長長的袖口,閒庭信步!
然而,客人或許進得是客廳,而南書兒……卻直接被請到了書房重地。
南書兒暗暗挑眉,心中有幾分瞭然,脣角的笑意更濃烈了一分。
大夫人與南袁紹似乎心有靈犀,亦或者在此之前便打算過,將她引到書房便尋了藉口退下,安靜的御書房,頓時落定可聽針。
“王妃,請坐!”南袁紹出聲,朝對面的椅子走去。
南書兒隨意挑了一張椅子,瞧着上面的墨畫,臉上帶着三分興致的坐了下來。
“王妃,許久未見!”南袁紹突然沉沉出聲。
確實許久未見,她見人看心情,當然,除了南無月那個小丫頭!
“父親,你這是想我了?”大概是心情不錯,南書兒手搭在椅子上,神情溫和。
南袁紹忽地冷笑:“王妃到底還知道我是你父親?”
“醒來時,見過那麼一次!”她說的是一年前,那時是她死而復生,換了靈魂的時候。
然而,鍾芳華死了,南書兒又活了過來。
這是……第五次魂穿附體了。
“好一個見過那麼一次。”南袁紹沉聲至底,一國之相,萬人之上的人上人,那怕只是一句話,那種高居於人的氣勢,便是油然而然地散發而出。
南書兒擡眸,靜靜瞥向他,脣角的笑意不減分毫。
“王妃是聰明人,想你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可容不得走錯一步,一步錯,步步錯。王妃的前途不可估量,是我南家的驕傲,爲父的自然替你做打算,你這般作風,是否有一些太過絕情?”
末了幾字,聲聲頓足。
南書兒手指輕捏,靜靜聆聽的模樣,空氣似乎靜止一般,帶着壓人氣息。
然而,靜止的空氣,一道鶯鸝的聲音緩緩劃破,卻是殺出一道口子:“父親如何替我做打算了?”
“啪!”南袁紹的手搭在桌子上,“這麼多日子,你可曾來見父親我那怕一次?”
南袁紹一張儒雅書氣的臉,已經過五十的人了,此刻看起來那是身體硬朗,鼻孔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是那半百老人,倒像是四十不惑的俊美男子。
南書兒瞧着他的動作,臉上漸笑,一如那些大家閨秀一般,揚脣翹瓣,笑不露齒:“父親大人,你國事繁忙,書兒不過是一個後宅婦人,可不敢幹擾。”
“你……”南袁紹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兒,其實記憶裡的記憶,卻並沒有多少記憶,此刻,他緊縮的眉頭絲毫也沒有一絲鬆懈的跡象。
即使如他剛纔所說,她是整個南家的驕傲,這是整個明萊國的上層人士都知道的一件事。
但是,在她揚名立萬之際,他這個父親還是第一次見到她。
他這個如今最了不得的女兒,在當初雲英未嫁,人還尚且在相府時,突然一改往日性子,如沉睡的獅子睡醒般,但凡與她過不去的,她是一概輕則動手,重則染血五指!
當時他並不放在心上,以爲只是一個浮沉後宅聰明的女兒,便一旨聖旨求賜了辰王。
曾有人說,她有一張世人爲醉的顏,不笑卻自放,而這一年多裡,她有太多的莫名一笑,下一秒就會有人莫名其妙地倒黴,少則動傷筋筋骨,多則,不過一個死人而已。
笑裡屠刀,說的便是這種性子。
如今她的身份高貴得不行,而那皇家衆多貴女,對她卑躬屈膝,更多的是繞道而行。
在往前十幾年,她的影子懦弱無能,他也懶得多看一眼。
而一年前促使他不見她的緣由,便是她在與辰王爺大昏之日,行過禮堂之後,卻是突然紅蓋頭起掀,衆目睽睽之下,當真是讓相府丟盡了臉。
這樣的女人,不過是聰明太過便是蠢,他又怎麼會扯上幹戲?
只是,這日子越往後,南袁紹不得不承認,他這個懦弱無能的女兒,但凡拿得出手的手段,果然是非比之尋常。
如今,連他這個父親都知道的傳聞,這個明萊辰王妃那股似笑非笑的氣勢,已經震懾了整個皇族朝臣,她的性情喜怒無常,陽奉陰違地,阿諛奉承地,規規矩矩地,比之他這個一國之相,她倒更是長袖善舞,如魚得水。
想不到,想不到,他南袁紹看了這麼多年的人,這次,竟是連他的親生女兒,也看走了眼。
可,是他眼拙了,還是這個女兒隱藏的太深?
想來,該是後者更甚了!
南書兒輕笑,擡手撐着一旁的桌子,手指觸碰下,竟是滾燙的熱茶,可想而知對方顯然有備而來,竟專門等的她?:“父親不必用窮奸極惡的眼神打量你女兒我,只是,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來便是!”